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小饼干是张叔端过去的。
顾清越怕被沈庭看到自己从厨房里出来，忙飞速奔回小房间里把脑袋埋到枕头里。过了一会儿，他又抬起脸，把两只手朝上重重一拍。
不知道脸烧红没有，感觉发烫。
太丢人了。
当时和沈庭对视的那一秒，他还没想好该做什么反应，下一刻就听到那边被扬声器放得极大的嗓门，顾清越脑袋里“轰”一声炸开，想都没想就朝厨房里钻，最后差点没端稳盘子，把饼干全撒到台子上。
沈庭聊天对象的声音他听着有点耳熟，像是最近会来找她玩的其中一位。然而顾清越一时想不起来。
捂了一会脸，越想越觉得丢人，顺带把眼睛也捂住算了。等感觉脸上的热度应该散的差不多了，顾清越拍了拍脸索性不再继续想。他爬下床看了眼时间，还好，还够刷一份卷子，并且应该还能有时间整理错题。
顾清越又在心里默念三遍：
不尴尬不丢人，刷题学习奖学金三者最重要。
做完题以后本来已经平心静气了，然而下楼以后还是尴尬的。吃饭时间到后顾清越和沈庭同时推开卧室门，两人先是一愣，然后极为默契地别过脸一前一后低头下楼。
顾清越和沈庭一人坐桌子一边，谁也没吭声。
门铃在这时响了，顾清越反应快，又坐得靠门更近，跑过去开门逃离尴尬气氛。
一开门，门外站着沈沉。顾清越一时没反应过来。沈沉这段时间出差，一走就是快一周，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是清越呀，”沈沉对着他笑，“那天我出差走得急，忘带钥匙了。”她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个漂亮精巧的瓷娃娃，一看就做工精细，价值不菲“来，我专门给你的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过午饭了吗？”
顾清越忙接过来道谢：“谢谢阿姨，喜欢喜欢，太好看了。还没吃呢，阿姨吃过饭了吗？这次张叔正好做了酸菜鱼。”虽然沈沉总是忙，留在家里吃饭的时间不多，但顾清越记得，沈沉每次在张叔做酸菜鱼吃的时候，都会额外多吃不少。
“喜欢就好，我就怕你会不喜欢，毕竟我们老年人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的审美好。”
沈沉把包放到门口脱下外套，顾清越想都不想就伸出手：“给我吧阿姨。”
他接过外套拿起包，顺手把外套放在沈沉挂衣服的衣架上，然后停顿了一秒想了一下，随后酒吧包也放在了沈沉平常就爱放的地方。
沈沉看在眼里，忍不住在他放好一切从身边走过的时候，揉了下他的脑袋。
“你沈庭姐啊，要是能像你那么懂事有眼色就好了。”
她从进门和顾清越打完招呼后就开始找女儿的影子，然后就发现沈庭坐饭桌前动都没动，听到动静后只在桌子前转过身，朝她懒懒散散地扬了一下手。顾清越忙前忙后，沈庭端坐在那像谁家等着被伺候的主子，沈沉一时好气，顺嘴夸顾清越的同时，也把沈庭捎上。
这种话顾清越从小从别家小孩的嘴里听得可太多了。
上学的时候去别人家作客，在家里做家务做惯了，再加上去别人家不好意思白蹭饭，他总在开饭前主动去打下手，做完饭后坚持帮忙洗碗。
常被人有意无意吐槽：“顾清越啊顾清越，你可把我害惨了，，早知道就不带你去我们家了。你知道吗我爸天天和我念叨说你成绩好还懂事又有眼色，不像我，本来因为成绩我被叨叨的就够烦了，没想到别的还得和你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被说的次数多了，顾清越以后再也没去谁家过。
只有自己家的孩子才会被那么念叨，像他，都没人恨铁不成钢一般这样嫌弃他，他只是怕哪里做不好会讨人嫌，因此每次都努力做些什么。
顾清越想到这里垂下眼，然后笑了笑，没说话。
原本准备起身帮沈沉盛饭的沈庭“切”了一声，还没完全站起身又坐下。然后把凳子朝里挪了挪，这样可以在沈沉坐在她边上时离她远点。
沈沉看在眼里，也没理她这幼稚行径。
中午饭吃得尴尬且沉闷，沈沉一直在沈沉热情询问顾清越需不需要再添置点新的衣物，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还让张叔下次让人去买菜再多采购点他爱吃的菜。
边说边朝顾清越碗里夹菜。
沈庭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尴尬上午的事，又记恨沈沉踩她捧顾清越那句话，都没和往常一样歪着脑袋阴阳怪气去攻击顾清越，只是闷头吃饭。
