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等，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他不介意再多等几年，但是不能让廖矜序一直都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去看待，不然永远都不会有他想要的那一天的到来。
廖矜序看着连朝初十分认真的双眼，沉默半晌，把手收回去，站了起来靠在了一边的墙上：“正好趁着现在有时间，咱们来聊聊吧”
连朝初在廖矜序将手收回去后，视线就降落在地平面上，迟迟没有跟着对方走，待对方发话才缓缓与廖矜序对上视线：“阿序你说”
“老爷子让你回来，目的究竟何在”
连朝初听到廖矜序这样问，心里不由得将石头放下，他的心思没到该表明的时候才是得在藏一藏。
“廖将军他...”连朝初顿了一下，长又密的睫毛在淡琥珀色的眼睛上煽动“疆北的大夫说，廖将军病了，他的年纪，身体已经不能支撑他在常年寒冷的疆北生活，必须要在近几个月回疆北，而且即便回了疆北，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连朝初缓缓道，他此次回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将此事秘密告知廖矜序，但是却迟迟开不了口。
廖矜序听着他的话，良久没有发声，他知道必然会有这么一天的来到，作为一个将士他也早早就有着身边人随时都是离去的准备，但是作为孙子他却没办法把这些看的太开，他现在看起来风光无限，却始终没有一个能一直容纳他的家。
孩提时他以为廖府是他的家，却在疆北束发，他曾觉得，如果一直在疆北也挺好的，但还是回了廖府，好在那里和他为数不多的孩提记忆很没什么区别，在廖府刚刚生活没多久，他又因为提前有了字，冠了职，因为所做之事独自住在了侯府，这些时期，廖和玉是陪伴他时间最长的人。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廖矜序问道。
连朝初道：“你，我，大夫，皇帝”
还好只有四人，不舍是小，若是这消息外漏出去，那事情就大了，契丹能老实这么久，全凭的就是廖和玉坐镇疆北，震慑着他们，若是他们知道此事他们有岂会继续屈与现状，如若真有那么一天，这大宋就不是如今的大宋，汴京的繁华怕也会倾然倒塌。
“老爷子还真是相信你啊”廖矜序语气故作难以捉摸的跟连朝初说。
连朝初看着廖矜序，没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廖将军说皇帝不会用我，但同样也不会拦我，既然能被廖将军提前放回来，那就有暂时不用有过多怀疑的必要”
在李继看来，现在的连朝初根本不不值得他花太多的心思去关注，何况一国之君也没来的那些闲工夫，五年前的李继是这样的态度，五年后的李继还是这样的态度，短短五年并不会改变李继的想法。
“行，我知道了”既然人都送上门了，他不用，岂不是很对不起老爷子的悉心栽培，他还未曾去疆北之前，在他面前就已经露出的些许羽翼，短短几年就取得如今这般成绩实在是正常。
连朝初站起身，拍了一下身上的衣褶：“这里没有下半张，换个地方找吧”
廖矜序点点头：“我来找其他剩下的地方，你去看看这个密室还有没有其他的出口和机关，如果他们转移的匆忙，应该不是在我们刚才进来的那个地方离开的，那条道本来就窄，而且刚才一路走下来，没有任何遗留在那的物件，实在不太应该”
“所以阿序是觉得，在这间密室内，还有另外一个通往外界的出口”连朝初道。
廖矜序：“正是，机关这方面你可以的吧？”
“嗯”
两人重新分开行动，连朝初顺着墙面往前走，身体与墙面之间还隔着一些距离，没有靠的太近，手指看似没规律的在墙上的一些砖块上轻轻敲打，很巧的是这个机关他在契丹看见过，也不知道是过于巧了还是怎样，这些东西对他心中一开始存在的那个想法越来越贴合，这间密室的空间很大，布局也很复杂，在下面很容易就会失去方向感，但连朝初在这里却一直走的很自若。
这个密室和他在契丹所处过的密室构造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蕃伐’这伙人和契丹的关联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在敲下最后一块砖后，本来衔接的无比紧密的墙上抖落下些许黄沙，石制机关门往后退出去一个墙的厚度，缓缓打开，将外界的光亮洒进阴暗的密室。
