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进来。”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室内传来,周云阶听到后推门而进。
室内光线暗淡,黑色皮质沙发与书架上整齐的书籍散发着一股故弄玄虚的气场,一只尖头皮鞋毫无顾忌翘到桌面。
“帮主。”在距离三米的位置周云阶站定,微微低下头颅。
雷奥抬起头,将放在桌面的脚拿下去,左右转了转有些酸软的脖颈,闭着眼问道,“什么事?”
周云阶向前走近两步,低声道:“是有关3区这次矿难的,有段录音您听了就清楚了。”
“我看你们是疯了!这可是一千多条人命!你们居然敢这样做!!”一道愤怒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录音开始播放。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她们死是因为爆炸,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雷奥立马坐直了身体,神色变得严肃,他隐约意识到,这段录音会告诉他一个大秘密。
“你们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们当时强制停止往里面送风,还把出来的井口的堵死会死那么多人吗?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她们说得没错,是你们害死了这些人,现在还想把我拉下水!!”
“你小声点,这么激动做什么,当时那么大的爆炸我们也没办法啊,我们不停止送风火焰只会越烧越烈,到时候矿场损失不知道多大,而且不把井口堵死爆炸产生的毒气就会飘出来,到时候毒死人了谁负责?”
“你种话你拿来忽悠谁呢?是,继续往矿洞送风的确会让火势更大,可是你不知道燃烧产生的浓烟才是最致命的吗,说白了你们就是不把人命当人命,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录音播放完毕后,雷奥眼睛里爆发出精光,他看向低着头的周云阶,目光如炬,“这录音里是王建东?”
“是。”
“录音从哪来的?”
周云阶:“3区法院有人上告被我们的人拦了下来,除了录音还有段视频,视频是王建东试图谋杀他人以及井下被毒死的大量尸体,这人我派人查过了,是3区本地人,一个孤儿,这次矿难有个朋友死在了里面。
因为矿场没办法拿出尸体而起了怀疑,带着一位记者夜里探访,结果撞见了这个秘密。”
雷奥目光闪烁,“录音里的另一个人是谁?”
“是乌精能源总部过来的,几个月前才从杜萨矿业集团吧过来,本来是过来帮矿场压下这次事件的,但是跟王建东起了冲突。”
“哒——哒——哒...”雷奥手指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办公桌,不自觉地快速抖腿,眼中满是思索。
周云阶趁热打铁,建议道:“帮主,如果这家事情能利用得好,那么很容易就能把王建东推下台,现在我们手中人证物证俱在,上天都在帮我们,只要把证据散布出去,我们之后什么都不用做王建东自然就会倒台,而到时候将他推下台的您...”
周云阶没把话说完,但接下来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哈哈哈哈,好!”雷奥猛地站起身下定决心,用赞许和委以重任的目光看向周云阶,“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和老三,如果办得成功水井街的赌场就交给你经营!”
“谢帮主。”周云阶低下头,眼神晦暗。
...
五天后,时漾手里甩着一截双截棍姿态嚣张神色散漫地走在水井街上,沿街的商户都点头哈腰地跟她打招呼,有些会来事儿的还会跑出来往时漾手里塞东西,被她义正词严的拒绝了。
开玩笑,她时漾是那种人吗,她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时街长,时街长...”一个开小卖铺的店长站在门口朝时漾招手,偷偷摸摸地用气音喊她。
“什么事?”时漾停下脚步看他。
那店长左右看了看,迈着小碎步跑到时漾身边,手中捧着一把缤纷糖果硬要往时漾手里塞,时漾一看立马板起了脸,训斥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看我像是占别人便宜的人吗,我可不收你们的东西,快收回去。”
“哎呀时街长,一些小小心意而已,您就收下吧。”店主用暗示的眼神朝时漾眨眼,嘴里道,“要不是您来了,我们还过着那苦日子呢,多亏了您,我们才不用继续担惊受怕,这点东西算什么,这是我们自愿感谢您的。”
接收到店长眼神的时漾朝他手掌心里的糖果仔细看了一眼,星币的金光晃了一下她的眼,时漾的目光与推拒的手同时顿住。
店长脸上浮现暧昧的笑容,直接把满捧的糖果倒进时漾大大的口袋,然后又迈着小碎步回到自己店内去了。
时漾眼神左右飘了两下,清咳一声,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甩着双截棍心满意足地继续游街去了。
