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婚礼还有三天。
窗外又下雨了，滴答滴答打在屋檐上。
雨丝斜斜地织着，江歆靠在自己卧室的落地窗边
垂眸时，能看见手机屏幕在掌心忽明忽灭，锁屏是上个月拍的合照，她笑得有些僵硬，顾池喻站在旁边，眼神落在别处。
顾池喻最近有巡演，要很晚才回来。
微信运动里，他的步数停留在三千多，大概是在休息室待着。
江歆点开对话框，上次聊天还是昨天早上，他发了句“醒了”，她回了个“嗯”，之后再没下文。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晚上。
顾池喻说要跟她结婚，还赖在她身上。
她当时愣住了，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推开还是扶住。
没等她回应，他突然伸手紧紧抱住她，手臂勒得她生疼，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烫得像要烧起来。
一切都像一场梦。
第二天早上她在自己床上醒来，头痛得厉害，手机里没有新消息。
顾池喻的房门关着，她敲了敲，没人应。
等她洗漱完出来，客厅里已经空了，桌上放着一杯凉透的水。
可江歆好像觉得手里有什么东西抓不住。
就像现在，手机在掌心微微发烫，她却不知道该点开哪个软件，该说些什么。
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亮起来，是顾池喻发来的信息。
哥哥：【睡了没。】
她指尖在看到备注时微不可查地顿了顿。这个备注存了五年，从她刚认识他时就没改过。
哥哥……
她犹豫了一会儿，直接在屏幕上敲打。
未婚妻：【还没。】
对方几乎是秒回。
哥哥：【嗯，早点睡。】
早点睡。
熟络又疏离。
就像他们这些年的关系，不远不近地悬着，谁也不肯往前多走一步。
江歆的手死死地扣住旁边窗台，大理石的凉意透过指尖渗进来，让她稍微清醒了点。
她怕。
怕他只是酒后开开玩笑，把那晚的话当成醉话。
怕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又不好意思收回，只能硬着头皮对她负责。
毕竟他们认识这么久，除了那晚，他从未对她表现出过半分逾越的意思。
江歆垂眸，看着窗台上那盆绿萝。是去年他送来的，说她房间太素净，添点绿色好看。
她一直没怎么管，没想到它倒长得旺盛，藤蔓顺着窗沿爬了半圈。
她一直不喜欢他。
一直都是。
——
婚礼前一天，雨停了。
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
江歆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化妆师摆弄头发，镜子里的人脸色有些苍白。
“顾先生说他中午回来。”助理敲门进来，手里拿着熨烫好的婚纱，小心翼翼地挂在旁边的衣架上，“让您别太紧张。”
江歆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紧张吗？好像也不。
她也不知道。
中午顾池喻回来的时候，她正在试穿婚纱。
拉链卡在背后拉不上，她对着镜子费劲地够着，忽然有只手伸过来，帮她把拉链拉到顶。
“合适吗？”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沙哑，大概是没休息好。
江歆转过身，婚纱的裙摆很大，转的时候带起一阵风。
她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干巴巴的“还行”。
顾池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婚纱的领口，到裙摆的蕾丝花边，看了很久，久到江歆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他才低声说：“很好看。”
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江歆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白色的高跟鞋，跟很高，她有点站不稳。
“明天……”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需要早点起吗？”
“不用，”顾池喻说，“化妆师会来家里。”
“哦。”
之后就没什么话了。
他去了书房，大概是处理工作。
江歆在卧室里待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干脆打开衣柜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说的话
语气里的认真，好像不是装出来的。可清醒后的疏离，又让她不敢确定。
也许，他只是需要一个结婚的对象，而她刚好在那里。
——
婚礼当天，因为是提前三天布置的，还算好看。
红色的地毯从别墅门口一直铺到院子里的仪式台，两旁摆着白色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早上的露水。
宾客不算多，都是些亲近的亲戚朋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气氛算不上热闹，倒也不算冷清。
江歆穿着洁白的婚纱走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安静了一瞬。
她的裙摆很长，需要两个伴娘在后面提着。
连伴娘都是临时早的。
江歆没有朋友。
她抬起头，就看见对面的顾池喻正望向她。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平日里有些随意的眉眼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很深，像一潭不见底的湖。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江歆下意识地别开眼，看着脚下的红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顾池喻看着眼前的女孩，一点一点朝自己走过来。
婚纱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露出纤细的脚踝，和他送的那双白色高跟鞋。
他突然眼眶有些酸涩，好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又好像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不真实。
司仪开始走流程，拿着话筒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美丽的新娘，你愿意嫁给你眼前这个男人，成为你的丈夫，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一生相伴，不离不弃吗？”
江歆沉默了几秒。
周围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能感觉到顾池喻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最终还是开口了，声音有点轻，却很清晰：“我愿意。”
司仪转向顾池喻，笑容可掬：“那么英俊的新郎，你愿意娶眼前这位小姐为妻，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一生相伴，不离不弃吗？”
顾池喻的嘴张了张又闭上。
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吞咽什么。
江歆一下子直接攥紧婚纱。
指尖掐进布料里，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砰砰地跳着。
他要反悔了吗。
也好。
本身就不该的。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硬凑在一起，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愿意。”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甚至有点牵强。
江歆的心沉到了谷底。
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疼得她喘不过气。
果然还是为了责任吗？为了那晚喝多了说的胡话，为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好，现在请新郎给新娘戴上戒指。”司仪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凝滞。
江歆伸出手。
她看到顾池喻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很简单的钻戒，没有多余的装饰。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
他拿着戒指的手都在颤抖，指尖碰到她的指腹时，带着点凉。
呵……
江歆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他好像真的不喜欢她，连戴个戒指都这么勉强。
也好。
反正她也没有喜欢过他。
从来没有。
戒指套进无名指的瞬间，有点紧。
江歆抽回手，看着那枚戒指，像个冰冷的枷锁。
婚礼办得很仓促。
没有冗长的致辞，没有喧闹的游戏，交换完戒指，敬了几杯酒，就算结束了。
宾客们陆续离开，院子里很快就清净下来，只剩下满地的玫瑰花瓣，被风吹得滚来滚去。
回到别墅后，江歆先去换了衣服。
脱下婚纱，换上舒服的家居服，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有点发呆。
“在想什么？”顾池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也换了衣服，穿着灰色的卫衣，头发有些乱。
江歆摇摇头：“没什么。”
他走进来，在她身边坐下，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味。“累了吧？”
“还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空气里有点尴尬，像两个刚认识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江歆看见家里的仆人在把顾池喻的东西搬到自己房间。
“不用麻烦了，”她站起身，“我去客房住就好。”
顾池喻突然从身后抱住她，手臂圈住她的腰，力道不算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以后，我陪你一起睡。”
江歆垂眸，看着自己交握在身前的手。
他的体温隔着衣服传过来，很熟悉，像那晚的拥抱。
她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应。
或许这场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顾池喻好像察觉到了，抱得更紧了些。“江歆，”他低声说，“对不起。”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远处路灯的光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们就这么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也许，就这样吧。
至少，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弄明白到底是哪里错了。
实际上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哈哈哈哈[狗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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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仓促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