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四人顿时寒毛倒竖,有人?有什么人?那里不是岩石壁吗?
记者抱着摄像机左右张望,悄咪咪挪到四月身边,周围环境一片黑暗,只有身旁人模糊的轮廓,这时突然有人指着一片虚无说那里有人,实在无法让人不感到恐惧。
周云阶眯起眼仔细看去,发现时漾目光所看之处确实不是光滑的岩石,而是一堆乱石堆积,似乎有什么被埋藏在里面。
“是硐室!”四月与周云阶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周云阶很快移开,他的心脏猛地跳起来,突如其来的一丝希望令他手脚发虚,想往前走去却迈不动脚步。
“硐室?”时漾回眸疑问。
“硐室是井下发生意外情况时的暂时避难所,里面空间很大足以容纳几十人,硐室的大门是耐高温材料,里面有足以支撑三十余人92小时的氧气,如果发生爆炸时有人及时逃了进去,那么现在可能还活着。”四月解释。
“但是,你刚才是怎么发现的,我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四月探究地看向时漾,试探地问。
“有金属敲击声,我听到了。”时漾回答,自从她从昏迷中醒来,她就发现自己的各种感觉异常灵敏,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那声音很微小,就像是一滴血融入河流,明明听不见,可她就是感觉到了。
四月一惊,要知道硐室大门为求防爆,足有一米之厚,更别说外面还堆积着大量石块,居然这样都能听到,是天生耳力不凡,还是...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救人呀。”记者左右看看,不明白她们为什么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救?”唐楹凉凉出声,“我们就五个人,手里就她们那两把刀,别说是硐室大门,就是外面的岩石都难搬走,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还有三个小时就天亮,而我们上去离开矿场就需要一个小时,更别谈我们随时都可能别的矿工发现,我们只说服了那一部分矿工,其他矿工可没答应放过我们。”
记者愣住不说话了,她们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怎么去救其他人呢?即使里面可能是几十条生命,她们也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这些人。
不要说人性自私,就算她们都是圣人愿意为他人冒险,也得考虑考虑手中的证据,那可关系着两千人的清白,如果她们被抓住,那真相可能就永远被掩埋在地下了。
周云阶唇角抽搐了一下,他想告诉其他人让她们先走自己留下来,但是只有他才能联系到雷奥,如果他出事了,那么计划就无法继续进行,成功率也会大大降低。
可是让他就这样离开他也无法做到,万一呢,万一这硐室内有维利呢?
如果维利在里面他却离开了,维利不是死于爆炸,不是死于毒杀,而是死于被放弃,那么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的拳头颤抖着,几乎将掌心掐出血,身体像一张即将被绷断的弦。
“退后。”时漾冷静而强势的声音响起,她抬步朝那堆乱石走去。
“什么?”唐楹皱起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四月手脚麻利地拉着几人退后,给时漾腾出地,然后将目光投向她的身影,心中冒出一个猜测。
时漾面向那堆乱石而站,自然地后退两步,手指微动,一点点调控体内的精神力,她沉下气,拿出许诺做心脏搭桥手术的细致与耐心。
浩瀚的精神力在她的神经元与血液内沸腾,叫嚣着要冲出细胞,一点就好,只需要一点点,时漾细致地做着工作,将一股精神力分为两份,两份分为四份,四份分成八份,最后每份都只有一根头发丝那样细小。
然后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根,急速从指尖冲出。
“嘭!”
无数成为暗器的碎石朝四周炸开,到了时漾面前却有一刻悬停,然后猛地坠落。
因为黑暗,周云阶四人本就看不清时漾的身形,现在有碎石遮挡视线更看不清了,但时漾的存在感却从未如此强烈。
她们从时漾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力波动,那精神力虽然并未落在她们身上,可那种威压却让她们一动不能动,似乎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压制。
四人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本能先感觉到了恐惧,这种恐惧不是反映在身体颤抖,而是反应在连瞳孔也不敢转动。
时漾看着被切割开的大门沉默,她没想用这么暴力的方式开门的,原本只是想先把碎石清理开后再渗透到保险门内部,拨动里面的机械齿轮开门,结果还是没控制住,一下把门切开了。
她眨眼,与里面穿着灰色工服,神色震惊的矿工们对视。
不好意思哈,一觉醒来成了绝世高手,还没适应这具身体呢。
里面的人表情呆滞了三秒,然后爆发欢呼,“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时漾将跃跃欲试,想要从体内冲出去的精神力压回去,那一丝精神力在完成开门的任务后也很快在空气中消散,唐楹四人硬化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
“你...”唐楹皱眉看着时漾。
时漾侧脸看向她,她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能为自己找个听上去还算合理的解释,“时漾,帝国第一军事学校三年级学生。”
原来是帝国第一军事学校,怪不得呢,时漾只说了这一句,唐楹就自动将她脑补成了第一军校出来的大佬,并知情识趣地没有过多询问。
时漾见周云阶与四月走进去跟那些工人解释现在的情况,就趁着这个时间跟唐楹套近乎,“你之前说自己是从杜萨矿业集团过来的?”
