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那道玄色身影清晰地映入眼帘,如同一桶冰水浇灭了澹台姮因救人而起的火热和感慨。

澹台姮被火燎了一般一缩脖子,仓促地急退一步,退回了船舱内。

澹台姮这才算想起来,她如今可是命妇中的一员,是明媒正娶的翊王妃,名节、清誉、容止,这些她曾嗤之以鼻的女子的枷锁,如今对于她而言同样重要。

霍嶷完全可以因为这件事,以有损王府清誉为由直接把她休弃!

她被休了倒不怕,可万一霍嶷迁怒整个江湖......

“砰!”

霍嶷已然踏上了她们这艘画舫的甲板,猛地推开了船舱那扇不算厚重的雕花木门。

光影交错间,那道压迫感十足的身影已近在咫尺,他投下的阴影几乎把澹台姮整个罩住。

“带出去。”霍嶷看了一眼小桃,冷冷道。

“娘娘!”小桃惊恐地低呼一声,眼神含泪,拼命地回头看向澹台姮,仿佛这一别便是永诀。

最终她还是被毫不留情地带离了船舱,舱门无情关上。

现在,这方小小天地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妾身参见王爷。”

澹台姮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口的颤抖和心中翻涌的恐惧,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王妃仪态,对着那个散发着骇人气息的身影盈盈拜下,心中已然鼎沸。

无数念头在心中冲撞,这个一直以来对她以礼相待的男人会如何处置她?休弃还是禁足?

这可是霍嶷啊。

那些关于霍嶷的可怕传闻一时间涌入脑海,澹台姮始终摸不透他是个怎样的人,为何对外人那样凶残,对自己又那样温和,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死死咬住嘴唇,强压下抬头辩解的冲动。

霍嶷的眼神扫过她散乱的黑发,和苍白却依旧倔强紧绷着的脸。

“姮儿不必自称妾。”

霍嶷照旧叫她姮儿,语气无比平静,可澹台姮就是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而且不仅是简单的生气,恐怕是滔天的怒火。

话音落下,一只带着薄茧和不容抗拒的力道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澹台姮纤细的手腕。

“啊!”澹台姮猝不及防,被那巨大力量扯了起来,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和惩罚之意。

他的手抓得极紧,在她手腕上留下一圈红痕,澹台姮被他的粗暴激怒了,依旧开口使用着那个被他明令禁止的自称:“妾身不敢。”

霍嶷听了这话,眼中最后一丝用于掩饰的平静彻底撕裂,船舱内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

“不敢?”霍嶷轻声道,“姮儿还有不敢的事啊?”

霍嶷的手如同铁箍,猛地捞住了澹台姮纤细的腰肢,那手臂的力量强悍无匹,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瞬间将她牢牢锁在自己怀中。

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澹台姮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坚硬的肌肉和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几乎在同一时间,霍嶷的另一只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按在她后颈上,那温热宽大的手掌如同囚笼,精准地控制住她头颅的方向。

他微微用力,迫使澹台姮不得不仰起头,以一种完全臣服的姿态,将那张沾着水珠的小脸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视线中。

二人气息完全缠在了一起,一时间船舱里只剩下对方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澹台姮被迫仰着头,呼吸急促而慌乱,不可避免地喷洒在霍嶷紧绷的下颌线上。

而霍嶷带着怒意和另一种更深刻渴望的鼻息,则沉沉地拂过她的额头,鼻尖,嘴唇。

霍嶷俯下身,那双眼睛死死盯住她。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如同猛兽捕猎前最后的蓄势,澹台姮被吓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在视野中不断放大。

终于,霍嶷缓缓、缓缓地用嘴唇贴住了澹台姮的。

那瞬间的触感如同冰火相交,霍嶷的唇带着船舱外水汽的冰凉,澹台姮的嘴唇则因为陌生的悸动而微微发烫。

唇齿纠缠的感觉很奇妙,霍嶷的嘴唇有些凉,吻下来时澹台姮不禁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蝶翼,剧烈颤抖。

她所有的感官都在那一刻被放大、拉长,只容霍嶷一人通过。

他为什么亲她?在她刚刚犯下大错后,他难道不应该斥责,难道不应该惩罚?

为什么会是这种嘴贴嘴的动作......所谓“亲吻”?

霍嶷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那最初的试探,在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和颤抖的瞬间化作了无尽的辗转厮磨。

力道由轻到重,带着惩罚的意味,却奇异地融合了难以言喻的迷恋。

他的鼻尖蹭着她的脸颊,将鼻息尽数喷吐在上面。

澹台姮心慌意乱,她从未经历过如此亲密、如此具有侵略性的接触,陌生的情潮汹涌而来,从未意想过的渴望在悄然滋生。

在霍嶷强烈而滚烫的攻势下,她竟不自觉地微微张开檀口。

霍嶷的眸色瞬间变得幽暗深邃,他喉结剧烈滚动,时而吮吸,时而舔舐,时而轻轻啃咬,似乎这样就能消弭他心中几乎要焚毁自己的嫉妒和恐惧。

一吻毕,澹台姮已双腿发软,心道世上还有如此厉害的招数,竟能叫人气息混乱,腹热心煎,浑身瘫软,欲罢不能!