“找到出口了，阿序——”连朝初喊道。
半晌都没有得到廖矜序的回应，连朝初刚想着返回去找一下廖矜序，就看他从远处黑暗中缓缓走出来，手里攥着几张纸，面色十分不好，连朝初看得出廖矜序在尽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这门通向哪里？”廖矜序语气僵硬，也没等连朝初的回复，就先一步走了出去，距离两人下来道出去的时间也没过太久，看外面天色也差多才申时，阳光照射在廖矜序身上，连朝初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廖矜序的背影，他身着着朝廷的官服，身材挺拔，肤色虽不比当年两人刚认识时候那般透着光的白，但也要比常人白上不少。
连朝初跟了上去，身后的石门便拖着摩擦的声音缓缓关上。
廖矜序观察了周围，左右走了走，这里是许家的后面，距离许家还有一段距离，因为许家本身的地理位置就稍微靠边缘，周遭的居民更是没几户，也从杨忠那得知，许家极尽是烧光了那剩下的火才被扑灭，朝廷官员多得是祖宅位处边缘地带，不想搬或是懒得搬的官员多得是，所以许家在这种地方住也并不会惹其他人疑心。
“去周围的住户打探一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效情报”廖矜序把那些纸张塞进袖子里。
虽然两人心里已经确定打探不出什么有效信息，但还是想去试一试，廖矜序面色沉重，有一个名字无数次在他的心里快速划过，一次次假设，一次次推倒，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但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那些纸上所写，证实了许多曾经的推测，但也不得不让需要他提前收网计划，如果是真的，那无疑对他们来说是个很大的突破，看来这次真来对地方了。
两人停在一处茅屋外，连朝初上前去敲门，里面传来年迈的声音让他稍等，两人等了一会，一个满头白发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老人把门打开，看到门口两位年轻样貌的男子面露疑惑。
“老人家，我们想向您打听点事情”廖矜序道。
那老人看着两人：“你说”
廖矜序接着话问道“想问问您，那许家着火之前你有没有看到这周围有大批人出没”
那老人想了一下，摇里摇头：“我们这本来就没有几户人家，白天的时候我们都出去做活，晚上睡得也早，没见过你说的大批人”
“那老先生您有没有见到零散的人从这边运走很多东西啊？”连朝初问道。
那老人道：“那倒是有，前一阵子总有零散的几个人频繁的拉着东西往外运，还让我撞见过一次呢”
廖矜序：“您有看到他们运的是什么吗？”
“他们包的很严实，看不到里面”
接下来两人又问了周围的几户人家，得到的回答都跟都差不多一样，没有什么可用的消息，两人回到侯府时天色已经黑了，饭菜都已经做好，月牙儿看见他们两个回来，赶紧把饭菜重新端过去热了一下，廖矜序先回书房写了信，叫了两人护送着月牙儿让她亲自把这信送到沈府给沈帆，月牙儿接了信没多说任何话就去了，而后又写了一封信让他的侍卫送去了杨忠的住处，让他明日多带些人手再去许家的密室中查一次。
看着逐渐显露的月亮，廖矜序心中思绪万千，查那个人可不好查，而且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李继肯定不会相信，所以这件事还要瞒着李继，那更是难上加难，以他现在所拥有的人手和势力，是绝对能查到东西，但是这些东西是否致命那就不好说了。
连朝初坐在廖矜序对面，一直看着廖矜序紧皱的眉毛，从两人从那密室里出来之后廖矜序的情绪就很不对劲：“阿序可是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嗯，是发现了一些东西”廖矜序没有继续讲。
连朝初也没有多问，显然廖矜序并不想讲，但是他也把那封送给沈帆的信看在眼里，都让月牙儿亲自去送，可见这封信的重要程度，阿序并没有完全信任他...