“对。”唐楹点头,有些疑惑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你知道周斯越吗?”时漾又问。
猛然听到这个名字唐楹一惊,看向时漾的目光更加诧异,“当然,这可是我们集团的继承人。”
“那太好了!”时漾的心情立即变得激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唐楹,“那你能帮我联系到他吗?
我是因为一起星盗事件流落到截塔星的,又因为某些原因变成了黑户,现在没办法离开截塔星也联系不到其他人,周斯越是我朋友,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他?”
时漾的目光恳切,唐楹一听自家集团继承人是她的朋友更加确定时漾身份不凡,当然愿意帮她,只是,“我只是集团的一个普通员工,没办法直接联系到人,但是我在第一星域的总部里有个朋友,我可以让他代为转达,但能不能成功就不确定了。
你知道他这种人身份太高一般人是很难接触到的。”
“没事没事,你愿意帮忙就已经很感激了。”时漾忙说,“你只要让你朋友遇到周斯越时对他说,时漾还活着,他一定不会不搭理的。
然后就告诉他时漾目前在第八星域截塔星第一矿场3区,让他快点来救我。”
唐楹点头,“行,我记住了。”
时漾与唐楹谈话期间,周云阶看遍了硐室里每个人的脸,他的目光一遍遍在这些人的面部逡巡,一颗心高高吊起,又一点点坠下。
他不放过硐室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以为维利会藏在老鼠都钻不进去的地缝里,明明第一眼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维利那头张扬的红发,总会让人第一眼就看到他。
可周云阶总疑心会不会是自己看漏了,维利怎么会不在这里面呢?维利怎么能不在这里呢?
这间硐室里的空间很大,人却不算多,只六七个人,正好是一个巡回组的人数,年龄都在中年,面部沧桑,更何况她们都是正式矿工,跟维利那种拾荒者不一样。
周云阶像一棵枯死但仍然站立的树木,旷野冷寂的寒风吹拂过他没有一片绿叶的树枝,粗大的树干早已被虫子啃蚀,敲一声树皮就能听见内部的回响。
那双行星般的眼睛里也一片死寂,不再有任何亮光,宇宙在他的眼睛里枯败了。
“啥?都死啦?你不是在吓我们吧?”一位脸上黑乎乎的矿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其他矿工站在她身后,嘴巴无意识地张开。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呢,您要是不相信,到外面看一看就知道了,总之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因为矿场领导当时停止向井下排风所以其他人都被毒死了,但是对外宣称是她们是被砸死的,我们下来就是为了寻找真相。
现在你们还活着,那就是活着的证据,如果被矿场领导知道了,他们不会放过你们,说不定会杀人灭口。”
“那...那我们怎么办啊?”这些矿工见她神色认真不像是在说假话,已经相信了一大半了,又被四月这么一吓,顿时六神无主,下意识求助四月。
四月微微笑着,右边脸上的红色蝴蝶翅膀跟着煽动,“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救你们的,我们出去后会将那些人犯下的恶行公诸于世,届时你们只要在记者面前说出真话就行,有记者在,他们不敢拿你们怎么样的。
你们想啊,他们要是对你们动手,不就证明他们心虚,反而坐实了这件事情吗。”
“对对对,你说得对。”站在四月面前的矿工忙不迭地点头,不过几分钟的事件就将她当成救世主了,“你放心,我们一定配合,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等四月将那些矿工说服后,时漾就领着一群人走出硐室,到了矿道,跟在后面的几位矿工看见一路上的尸体吓得腿都软了,扶着岩壁干呕,看到这些她们是完全相信四月说的话了,又是恐惧又是伤心,还有死里逃生的庆幸。
从硐室出来后她们一路都很幸运,没有遇到其他追捕的人,顺利找到一个能运行的罐笼,在凌晨4:40分时从井下离开到达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