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天色已晚，又几乎赶了一整天的路，确实累了，祁渊准备在这个驻地休息一夜。
这座城市并未遭遇火烧，所以管理局能从自己的遗址里刨出一些帐篷之类的物品提供给幸存者们。
祁渊和纪云行虽然没有长留的打算，但此地人不多，这类物资并不紧俏，是以两人也各自分到了一顶小帐篷以供今晚临时住宿。
夜幕降临。
祁渊靠在树干上，望着天上高挂的圆月。这轮月亮已经挂在那里很多年了，从古至今，亘古未变。人类的命运并不能影响它分毫。
祁渊脑中飘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昨晚的现在，她还躺在宿舍的床上看手机。现在手机已经快没电关机了。
嗯……说起来昨天在商场买的蛋糕都没吃完，也不知道下次吃到奶油蛋糕会是什么时候了。
“小姑娘，吃点东西？”局长结束会议，拿着两袋面包和两瓶矿泉水来到角落的树边。
祁渊偏头看她，接过东西：“谢谢。”
“另一份给那个小伙子吧。他也没登记留下，没领到晚饭呢。”
祁渊点点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安静的帐篷，撕开一个面包：“吃完就给他送过去。”
“你不去休息会儿？”局长问，“你应该累了一天了吧。”
祁渊沉默半晌，答她：“睡不着。晒会儿月亮。”
累确实是很累的，但脑子却格外清醒。实在是今天经历了太多事，当时没觉得，如今一放松下来所有情绪跟泄洪似的涌入脑中，着实闹人。
局长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大家现在都只是想活下去。吃完东西就去躺会吧，不一定睡着，闭眼躺着也能休息。”
祁渊点头应下了。
纪云行坐在帐篷里，脱掉白大褂和上衣，眼睫微垂，抬手抚上了左肩，准备把这里错位的骨头治一治。
他身上的血迹并不多，且都已经干涸了，涂抹在玉白的皮肤上，竟像极了一幅画卷，有种不那么健康的美。
祁渊拿着面包站在帐篷前，不太确定里面的人是不是已经睡了，小声喊了句：“纪云行？”
帐篷内的人好像低低地哼了一声，祁渊没听太清楚，但是猜测他应该没睡，遂上前敲了敲帘子，稍微提高音量：“纪云行，你醒着吗？”
好一会儿里面都没有动静，正在祁渊犹豫要不要直接把面包和水扔进去之时，帘子忽的被掀开了。
祁渊猛地对上那双犹带些水色的眼睛，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滑了滑。
他把白大褂脱掉了，留下一件雾蓝色的T恤，清晰可见的锁骨映着莹白的月光，边上还有点淤血的痕迹，应该是被建筑物砸伤的。不过现在看起来已经好多了。
祁渊举起手中的东西：“局长给的。吃吗？”
纪云行伸手接过：“谢谢。”他顿了顿，问，“你吃过了吗？”
“吃了。”祁渊笑了笑，“你肩膀治好了？”
纪云行并不惊讶她会这么问，点头道：“差不多，基本不影响使用了。”
“哦。那你早点休息……”祁渊说着正欲转身回自己的帐篷，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青色的身影疾速朝这边奔袭而来。
有巡逻人员高喊警戒的声音响起，祁渊一把拉下帘子把纪云行关回去，脚步一转跑向了那个青色的怪物。
怪物已经被值夜的管理局异能者团团围住，正焦躁却敷衍地攻击着他们，企图冲破防线。
人们纷纷跑出帐篷，想离怪物越远越好，却又不敢离开驻地范围，怕遭遇外面游荡的另一种怪物，导致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了位于驻地边缘的纪云行的帐篷边。
祁渊逆着人群冲到战线跟前，奇怪的是，她刚一到达，这头高约两米、四肢奇瘦无比的类人形青色怪物便停止了试图逃离的动作，目标明确地直冲她扑来。
“小心！”周围的异能者纷纷出声提醒，试图拦住怪物却被它突然一个加速撞倒在地。
那家伙动作几乎快出了残影，双手带着破风的声音狠狠抓向祁渊。
虽然底色与之前见过的两种怪物不同，但这个东西身上仍然有相似的纹路，颜色偏黑，像流动的泥浆。它的双手形状更为精细，呈锋利的爪状。
祁渊生成能量屏障挡住这一击，甩手便是数个冰锥相继向怪物扎去。
自从学会冰类的能量排列以后，祁渊便喜欢上了这种方式。辅以尖利的形状，攻击力相当不错，最重要的是节约。
早上一柄纯能量的刀几乎耗尽了她的精力，而冰刀虽然攻击力远不及它，却胜在耗费少，用来攻击怪物的裂纹也有不错的效果。
超过一半的冰锥都精准钉入黑色的纹路，怪物被冲力顶得一个趔趄。它身后的异能者们也跟了过来，各式攻击纷纷招呼上去。
这怪物的仇恨被祁渊拉得很稳，有她在，根本不想着攻击别人。在场的人在外面巡逻了一天，何曾打过这么安全的架，一个个不顾疲惫，可着劲往前冲。
