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无说想闭上眼睛，可惜闭不上，她只能睁着，然后眼中一个个心脏爆破出血花，一个个挣扎的身影逐渐倒下。。。
“尹无说，”身后的人开口在她耳边说道，他的声音有些飘渺，又有些震耳，“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容器。。。放心，我会好好利用你，让你活的有价值。”
“至于那群你所谓的信徒，就由他们自生自灭吧。”
“唔———”尹无说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奋力摇着头，想要挣脱那个人的手，可是无论怎样，自己的力量在他面前，都太过渺小。。。
直到她眼前最后一个百姓倒地，她也差不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突然感觉身体异常沉重，脑子逐渐昏沉。。。
身后之人就势松开了手，尹无说的身体直接从他怀中滑落，在这短暂的坠落过程中，尹无说眼中只有模糊的红色——那是那些人的血，染红了她的眼眶。
“不要！”尹无说惊呼着，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的冷汗不断落下，她的胸膛不断起伏，眼里的害怕与恐惧久久难以消散。
“哎呀——圣人！”熟悉的哭声在耳边响起，尹无说转头看向满脸泪水和鼻涕的赵洄，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这次应该是真的醒了。
赵洄在尹无说再次昏倒之后就一直守在床前，原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在看到她醒来之后又一次拉不住闸，在他嚎啕的哭声中，他隐约听到了圣人轻轻地说道：“阿洄，我们离开玉明国吧。”
“嗯？”赵洄的泪水瞬间止住，疑惑的看向脸色惨白的尹无说。
“收拾东西，不惊动任何人，”尹无说的声音很无力，充满了虚弱，“我们就悄悄的离开，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一年后，一不知名小国。
“听说了吗？玉明国被攻破了！”茶摊上一个男人眉飞色舞地对着身旁的人讲着。
邻桌一位正在喝茶的绿衣女子手突然顿了顿，一双暗红的眼睛忽然抬起，坐在她身边的少年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于是坐直了身体，专心听向邻桌的谈论。
“这仗其实半年前就开始打了，几个王子都亲自上阵率兵，听说都战死了。。。”
“哼，这时候，那个没了玉明国圣人势力支持的公主啊，深居宫中，一步也没踏出去与她的子民同生共死。”
“就那个玉明公主？哼，软软弱弱也就罢了，一点实干能力都没有！本来她能当上王储也是借了圣人尹无说的势，没有尹无说，玉明国的王上怎么可能会正眼看她？”
“还记得一年前玉明国那个国师吗？人家就几句话，就能让王上把还是王储的她禁足在了宫殿。。。足以见得，他也没那么重视这个公主，之所以封她，也就是眼红尹无说那强大的信徒势力。”
突然，“彭——”的一声从正在激烈谈论玉明国败落的人群旁边传来，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一同转头看向拍桌子的人。
是一个少年，身旁还坐着一个气质清冷的女子。
“你们又不了解玉明公主，怎么能如此污蔑？”少年一脸嫌弃地看向他们，一只手因为拍桌子通红。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污蔑？”其中那个挑起这场谈论的人摆了摆手，一脸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的，都说那传说中一心为民的玉明公主，包留了敌国叛徒，最终玉明国真正被攻破的原因，就是那个叛徒在最后一刻，打开了城门。”
绿衣女子身形一颤。
“就不能是公主被人骗了吗？”少年握紧拳头对着桌子又是一拳，一脸怒意，“公主之前是怎么对她的子民都是世人看在眼里的，有多少国家的人都羡慕不已，期盼着能够拥有一位如此爱民的王室。。。”
“那又如何？”那男人轻蔑的笑了笑，“最后不还是懦弱的缩在宫里，人家敌军都宫入王宫了，到最后你猜怎么着——她竟然自刎谢罪了！”
“一个王室，在敌军面前自刎。。。哼，也不怕以后传出来遭世人谩骂！”另一个男人附和着从鼻中哼出一口气，语气中充满厌恶的说道。
“你。。。”少年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突然，身旁的绿衣女子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淡漠的眼神看着他：“休息够了，我们走吧。”
说完，她就放开了手，直接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茶摊。
她走了一段距离后少年才追了上来，然后就听到少年气喘吁吁的问道：“圣人，你不是跟公主交好吗？怎么我刚才帮她说话，你还拦着我？”
尹无说平淡的向前走着，发丝被风吹动着，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这种事你就算争论也没有用，戚平霜抱着公主来找我的时候，你不就看到了吗？”
“戚平霜不算是叛徒，他从小就是万轮国派过来的间谍，只不过隐藏的好罢了，公主的性格本身就不适合当王室，飞升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玉明国还是没了。。。”赵洄一想起这件事，心中就不由得酸痛。
“曾经有人说过，王朝更迭是这世间最普通不过之事，玉明国王子有勇，却无德无能，公主有才德，又懂民心，但是无勇，王上昏庸，朝臣奸佞，这样的国家，注定灭亡。”尹无说慢慢说道。
赵洄低下了头，心情止不住的低落。
“你也别太过伤心，至少戚平霜也没白在玉明国长大，他在最后时刻护住了全城百姓，也算是为他之前的行径积德。”尹无说余光看到了赵洄的低落后，叹了口气，低声安慰道。
