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表面同其他长老一齐有说有笑,实则也在担心自家苑落收到弟子的情况。
无他,来的弟子越多,山主所分配的资源也就更加偏向一些,当然也有看的开的长老,多一个还不如少一个来的顺心。
起码一大把年纪了还不会被“长老你苑的能力怎不如其他苑长老”这种话气到半宿睡不着还没办法反驳。
可南风不太行,他还有跟三长老,五长老的赌约在身。
他扫了一眼,觉得此次上品不过寥寥。而那个来自东北向的程长繁也确实给了他意想不到。
几个长老一聊,发现都给对方寄了绳子,可人家偏偏不要,还非来这大平地再接受一轮测试证明自己。
好吧,他的确做到了,以实际证明自己算是个可塑之才。
几个长老互相看看,想着怎样可以把这个全能型人才“哄骗”到自己苑里来,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合适。
二长老示意山主,极品铃铛,误不得。
山主垂眸,似是在抉择。
是的,目前来看,程长繁确实是个好苗子,若是细心指导,再成长几年,那么值函山的未来将是不可估量。
时辰约莫差不多,山主起身,撤了灵压与遮蔽众人的结界。
大平地上时不时有入苑的师兄师姐们忙来忙去,将一些受不住的“铃铛”领至休息处。
见山主及各长老出现后,入苑的师兄师姐们停下,连同还存在的“铃铛”,朝着看台处行礼:
“山主佑神。”
赪坱微微抬手,底下一阵清风拂过,众人立感神清气爽,纷纷夸赞值函山山主如何如何。
而立在赪坱身后的几位长老却啧啧摇头,小声道:“不愧是山主,这事每年都不厌。”
“这香味与去年闻到的不同,三师兄,可是又改良了?”
“那是,可不看看我是谁。”
几位说的小声,范围有限,赪坱刚说完一段话,正巧听到三长老在自夸,轻声咳一下,“今年也劳烦三长老了。”
“好说好说,只是山主,‘灵植园’……”
赪坱手动关闭与三长老的聊天框,并开启了群聊,邀在座所有进入:
“值函山特迎各位到来,多重测试已过,现请谨慎考虑入何苑。窃晴——”
“徒儿在。”窃晴缓缓登上圆台,先是对赪坱施礼:“山主佑神。”
得到示意后,又面向众人,朗声道:“我唤窃晴,自迩苑,暂为值函山代理管事。接下来,烦请听到自己名字的‘铃铛’可向前立于圆台中心择苑。”
窃晴退到旁边,从袖中拿出半臂长的卷轴,尔后扔到半空中,看似是丝绸布匹的质料却发出贝壳和竹牌碰撞交织的声音。
展开,上面居然只有密密麻麻的字符,恍若之前的是幻听。
其实“铃铛”们看不见很正常,这就是之前几位长老商讨的那一卷“名谱”,若不特意解除,只有入苑的人才能看到上面的内容。
“秋送风来铃铛响,各位即将入苑的‘铃铛’们,站到圆台中心后便可想要去何苑,每个长老所代表的发带色不同,次日便可拿着发带去该长老苑落正式入苑。”
“可有异议。”
“名谱”缓缓降落,停在窃晴面前,身为值函山的代理掌事,其实这是她第一次主持。
面上严肃,实则背在身后的手心早就湿透。
好在开始前经过了无数次训练,窃晴有信心自己不会出错,还有能从容面对。
南风这段时间里,除去和山主还有各长老,接触最多的弟子就是窃晴,看着对方瞬间能掌控全场的气质,不禁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自己感慨完还要拉一下青天,青天在旁捋着胡子,同样的话再说了一遍,却有着别样的意味。
这把南风弄得有些懵:“师兄这几日都不对劲,是何事都不能与我这个师弟讲的么?”
青天挑眉,“啧”了一声:“这不是怕赌输丢脸么?也怕我好不容易看上的新‘铃铛’去三长老那里受苦。”
“也是该忧心。”南风赞同的点头,竟然没有意识到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正南向旁支欢家,欢落树。”
此名字一出,原本窃窃私语的看台上目光都汇聚在圆台上,表情迥异。
正南向不知是不是离东南向过近,有些能力是相似的。
但凡有些傲气的旁支,都不会让自家的弟子去往值函山求学,主家更是明令禁止。
怎么说呢,家里有更好的资源,为什么还要让孩子出去受苦,就为了出去游历时名号说得好听些?
当然,也有传闻,是这任的值函山山主与正南向不对付。
因此,值函山各向弟子分配不均,每次“摇风铃”能有个正南向的弟子就很惊奇——是哪个想不开的家主肯让自家弟子出来。
正是这个例外,八卦心极强的长老们忍不住探头看看是哪位勇士。
闻声而出的,是一个弱弱小小的姑娘,扔在人群里也毫不起眼的那种存在,脸上甚至留着未褪去的稚嫩。
上圆台有个台阶,她攥着衣摆,怯怯的往前挪。
四周都是探索的目光,天知道她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站到这里,她努力抬起头,却戏剧性的被最后一层的边角绊到。
没有意想到的摔地,欢落树好像往前的步法停顿一下,感觉被什么扶着,她回神连忙站稳,继续向前。
旁边的窃晴一直注意这边,连忙出手,才没让欢落树于这种场景留下什么不美好的回忆。
欢落树并不知道是窃晴出的手,以为是无所不能的山主,于是对于进入值函山的心更加坚决。
偷偷分神在应对长老的赪坱:???