澹台姮正被这前所未有的混乱和窘迫逼得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见霍嶷神色渐渐缓和,搂住她肩膀问道:“姮儿没事吧?”

这句话问得极其自然,仿佛刚才那个带着一身煞气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有没有事难道不是全看你的脸色吗......刚才山雨欲来,如今又来问她有没有事?澹台姮不禁腹诽道,嘴上只道:“我没事!”

“姮儿,孤其实并非气你抛头露面。”霍嶷紧紧搂住她,仿佛搂着什么失而复得的旷世奇珍,如珠似宝地拥着她轻轻晃动。

澹台姮被他晃得头昏脑涨,这突然如常的温柔让她摸不着头脑,只好顺着话头问道:“那你气什么,可否指教一二?”

“自己猜。”霍嶷无情道,末了又补上一句,“姮儿一时猜不对,孤就一时不松开。”

他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内容却令人匪夷所思。

澹台姮第一次见识他突然井喷的小孩子心性,简直要气笑了。

她绞尽脑汁,突然想到陈飞云是陈贵妃的侄女,而韩王霍嵩正是陈贵妃的儿子,他与霍嵩都是皇子,恐怕有储位之争,于是装作懵然道:“难道你与陈贵妃不睦,不愿我救她侄女?”

“错了。”霍嶷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澹台姮也不好意思挣扎,“你救了她侄女,她才不高兴呢。”

“为何?”澹台姮皱眉道,随即了然,“莫非是贵妃娘娘不满本家利用,不愿再进宫一个侄女分她的权?”

“聪明。”霍嶷珍惜地摸了摸她尚且湿润的头发,“可孤的问题,姮儿还没猜出。”

一想到这个,澹台姮脑子里一团浆糊,总不能是霍嶷生气她涉险吧?

澹台姮自忖没这么大面子,况且她堂堂山河盟少主跳个水,连油皮都没破,也算不上涉险,她正要将这个答案排除,却听霍嶷道:“孤最气的是你遇事不先想着周全自身。”

他气她没有保全自己?不是丢了脸面,不是权力倾轧,而是她?

不愧是霍嶷,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这么莫名其妙!

澹台姮脱口而出道:“我倒想周全自身,可那陈飞云掉水里快淹死了,哪容得我矫情这个?”

“上次也是,”霍嶷没理会她语气里直白的顶撞,严肃道,“宫里来的嬷嬷打你,你竟不告诉孤一声?”

“我自己能解决的事,就不麻烦王爷了。”澹台姮难得礼貌道。

自己的事自己扛,别人的事帮一把,这是最简单的侠客之道。

“你我之间,没有麻烦。”霍嶷皱了皱眉,似乎对她的见外十分不满,他扶着澹台姮的头,让她的脸贴在他脖颈上,触感温热,隐隐能听见脉搏鼓动。

他不怕被她麻烦?他愿意被她麻烦?甚至......渴望被她麻烦?

澹台姮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慌不择路道:“快放开我吧,这么抱着太热了。”

“姮儿不喜欢被孤抱着?”霍嶷拍小孩一样拍了拍澹台姮的后背。

澹台姮心说这要我怎么回答,要是回答不喜欢,太驳他的面子,要是回答喜欢,又实在说不出口。

她嗫嚅片刻,最后说:“我的衣服还有些湿,王爷让我换了吧。”

“......好。”他低低应了一声,不太情愿地放开了紧紧箍着她的手臂,温暖瞬间褪去,只剩湖风微凉。

他退出了船舱,小桃从门外扑了进来,看到澹台姮失魂落魄、脸颊绯红地站在那儿,急忙喊道:“娘娘!”

见霍嶷走了,小桃小声道:“娘娘,王爷他......”

她又惊又怕,几乎不敢再问下去。

“他......”澹台姮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她实在不好当着小桃的面说他亲了她,只好说:“总之你不必担心,我没事,他没把我怎么样。”

她说得有些心虚,那个吻究竟算作怎么样?

霍嶷和她,又算作怎么样?

一直以来,霍嶷对她的态度都很奇怪。

明明自己是硬塞给他的江湖草莽,他却对她一再纵容,甚至几番真情流露,其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又或者霍嶷对自己和自己背后的江湖势力有更深的算计?

总不能是霍嶷痴恋自己吧!

“那就好!”正在澹台姮思绪翻涌时,小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前扶着还有些发软的澹台姮坐下,为她更衣。

小桃故作神秘地东张西望一圈,轻声道:“奴婢听外面的小厮说王爷要去江南治水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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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痴侠女嫁入王府后
连载中花三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