但这怪物的速度实在很快，尤其是突然爆发加速的时候，祁渊的眼睛都险些跟不上，更别说旁人的攻击了。
好在它看起来智商依然不高，认准了目标便只知横冲直撞，祁渊的冰锥倒少有落空。
随着体内能量的释放，怪物的速度渐有迟缓，祁渊躲过一击，正欲近身给它划一刀大的，却不防被它突然加速一爪挠到手臂。
细密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渗出，汇成一股股流下。祁渊啧了一声，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懊恼自己的大意。她握着冰刃，到底是完成了预想的一击。
怪物速度渐渐变缓，所有人的攻击都能落到实处，很快也将它缠磨至死。
随着怪物轰然倒地，有人捏着紧急记下的怪物特征记录去找局长了，剩下的人一拥而上把祁渊团团围住。
“你是今天来的幸存者吗？这么厉害的冰系异能，要不要加入管理局？”
“你准头这么好，以前是不是练过？”
祁渊被这过于热情地七嘴八舌一通输出，一时间接不上话，只能沉默站在原地。
这支执勤小队的队长忍无可忍道：“消停一下！她手臂伤了，去叫明柳过来。”
“是！”
祁渊刚想说不用，战斗时一直候在不远处的一个麻花辫女生已经走了过来。
这个女生看起来和祁渊差不多大，戴了副圆框眼镜，笑眯眯道：“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治疗一下吧？”
“明柳是我们分局最厉害的治疗异能者，队长花了好大的代价才让她分到我们队来！”一个队员凑近祁渊佯装小声道。话音刚落就被她队长踢了一脚：
“滚！”
祁渊视线滑过不远处正欲上前却因为几人的对话而止步的青年，收回目光看向明柳，微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祁渊的治疗是跟瞿曦学的，这项能力与冰这样的攻击性异能不同，它的直接作用对象是人体。
祁渊在瞿曦的治疗过程中感受到的只有对浅层皮肉组织的修复，虽然这种能量运行方式也可以用于其他部位，但原封不动引用需要消耗的能量几乎是呈几何倍数增长。
她下午折断自己的小指治疗了一下，对精力的消耗几乎与生成那一柄纯能量刀持平。
所以在得知纪云行的异能强度后，她才会如此感兴趣。
倒也不是她傲慢，而是依据事实来判断，现在应该极少有在异能控制总量上强过她的人，纪云行能做到这样的治疗效果，极大概率是有特殊的能量组织方式。
嗯……不过多体验一位异能者的治疗，也不是件坏事，左右纪云行还欠着自己一条命，下次还能找他。
而眼前这位，错过可就不一定有下回了。
“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下哦。”明柳抚上祁渊手臂上的爪痕。
祁渊点点头，闭上眼睛。
明柳大概以为她是怕看见，就像很多人打针时不敢看针头一样，轻声安慰：“没事的，我尽量快一点。”
祁渊全副心神都放在伤口周围，没太注意她说了什么，只感觉片刻后手臂火辣辣地疼了起来，伴随着一股强烈的麻痒感，让人很有伸手抓挠的冲动。
她意识到了这种感觉，却没太在意，身体好像屏蔽了各种知觉带来的反射活动，只一心一意关注着伤口附近的能量走势。
只能说不愧为分局最强，这位明柳女士的实力的确了得，祁渊手臂上这几道狰狞的爪痕很快就结痂脱落，几乎恢复如初。
祁渊向她道了谢，婉拒了队员们加入管理局的邀请，目送他们去讨论对付这种新怪物的战术后，转身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人群已经散开，各自回去休息了，通往驻地边缘的路上只还站着一个纪云行。
他盯着祁渊受伤的手臂看了半晌，和她一起向帐篷走去。
“我以为你会让我试试。”他目视前方，声音里有点微妙的失望。语罢像是怕她误会，解释说：“暂时只是一点小改进，我很有把握，没有拿你做实验的意思。”
祁渊瞥他一眼，捏了一把冰刃作势要在手上再划一道。纪云行忙制止她：“你别——”
祁渊从善如流地收起冰，笑了笑：“开玩笑的，我又不是傻子。”
“……”
祁渊看他神情郁郁，忽然莫名生出一点愧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吧。如今的世道，还怕没地儿受伤么。”
纪云行脚步一顿，叹了口气：“还是小心点吧。虽然能治，也还是会疼的。”
祁渊耸了耸肩：“我尽量。”
《我又不是傻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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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