见欢落树已然无恙并站到圆台中心,窃晴道:“正南向旁支欢家,欢落树择灵入苑。”
话音刚落,光束顿起,将欢落树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欢落树心里默念着,再睁眼,手里多了一根橙色的发带,是二长老的迩苑。
欢落树的选择落在几位长老的眼中,让他们产生了想要采访一下她的冲动。
按理说,以欢落树之前测试的表现来说,去五长老或者小长老那里能够最大程度的发挥她的能力,但她偏偏选择了二长老。
长老们想不通,长老们现在也不敢问。按规矩,“择苑”的时候,若是“铃铛”不提问,长老是不能主动问答的。
现在顶多只能几个人开小群聊聊自己的看法。
“几位师兄稍后再感慨,后面那个小子要出场,看看后面的先。”青天有时不太认同有些长老喜欢先入为主的去定义弟子,于是开口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当几位长老都将注意力转向下方的时候,窃晴刚好说到:
“东北向,程长繁。”
窃晴从小算是在值函山长大,由于好奇,懂事时就被人带来看“摇风铃”,基本上每场都不落。
能没有家族,并且挺到最后的“散铃铛”极少,好几届才会有一个,天资都极好,但是下场没听见几个好的。
这是窃晴得到的内部消息,在外流传的版本可能更偏向于“草鸡窝里出个彩凤凰”。
南风在上一个世界“工作”的时候,遇见一个有趣的“同事”,喜欢看一些流行的小说,由于工作的性质不同,他可以常混迹各个世界,然后跟南风分享。
用他的话来说,这就是妥妥的主角剧本啊!
但是对于“剧情”里的人不一样的是,有此谈资,某些“铃铛”就忍不住议论:
“怎么回事,居然连个旁支都不是?这个姓程的什么来头。”
“该不会是主家的私生子吧,隐姓埋名的过来?”
“值函山水准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啊!”
“……”
程长繁来之前就做好了接受议论的准备,甚至还有些享受这样的感觉。
又是一阵贝壳和竹牌碰撞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浮在窃晴面前的卷轴转过来将有内容的对外,暂时撤去部分遮挡。
“‘名谱’上所示,必是确然,如若不信者,可自查。”
“名谱”上能被还没入苑的“铃铛”能看见的只有“东北向,程长繁”几个字,底下有几排小字,是一些基本的信息,但是为了保护都作了模糊处理。
底下的“铃铛”顿时不说话。
现世但凡长了耳朵的人都知道,值函山的“名谱”是第一任值函山山主留下的。
“摇风铃”首日,报名上山的“铃铛”都会在山下的一个卷轴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若是虚构不符,“名谱”上将显示不出任何字迹或其他,唯有真实存在,才能通过值函山的“第一关”。
自存在以来,从未失误过。
见周围不再有议论的声音,窃晴正色道:“东北向,程长繁。”
程长繁早已立在圆台中心,笼罩的光芒似乎比之前更为耀眼,但是却一直没有退化。
“该不是一直想炫耀吧……”有人忍不住小声的说,直到程长繁从光柱里出来。
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有一问,各苑人人济多,可知山主的苑落,可有进法?”
兄弟你是来开玩笑的吗?
哪有这么直接的,你是住在东北向太久,所以不知道山主早就已经不收徒了吗?
“为何想进我苑?”既然有人提问,那么山主按规矩是可以回答的。
山主负手,自上而下望,颇有种不可言说的威慑。
而程长繁也不惧,实话实说:“鄙人有一怪癖,得一必要齐,如差半点便寝食难安,花万分定要所拥。”
之前有了解的同伴瞬间无语:好家伙,之前听说这家伙有病,没想到病的这么严重。
山主也不爱惯着,道:“既已有绳而不择,必是觉得我值函山长老不够格。”
程长繁听着这话不对劲,还未细想反驳,只见山主缓缓手一挥:“本尊这里只有竹牌和贝壳,自取下山罢。”
说完,真有个弟子端着象征的“再接再厉,明年再来”的竹牌和贝壳过来。
程长繁整个人都傻了,底下原本还气愤的众人开始发出毫不留情的嘲笑。
得到了各苑长老的青睐还不足,竟然妄想去山主的苑落。
青天也笑了:“傲骨和天分不是这么用的。”
南风接道:“山主吃软不吃硬,若换作是我,先择个苑,再望山主的必经之路候着,等山主一出现就抱着他的大腿哭着要,没准绳子就给了。”
四长老偷偷从两人背后窜出:“我说呢,难怪上次你两把山主的瓷瓶打破还不见山主发火,原来是有诀窍的啊!”
南风立马噤声,青天便装傻:“哪有什么瓷瓶,南风只是假设,四师兄又何必当真?”
说完,三人露出大家都懂的表情。
是的,除他俩以外,其他长老没脸做出这种为了求山主而放弃颜面的事。
话说程长繁不知道,更没有机会再试一把,回过神后,两项都没选,转身:
“如再一年,望山主可采纳。”
也不等山主有什么回答,便自顾离去,惹地身后唏嘘一片。
整个大平地最震惊的要属金春,刚抱上的大腿就这么……跑了?
“正东向主家第十一道分支金家,金春。”
值函山的“摇风铃”并未因为这一个乌龙而停止,相反,后面进行的格外顺利,再无意外发生。
随着最后一人离开圆台,这一季度的“摇风铃”暂时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