顶端的笼子里,为水底奉上食物的方向,有细微而压抑的泣音碎碎的传来。
那道可怜的小小声音似乎引得水底的事物更为急切或狂躁,它的游曳速度肉眼可见的变快,健壮的尾鳍拍打在水面或泡沫上,带出剧烈的声响。
笼子里的人类因为声音而吓得猛地一僵,哭泣微妙的顿住,之后捂住自己的嘴,只留下无声的眼泪,和指尖末端都在发凉到麻木的冷。
但很快,他意识到了另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
不远处的墙壁下方,悬挂在水池上端的红色阀门忽然成为了攻击的对象。那条沉没于水中的白尾,此时目标明确的缠绕于其上,以一个奇异灵巧的角度,缓慢地扭动着沉重的铁质物件。大约是扭动的速度太慢,它偶尔烦躁地甩动一下尾巴,‘啪’的没入水底,又一下子再度缠绕其上,猛地按下一大圈阀门。
同时,骤然往下跌落的,是丘棉所在的那个铁笼。
‘哗啦’的锁链滑动声,伴随着笼子内娇小人类惊恐地低呼。
原本的高度,现在只剩下不足两米。
丘棉跌倒在一侧栏杆上,呼吸急促,睁大了眼睛。
他现在距离水面的高度,已经能够清晰的看见身下的深渊水波,正对着面前不远处漆红的阀门,和那条松开控制的物件,转而钻入水底,朝他这个方向游曳靠近的雪白背鳍。
破水的声音很近。
先是海藻般茂密卷曲的长发,雪白,柔滑,缀在男人光滑的肩膀与线条清晰的肌肉腰腹,几乎与苍白的肤色融为一体。
可怕的白色幽灵生了一条致命而灵活的鱼尾,背鳍舒张着,像是面对到了使他兴奋的雌性,此时微微颤抖着在鳞尾上端张扬而显目的尽数张开。
却有一具几乎称得上漂亮极致的上身躯体,和一张海妖般多情的面容。
隔着一道铁质的栏杆,高大的白鳍一寸寸拔高着自己的身躯,以强壮的鱼尾支撑,轻易到达了笼中人类需要仰视的位置,又转而贴近过去。
笼中的脸,狼狈沾着泥土,泪水。点缀着少年恐惧里失焦而显得茫然的眼睛。
他的面前是白鳍深邃而潋滟的眉眼,类人的生物仿佛知道自己生来便是蛊惑他人的怪物,偏偏把一张面皮生的无比端正而貌美,唯独一双海水般泛着幽蓝光泽的眼瞳,散发出冷血动物般无机质的平静与诡异。
它的眼睫也是白色的,只是不需要眨眼,故而只是轻轻垂落着,像落霜一般。
丘棉恍惚里好像看见对方歪着头细细打量他的神情,有了极其微妙却生动的变化。
那是从,思索,等待。
变为逐渐过度侵略意味【渴求】的目光。
---
它是会开笼子的。
生了与人一样的双手,锁扣就像是自然而然,在那只苍白修长的指尖里被轻易打开了。
丘棉甚至都忘了往后躲,他从看见面前这条身量高大而浑身苍白的人鱼开始,大脑就几乎等同于停顿的状态。被碰到时会本能的吓了一跳,四肢却提不起半分力气,只是血液倒流的嗡鸣持续在耳膜,把这个人类的面容也变得毫无血色。
但实际上,这已经不是白鳍第一次抱他了。
苍白的人鱼将笼子里乖顺的人类耐心取出,如对待某种脆弱易受惊的小兽。略长的指甲温和滑过少年脏兮兮的脸颊,以指腹替他一点点擦干净了泥土和泪痕。
软绵绵的,属于人类血肉的温度带着恐惧里地颤抖,却让人鱼愈发兴奋,逐渐沉下的身躯底部,雪白的鳞尾不时难耐地摆动。
丘棉像一只猫一样被对方环进臂弯,又被对方埋首下来,放肆贪婪地吸取气味。湿漉的白发柔顺而冰凉,被人类无措抓到了掌心,埋在对方胸膛和腰腹间呼吸的人鱼却并不在意,只是专注而安静地保持这个动作将近三分钟。
丘棉呼吸的很乱,起伏的身体在对方掌心里薄而脆弱,仿佛稍微用力就能捏碎。
白鳍安慰一般顺着他温热的胸膛蹭到了颈部,最终把人类整个按进自己怀抱,让他的脑袋落在苍白的肩膀。
不安的震颤被强制困于这个拥抱,无论是本能的害怕,还是不知所措的慌乱,尽数被苍白人鱼以相同的姿态压制到极点,最终化为无声的顺从。
丘棉脸贴靠着对方泛凉躯体的颈侧,抽噎着,感受到脊背后面一只手覆盖上来。轻易罩住了他的大半个背,一寸寸细致地触摸。
他终于记起来了。
先前的那些梦。那些歌声。
那只恶意揉捏在皮肉上的手,钻入口腔的舌尖。
“呜……”少年一下子没憋住,泣音溢出一点。
白鳍却忽然停了动作,略有迟疑地摸了摸怀里的人,然后想起什么般,将哭的软绵绵的人类放回了笼子边缘,让他悬空两条腿坐好。
丘棉被他忽然地举动弄懵了,一时间睁着眼睛,也呆在原位。
人鱼的目光不在他脸上。
丘棉跟着它的视线垂落,看到了自己擦破后血淋淋,又沾着污渍草叶的膝盖。
人鱼又伸手,将他手腕拿起。
掌心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却还是红的触目惊心。
然后,面前的人鱼垂下头,将暗红纤长的舌尖从尖利獠牙中伸出,开始舔舐着少年带血珠的擦伤。
“嗯……”细密的疼让丘棉闷哼一声反射性想把腿抽回,却被对方猛地握住了腿肚,强制按住在笼子边缘。
有点疼。
但更多的是麻。
直到两个膝盖的伤被舔舐完,原本细密的擦伤竟奇迹般恢复的长出了粉嫩的新皮。
丘棉却没来得及意识到。他被愈合时怪异地痒和人鱼舌尖地触碰弄的煎熬无比。
水汽蒙蒙的眼憋了太久的情绪,此时对上下方抬目而来的幽蓝瞳孔。
人类眨了下眼,泪珠滚落之前,人鱼仿佛是被什么无端吸引了一般,扬起下巴,贴近了这张面庞的唇,猩红的舌如小蛇一般攀附钻入。
凉意裹挟着血气淡淡的铁锈味,不由分说地压开了唇瓣,一路顺着齿间抵开阻碍。
几乎深入到咽喉,过度索取,不知分寸。让口腔窄而温热的人类不堪忍耐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