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被脑子里钻出来的想法惊了一下，暗道一声罪过，控制能量搬起了压在上面的石块。
底下这人虽然被埋得不深，但为了不造成旁边堆积物再次坍塌，祁渊清空他上面的石块也费了好一番功夫。
几个学生遥遥望着祁渊面前凭空飞起的石块，大眼瞪小眼。
眼镜男生用口型示意道：‘她的异能不是冰吗？怎么还能这样用？’
方书锦虽然没太看懂他的嘴型，但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她也想问这个问题。
祁渊谨慎地搬开一块大石板，总算是露出了里面仰躺的人。
那人大约是累极了，实在顾不上保持清醒，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半长的头发汗湿了贴在颈侧，乍一看像个吸血鬼。
不过的确是很好看。
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光照惊扰，他眼睫颤了颤，睁开了双眼。
阴天的光线其实很柔和，但对于刚从黑暗中苏醒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刺眼了。他反复眨眼，总算适应了外界的环境，转头想看看是谁把自己挖了出来，却见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女生。
这个人……老实说很出乎意料，既不是他认识的朋友，也不像是官方的搜救人员，造型十分混搭，手更是干净得几乎不染尘埃。那双形状精致的眼睛正平静地望着他。
“是你救了我吗？”纪云行不太确定地问。
祁渊视线扫过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落到他腿边染血的白大褂下摆上：“嗯。”
远处的几人听到声音，都惊喜地围了上来。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眼镜男生激动地去扶他。
“嘶……轻点，肩膀没治好呢。”
“真是太感谢你了！”方书锦冲着祁渊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被后者伸手扶了起来。
“别，报酬他自己给，你就不用行此大礼了。”祁渊瞥了一眼被扶起来站好的人，声音没什么起伏道。
几人蓦地想起方书锦之前说过的话，一时间俱是沉默无言。
“……”在眼镜男生的解释下，纪云行突兀得知自己的买命钱价值几何，眼角一抽，只想就地钻回废墟底下。
祁渊瞧见他的表情，忽的轻笑一声：“开玩笑的，别当真。”她扫过这人行走如常的腿，“日行一善罢了。”
纪云行听她这么说，竟真的松了口气。转念又有点不得劲。脑中的想法一时纠结成团，面上倒是不显，只说：“有什么能帮上你的，我竭尽所能。”
如果没有人来救，等他把自己被砸出来的伤治好，上面也不知又堆了多厚了，还有怪物在到处跑，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命在。
祁渊扫了一眼他的左肩，问：“你的异能可以治多重的伤？”
“普通的皮肉伤和轻微的骨折基本可以恢复。”纪云行答。他说着寻了一处石块缓缓坐下，轻拍自己的腿示意道，“但是稍微严重一点的还是差了点。”
祁渊点头表示理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异能的？”她顿了顿，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拷问犯人，象征性地补充了一句，“方便回答吗？”
纪云行看出了她后一句的敷衍，也没在意。这些问题比起救命之恩来说还是太轻了。
“应该是半月前吧。”他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我那天给一批新的小鼠麻醉，不小心死了好几只。从实验室出来之后心痛了很久，然后突然之间就感觉好像拥有了治疗的能力。”
祁渊脑中过了一遍目前已知的他人觉醒异能的情景，部分案例似乎存在能力与个人愿望的相关性。
但并不是全部，例如逃离宿舍楼后大批量觉醒的火焰异能，总不可能刚从火场逃生的人齐齐产生了对火焰的渴望吧？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纪云行挑起眼皮向上看去，“我叫纪云行。”
祁渊被这一眼看得有点愣，心道这人脸长得怪冷淡的，怎么生了双这么勾人的眼睛。
她也站累了，在旁边坐下来，侧眼看向他：“祁渊。”想了想补充道，“深渊的渊。”
纪云行有点惊讶：“我倒是很少听到人这么介绍这个字，他们一般说知识渊博的渊。”
事实上，他只听过中二病高发期的初中同学用“深渊”来介绍名字里的这个字。