三天前周云阶把时漾拉进奥普拉并给她找了个肥差——到水井街来收保护费。
自从周云阶负责3区矿难那件事情后他在帮内的地位就水涨船高,成为雷奥面前最大的红人,而成为红人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帮内给时漾找个工作,时漾的要求是内容轻松、不限制上班时间、油水丰厚的那种,结果这么高的要求真被周云阶给她找到了,这就是时漾现在游荡在水井街的原因。
水井街是3区最繁华也是最混乱的街道,顾名思义,因一口-活井而得名,街道中央有一口水流源源不断的井口,截塔星百分之九十二的面积都是沙漠,水资源及其缺乏,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因此居民区都建在水资源充足的绿洲。
水井街有两大势力,一是奥普拉,二是罗埃尔。
因为移民执法局3区分局建在水井街,所以水井街长期以来实际由罗埃尔控制,这个街道大部分商户的保护费也是交给罗埃尔。
但自从三天前时漾来到这里后整个局势立即就反了过来,因为残存的善心作祟,时漾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些商户把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颤颤巍巍地交到别人手上,但是上面每个月又有KPI要求,于是她就把目标盯在了罗埃尔身上。
每次罗埃尔去他们地区收保护费的时候她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等他们收完保护费后就直接抢劫,把他们收上来的保护费弄到自己手里,然后从中抽取五分之一上交,把剩余的五分之四还给那些商家。
这样连续干了三天,时漾是把罗埃尔的人得罪死了,但奈何那些人加起来也打不过她,虽然每次找茬带来的人数都越来越多,但每次都是青肿着鼻脸落败而归,因此受益的商户都尊称时漾一声“时街长”。
时漾在这里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遇到罗埃尔的人上门打架,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打劫,让他们把自己手里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然后把东西买到杂货铺老板那里卖钱,这个差事不愧是周云阶嘴里的肥差,短短三天她就赚了小几万。
照这个势头下去,半个月功夫她就能赚到回第一星域的船费了。
这五天里,唐楹那边一直没传来消息,时漾估摸着这个渠道可能行不通了,于是就另寻办法,第三天就来到了水井街自己赚船费。
她打听了一下,从第八星域到第一星域最便宜的船费只需要五千余星币,但难搞是买票的身份和移民执法局出具的通行证。
水井街上那个杂货铺的老板倒是能给人搞到一个身份,她卖给人的身份都是一口价,最低等的三等公民身份三万星币,二等公民十万,一等公民有价无市。
这还不算最黑的,移民执法局的签证要钱更厉害,旅游证要五万、工作学习证要二十万、长期居住证要三十万、永久移民证五十万,而且这还是最低的标准,地方越繁华要价越高,比如第一星域的旅游签要价十五万。
时漾一开始不理解这种东西为什么还要钱,后来经人指点才明白,签证本身是不要钱的,要钱的是那个离开截塔星的资格。
截塔星作为一颗矿星,因为矿工工资远超其他普通工作的工资,又长期招募,所以周围行星的居民许多都拖家带口地来到截塔星工作。
但进入截塔星容易,出截塔星难。
截塔星以及周围行星的普通居民大多是三等公民身份,而三等公民出入行星都需要签证,这个签证本身是不需要用钱来买的,但耐不住一些工作人员经不住那些过不了签证的人的贿赂,一般来说越难拿到的签证贿赂的人越多,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条产业链。
而截塔星并非宜居行星,那些来到截塔星赚够了钱的矿工都挤破了头想要离开,到其他星球生活,于是离开截塔星的签证价钱就被炒到了天价。
时漾算了算,回到第一星域所需要的钱加起来差不多二十万,如果她一天能赚五千,那也需要四十天才能赚够二十万。
算完这笔账,时漾在心里大骂,黑!真他爹的黑啊,想当初她坐着豪华旅游船来到这里也不过花了三万,现在想回去居然翻了七倍!
时漾边骂边走,走到街道中心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时发现那口水井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架起一个简陋的台子,一个人站在那台子上高声演讲,下面一群人仰面看着那人,时不时高举手臂,嘴里发出激昂的呼喊:
“对!凭什么我们Beta要被压迫!”
“打倒阶级分子!实现平权社会!”
这两句激进的口号让路过的时漾听得心惊肉跳,她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看向那群不要命的人。
这群人是疯了吗!
居然敢在大街上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