顾清越自然是把头摇成拨浪鼓，偷瞄了和平常不大一样的沈庭一眼后觉得氛围不大对，小声说已经吃得特别好了，随后和沈庭一起不吭声只低着头小口吃饭。
午饭就这样无声地快要结束，谁也没想到偏偏在这时候出问题。
饭菜都被吃得快差不多了，沈沉笑着接过张叔这时候盛来的第一碗绿豆汤，微微起身递给顾清越：“清越，夏天太热了，来，吃完饭喝一碗解解暑气，要是觉得不甜，就去加点糖。”
顾清越是客，第一碗自然要给他。
顾清越被沈沉一堆菜夹到碗里早就吃撑，忙站起来摆手：“不用不用，谢谢阿姨阿姨，阿姨您先喝，我自己去盛就行。”
不喝阿姨会尴尬，接来他一定会丢人地剩下碗根，还是自己去盛最好，这样既装的少，也不会让阿姨觉得脸上挂不住。
他怕沈沉再热情地催他，赶紧快速起身，还不忘问沈庭一句：“那个，你喝不喝绿豆汤？你要是喝，我帮你也端一碗吧。”
要是没看错，沈庭刚刚摸了下桌子上的小水壶，提了下发现没水又放回去。看到沈沉端绿豆汤给他的时候，还抬头定定地看了一眼。
顾清越凭自己这段时间和沈庭相处的直觉判定，虽然沈庭最后没说什么，看绿豆汤的眼神也很平常，但现在，一定透着不爽。
他怕一会再发生什么，沈庭能毫不犹豫把这里变成战场。
不是和他吵架，就是和阿姨吵架。
再加上沈庭似乎口渴，而顾清越又知道沈庭性子别扭又傲，忙趁机问了一句。
沈庭果然没抬头理他，边夹菜边恶声恶气：“不需要，又苦又涩。我要是喝早自己盛了，又不是没长手，还用你盛。”
一点面子都没给。
沈沉皱眉撇她一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了，似乎是想给沈庭稍微留点面子。
她转头去看顾清越，笑着朝他递了递碗：“不用和阿姨客气，又不是只有一碗。张叔一会还会盛来。这碗正好不烫了，你先喝。”
盛情难却，顾清越挣扎一秒后，硬着头皮双手伸过去乖乖捧碗：“谢谢阿姨。”
“不谢。这有什么好谢阿姨的。”拉长一张脸的女儿和别人家乖巧懂事的儿子形成鲜明对比，沈沉越看顾清越越顺眼，扫了下坐在那眼角都不耐烦下拉的沈庭后，沈沉笑眯眯：
“对了清越，你沈庭姐姐下个月就生日了，一般她都会请一些好朋友出去吃个饭玩玩放松放松，”
“我提前看了日期，正好是周末，学校会放假，你也跟着去玩玩怎么样？到时候在一起玩的也都是你同学了，你新进班不久，去玩玩就更能和大家多熟悉熟悉。”
这时张叔的第二碗绿豆汤正好放到了桌子上，沈沉留意到刚刚沈庭坐在她边上摸了下小水壶，提起来颠了颠又放下，于是把第二碗端在手里准备朝那里推。
然而她还没来得动作，就见一直没说话的沈庭这时候放下筷子擦嘴：“嗯，一般是会请，不过我今年不打算出去玩，开学都高三了，这么紧张，哪有时间乱跑。”
言下之意，她今年宁愿不过生日，也不会带着顾清越一起。
沈沉几次想发作，现在终于把绿豆汤都重重磕在桌子上开始皱眉数落：“你今天想干什么？之前清越问你需不需要盛一碗我就想说你，你是不是不会说人话？”
“不太会，我哪里会说人话，”沈庭也毫不甘示弱，直接起身把椅子和桌面重重一碰发出巨响，“我连做事都不会做，还会说人话？”
那话明显是针对夸顾清越那句说的。
顾清越坐在那起身也不是，不起身好像也不对。劝也不正确，不劝又怕出事。想求助也没人能求助。
顾母不会和他吵架，一般都是心情不顺就揍他。他连躲的胆子都没有，除非被打急了，哪里见过沈庭这种无法无天的阵仗。
事情超过了顾清越的认知范畴和能理解范围，冲击太大，顾清越直接不知所措地愣在座位上，手里还捧着那碗是又不是导火线的绿豆汤。
他犹犹豫豫想要起来，正好和在厨房里赶紧放下最后一碗绿豆粥兜着围裙跑来的张叔对视。
张叔冲他快速摆了摆手。
沈沉气得哆嗦，但愣是没能骂出什么重词：“你给我站住，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又发什么神经！”
沈庭原本没停，走路像风，听到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笑了：
“发神经啊，遗传呗。我爸不就是脑袋有问题，我是他女儿，受了刺激不也一样是个神经病？”
说完直接爬上楼梯，进屋就把门摔得震天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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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