不过……怎么说呢，这件事放在这姑娘身上，好像意外的和谐。
……
祁渊横穿了整个K市，终于在这头的近郊见到了熟悉的管理局制服。
在从市中心过来的路上，祁渊已经大致为他们介绍了特殊管理局这个组织，除了纪云行外，剩下四个人都表示如果本市真的有管理人员的话，他们应该会去寻求庇护。
然而这座城市经历的灾难致使幸存人员明显少于Z市，即使是管理局成员也折损了许多，存活的人手显然不足以支持大面积搜救，所以直到来到近郊的临时驻地，众人才终于见到少量穿着制服的人。
城中巡游的怪物使得很多幸存者都东躲西藏不敢出来，这个临时驻地聚集的普通民众并不多，这一行六人甫一出现便引起了管理局人员的注意。
“局长，有几个年轻人从城里出来了。”巡逻的队员来到树下报告。
树下一位穿着管理局制服的中年女性站起了身，快步迎向祁渊几人。
祁渊朝她点了点头：“您好，请问是K市特殊管理局吗？”
这位局长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这伙年轻人居然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她点点头，问：“你们是市里的医学生？”
六个人里五个穿着白大褂，看着又过分年轻，像是没毕业的学生。
祁渊摇摇头：“我不是。”
方书锦接过话茬，询问是否可以在这里安顿，四人于是被局长叫来的队员带去登记了。
只是高瘦男生与另外三人之间隔了肉眼可见的距离，想来到底是回不到以前的关系了。
“你们两个，可是另有安排？”局长看着剩下的这两人。
祁渊点头：“我还要到别的地方去。”
局长眉头微皱，有点担忧：“小姑娘，你们两个年轻人现在在外面行走可不怎么安全。”且这二人一身文气，不像是会打架的，又都长得这么漂亮，怎么看都是坏人的头号目标。
祁渊经她这一提醒，才想起纪云行还没说自己的安排呢，遂看向他：“你不留下来吗？”
纪云行垂眸思索片刻，道：“我得回家去。”
祁渊见这位长相亲和的阿姨还想再劝，主动表示：“没问题的，我的异能杀伤力还可以，刚从Z市过来，路上的情况还可以应付。”
“你从Z市过来的？”局长这回着实是吃了一惊。
纪云行也惊讶地抬头看她，像是没想到她已经跑了这么远来到这里。
局长带两人来到树下席地而坐，迫不及待地问：“Z市那边情况如何了？”
“不太好。”祁渊抿了抿唇，“那边没有地震，但是房子全被烧了，不过那里的怪物行动迟缓，威胁性不大，幸存者基本都聚集起来了。”
“火？”局长面色凝重，“网络信号已经全部消失了，我们带出来的卫星通讯设备只能联络上少数的几个分局，他们的情况都和我们K市类似，没想到……”
都类似？
祁渊陷入思索。目前已知的两种灾难形式分别是火灾与地震，但二者都与不掺杂异能量的灾害不同，除了某些特殊性以外，还都对人类造成了更大、更迅猛的毁灭性打击。
在这些与异能量和怪物相关的灾害下，人们的生还率远远小于相同形式的普通灾害。更可怕的是，这种事情似乎在所有人类聚居地同时上演。
现在蓝星上的人口还剩下多少？
祁渊抛开纷杂的思绪，继续与K市这位局长交换基本情报。
纪云行在一边旁听，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灌输了大量的知识。
他听着那些讲述，不时会心惊肉跳，很难想象这些东西是这个装扮怪异的同龄女生在过去十几个小时内或试探、或总结出的。
纪云行以前不太相信天赋这一说法，他一直认为人只要肯努力总会获得相应的成果，他也一直践行着自己的观点。
但现在他忽然发现，也许以前的自己的确有些傲慢无知了。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够轻而易举地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他想了想觉得不对，不是轻而易举。即使是天才，要取得这样惊人的成果，也需要付出艰苦的努力吧。
……
“有什么灵感吗？”祁渊送走了带着大量消息去开会的局长，侧头微笑看向纪云行。
能在半月时间内将异能强化到可以治疗骨折的地步，可见是很能钻研的人，听她讲了这么一通，应该不会没有一点想法吧？
纪云行沉吟道：“确实是有一点，但是有点乱，还需要再整理尝试。”
祁渊点头表示理解：“要试的话，这里应该有挺多伤员会愿意的。当然——”她眉峰一挑，缓声道，“我也可以配合你。”
她的确很想知道，较为成熟的治疗异能的运行方式与瞿曦当时使用的，是否有不同之处。
时间已至傍晚，市郊建筑稀少，绿化丰富，若忽略地面的裂口，乍一看倒像是没有经历过那场灾难，一切都出奇的平静。
临到要落山，太阳反而从云后显出了身形，暖橙色的光芒铺天盖地撒下，直叫每个人身上都镀了一层霞光。
纪云行抬头向她看去，一瞬间竟然被晃了眼。
嗯……穿白大褂的不一定是医学生，还可能是化学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