“圣人。。。他们经受了如此战乱，要不我们回去帮他们医治吧？”赵洄突然抬头说道。
“圣人。。。他们经受了如此战乱，要不我们回去帮他们医治吧？”赵洄突然抬头说道。尹无说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
赵洄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问到：“圣人在想什么？”
“没有。。。”尹无说回过神来，然后微微喘气，低声回道。
“阿洄，这件事往后不要再提了，我说过不会玉明国，就是不——”她转过头看着赵洄说道，可是还没等她说完，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二人不远处。
“谢谢圣人。。。”
“多谢圣人救命之恩啊。。。”
尹无说站在院中，面向那一群正在接受包扎的人们。
她对他们的感谢给予微笑回应，等到所有人都包扎完毕，拿好药离开之后，她的脸蓦得暗了下来。
最终。。。还是回来了。
在路边看到的那个摇晃人影，在她与赵洄将那人领回自己住的客栈，得知他是因为战乱流亡的玉明国子民后，尹无说彻底被击垮了心中的最后一点坚持，在安顿好这个伤员后，她跟赵洄便马不停蹄的回到了玉明国。
招拢人手，收纳伤员，备药上药，尹无说与赵洄和几个收拢回来的之前在绿潭小池的药童一起夜以继日地忙了几十天，期间他们多次累昏过去，可是一旦睁开眼睛，就又立刻投入工作。
伤员太多，戚平霜只有留下他们暂时性命的能力，求他们的将领给他们治伤，这根本不可能。
“圣人，你累了。”赵洄突然从身后走了过来，看着她一脸疲惫的神色说道。
“没事，我就是想快点治好他们，所以就先逼迫一下自己。”尹无说笑了笑，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但是脸上的疲惫丝毫不减。
“您好像很着急？为什么？明明我们有很多时间，而且城中伤员也差不多全在这里了，周围各种闲置的屋子也都用上了，我们接下来只需要精心护理他们就好。”赵洄一脸不解地看向尹无说。
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圣人这么着急，好像是自己只能在这儿待一会儿，不久就要走了一样。
“伤口不及时处理会出炎症，所以我才会那么急着把伤员的伤口都清理干净，”尹无说说着，眼眸低了低，然后她又转头看向赵洄，眉角弯了弯后说道：“你也快去休息吧，最近都挺累的，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哈啊——行。”赵洄听她这么一说，突然不自主的打了个喷嚏，眼角泛出些泪花，他抬手拍了拍嘴巴，然后说了一声“那您也早点休息”后，便伸着懒腰走了。
尹无说伫立在院子里，皎洁的月光洒在了她的身上，即使她只是一个凡人，但是此情此景，倒像是一个神仙一样。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回来呢。”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尹无说闭着眼睛抬起头，平静的感受着这温暖的月光：“我也以为。。。我能不回来的。”
怜渊看着她沐浴在月光下的身影，不由得眼睛颤了颤，然后他走上前，站到了她的身边：“那你为什么还回来？你的国家已经没了，玉明国彻底从世上消失了。”
“可是玉明国的子民还活着，他们几乎都活了下来，不是吗？”尹无说突然睁眼转头看着他问道。
怜渊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眼神瞥向一旁，没有理会她的问题。
“所以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些余民？”他转过头继续问道。
这次，尹无说没有说话，而是又继续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月光的沐浴。
怜渊愣了愣，然后慢慢转身，抬头看向天上的那一轮明月。
真是的，月亮有什么好晒的？他心中暗暗想到。
然后，他也学着尹无说，慢慢闭上了眼睛，抬起头感受着月光。
月光跟太阳的光不一样，太阳的光射在皮肤上会有一种灼烧感，但是月光就是很温和，在寒冷中又透出些丝丝温暖。
“帝尊，我现在能成为你的信徒吗？”怜渊正感受着月光，突然就听到身旁的人说道。
他疑惑的睁开眼睛看向她，只见她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像这月光一样，虽然平淡，但是有光。
“你不早就是我虔诚的信徒了吗？”他突然想起了一年前尹无说说过的话，然后就用一种玩味的语气反问道。
但是对方并没有作出他期待中的反应，而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继续问道：“成为你的信徒，是不是就能向你祈愿？”
“喂，尹无说，”怜渊脸色逐渐严肃起来，他察觉到了面前之人的不对劲，“你如果有什么想要求我帮你的，我可以帮的，不要觉得难堪。”
“我没事，你就告诉我，我能不能想你祈愿吧。”尹无说微微摇了摇头后说到。
怜渊低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似乎又在尝试从她的眼睛里看透她心中真实所想，就像她的直觉一样，可是，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行吧。。。”他转过头，没再继续看她，然后幽幽说道。
接下来，一片寂静的夜晚，怜渊最后听到的声音，只是一句淡淡的——“谢谢”。
神之陨落，世人闲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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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玉明国——圣人篇（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