纵使廖将军提前把他放回来，纵使他得到了廖将军的信任，廖矜序也没有完全信任他，他更相信这些年一直在他身边的沈帆，得到的所有信息第一时间交给的都是沈帆，而不是他，他嫉妒极了，就算知道廖矜序对沈帆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他也会嫉妒，但他同样也理解，所以他需要的是做的越来越好，让廖矜序愿意去相信他。
两人就这样谁都没有讲话，廖矜序也自知这样瞒着他不好，但是还是想给彼此一个过程，他是在没办法直接就去相信他，如果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那他便又足够的时间去了解连朝初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并没有，连朝初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他身边，他不知道这些年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现在的连朝初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心思，所以纵使老爷子是相信他的，他也不能确定这个人是否在处理事情上面是否和他合得来，是否适合一起共事。
“你，为什么会学机关啊？”廖矜序主动打开话题，他想先去了解一些连朝初这些年都干了什么。
“是一个契机，在契丹潜伏的时候，一个契丹的老者教的，今天那些机关应该都是出自契丹”连朝初很愿意去回答廖矜序的问题，他也有些知道廖矜序心中的顾虑，所以更愿意把这些都告诉廖矜序。
“那些也出自契丹？”这倒让廖矜序感到疑惑，这许家究竟是何来路。
“是，那个机关叫‘十二来玉’是契丹那边的一个比较难解的机关了，虽然一个机关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这个‘十二来玉’是契丹不传外人的一个标志机关，契丹人绝对不会把这么一个机关传给汉人的”
连朝初把话说的都这么明显了，廖矜序在听不懂就奇怪了：“所以你是说，这许家或许是契丹人的后代？”
连朝初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只是看着廖矜序的眼睛。
“但是那长相确实不太像外族，能长成现在这模样应该传了很多代了吧”廖矜序思考了一下，现在许家当家的许道台他见过几面，确实半点都看不出他有契丹的血脉。
“但如果一开始传递这个血脉的就是像我这种只有一半契丹血脉的人呢”连朝初道。
“这么想也确实是一个解法”那这幕后的人，可不止是祸乱朝政组织反叛军这几条罪名了，这可是又增加了一个最严重的的私通外敌的罪名，历史上私通外敌一直都是最严重的罪名，而且到现在看来，这私通的时间可不止是这几年，怕是先皇在任时期，这些人就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第二日杨忠派人又下了一次那个密室，从密室带出来了许多遗漏在那的物件拿回镇抚司内拼凑，很遗憾没有拼凑出有效信息，这也使得锦衣卫不会将此事上报皇上，他们只会将有效的确定的消息上报，廖矜序昨日本就将底下有的东西都勘察了一遍，将此事告诉锦衣卫就是避免锦衣卫对此产疑而出现没必要出现的麻烦。
下了朝回了府，沈帆便已经在侯府等候多时，廖矜序一会去便看见连朝初沈帆两人在交谈着什么。
连朝初面相外面，看见了正走过来的廖矜序，停下了和沈帆的交谈时那个严肃的表情，转而换上了连朝初标准微笑轻声唤道：“阿序”
阿序？沈帆疑惑，他怎么直接叫他阿序，他看着廖矜序也没从廖矜序脸上看到什么不对劲的表情，是他想太多了吗，总感觉这阿序叫的十分的暧昧。
“你回来了子泠”沈帆当自己想太多，也没在意就把这事直接忽略掉：“昨天你叫我去办的事情，我已经叫人去做了，这事情不好查——”
“去书房说罢，别站在外面讲”廖矜序打断他。
“行”沈帆爽朗道。
“那你们先忙，我去看看厨房早饭做的怎么样了”连朝初主动说道，不想让廖矜序开这个口。
廖矜序看着连朝初的双眼，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待连朝初走远，沈帆撞了一下廖矜序的肩：“你俩这是咋了，刚回来的时候不是挺黏的吗，怎么这件事还要瞒着他吗？”
“什么黏不黏的”廖矜序皱眉：“倒也不是要瞒他，就是....算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
沈帆白了一眼他，也没多问，人家两个的事情还是不要乱掺和的好。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