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乱局13

周三的中午,沈饴给周启澜打电话过来。

“dna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许诗心在圣元医院‘生下’的孩子,确实是陆尉的孩子。”

“哈。”周启澜冷笑一声,“许诗心在看守所饭都吃了两天了,你们肯定早就有了其他确凿证据,现在才想起来糊弄我呢。”

“你怎么知道的?”沈饴若无其事,全当周启澜的嘲讽不存在。

“虽然我不认识许诗心,但姜承殊认识。”

闲人用在这种消息上的精力是没有穷尽的,何况是关于自己家的事情。

和沈饴又聊几句,周启澜挂上了电话。下午,她来到了姜承殊在学校附近买的房子——一般学生都是在学校附近租房,而姜少爷却是直接买房,还是一户顶层平层。周启澜在小区门口打过了姜承殊的电话确认身份之后,才被保安放了进来。

她对方向和位置的辨别一向不太在行,拐了一会儿才找到姜承殊说的楼号,好在姜承殊下楼梯接她,才让周启澜不至于再在如何打开电梯的地方迷茫。

不得不说,这些房子设计得户型相当好,看样子并没有委屈采光。客厅巨大的落地窗显得进门处的一片明亮。

周启澜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能打开的窗户的高度。

应该是不能让人从窗户落出去的,周启澜暗想。

自从上次从学校楼上摔下去之后,周启澜就对窗户格外有警惕心理了。

姜承殊打开冰箱,给周启澜拿了一瓶饮料:“怎么想起来来我家参观了?”

周启澜接过饮料,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随手放在了一边的茶几上。

“大概觉得毕竟是你家的事情,在外面说不太方便。”

“是关于许诗心被捕的事情?”姜承殊坐在周启澜的对面,略微前倾,露出好奇神色,“你上次打电话来问我这件事,我还觉得纳闷……没想到一打听,许诗心真的被警察带走了。”

周启澜弯了弯嘴角,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露出笑容来:“因为我正好知道一点点内情,所以作为当初你告诉我那些事情的回应——这不是来告诉你实情的真相了吗?”

姜承殊展眉:“那就洗耳恭听。”

周启澜坐在沙发上,向沙发背靠靠了一点,腾出一个舒服的坐姿,才慢悠悠地开始了她的讲述。

“其实事情大概可以从你大哥出车祸不幸去世的时候开始讲起——虽然事后许诗心的证词有着种种矛盾之处,但确实她没有杀姜承资的动机和能力。但从之后得知的真相来看,虽然她并没有杀人,但是她确实隐瞒了一部分事实,从而让她的证词看起来非常奇怪。

“姜承资不会和她吵架,也不会被她气到深夜喝酒离家。或许他喝酒的原因其实是另一个,因为他知道了许诗心流产的事情。”

姜承殊皱了皱眉:“她流产了?”

“对。”周启澜轻描淡写地点了下头,“她在圣元医院生下的那个孩子并不是她的。之所以能做出有血缘关系的亲子鉴定,是因为戴致远在取样时调包了那份材料。戴致远和她进行了一场合作,不难想象在许诗心流产时,应该也是戴致远帮她隐瞒了这个秘密——他们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达成了合作的关系,从而开始了后面的调包计划。”

“所以说……”姜承殊接道,“我哥的醉酒是因为知道了许诗心流产的消息?”

“有很大可能是这样,具体的或许要从许诗心的口供中得到答案。当然,口供是什么情况,大概现在只有警察和许诗心知道吧,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周启澜语气淡淡,“我真正能确认的是之后的事情。”

她神色平静地继续说道:“在姜承资意外死亡之后,许诗心和戴致远意识到,许诗心的孩子如果能够顺利‘诞生’,将会带来一笔不小的财富,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想到了出隐瞒以外的第二个计划,那就是找到一个替代许诗心孩子的婴儿。”

“这个孩子是谁也很清楚了,就是陆尉的孩子。当时陆尉的妻子确实是在难产中去世了,但是她的孩子却活了下来。之后戴致远带走了这个孩子,作为许诗心早产的婴儿出现在你们一家人的面前。”她不紧不慢地继续描述,“许诗心之所以一开始拒绝做亲子鉴定,就是因为那个时候做亲子鉴定,戴致远是无法帮她隐瞒的——当孩子在重症监护室,需要委托戴致远取样的时候,他才有机可乘,可以帮许诗心进行调包的行为。”

姜承殊喝了一口水,安静听着周启澜的讲述。

“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许诗心的孩子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不能久留。所以不知道是戴致远有意为之,还是孩子本身身体就很虚弱,婴儿终于去世了。一切尘埃落定,他们的计划马上就要落下帷幕时,孩子的真正父亲找上了门来,杀死了戴致远。并且为了引起大众的注意,又故意把戴致远从楼上扔下,扩大了命案的影响力。也是因此,案件真正开始进入了警方的视野。”

周启澜微微笑了一下:“之后的许多细节,我就不太清楚了——关于之后圣元医院护士死亡的真相,我想这或许就是另一段故事了。但这个案子的后续我却有幸亲眼见到,离开了这座城市的陆尉,在一周以前顺着河流漂回了n城,以尸体的形式。”

“他是溺水而死的,在他的身上,法医检测出了大量的酒精。或许是在逃亡过程中借酒消愁,不小心落入水中溺死,这也算是个相当糟糕的结局了。”周启澜顿了一下,补充说,“说不定这个时候都已经结案了。”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大概因为这个真相带来的压抑感,姜承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又倒了一杯水。

“这一切看上去都相当顺利……所以警方是怎么怀疑上许诗心的?”他又问道。

“原因很简单,因为警察同志和我一起逛超市时,不小心看到了许诗心。”周启澜语气散漫,“其实很多时候,缺的并不是证据——而是查找证据的方向。当警察真的怀疑许诗心,用心去寻找有关她犯案的证据时,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想要找到真相并不是那么困难。”

”真正滴水不漏的作案,太难了。”她发自内心地感慨了一句,“像是曾经推理小说里用到的种种作案手段,在现在的刑侦技术面前很多时候都是可笑而可怜的。单单是马路上的监控,就抹掉了许多犯罪的机会。”

“真正想要保全自身,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去犯罪。”周启澜低声说道。

姜承殊手中的水杯顿了一下,很快又放回到了桌面上。

周启澜抬头看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说起推理小说,印象里你好像收藏了不少来着。难得来你住的地方,可以看看吗?”

“当然。”

姜承殊站起来,走向客厅的另一侧,那里延伸出通向其他房间的走廊。这个平层的面积不算小,除了进门那个相当明亮宽敞的客厅外,走廊还延伸出大概三四个房间,离客厅最近的那间就是书房。

姜承殊打开门,里面是整整两面齐墙高的书柜,并没有完全装满,但也已经装齐了三分之二,码放得相当整齐——而且书脊的大小颜色也可以看出,是成套摆放的。

周启澜抬头打量这些书,也看到许多熟悉的书名,包括看过和大部分只听说过的。

“这些你都看过吗?”周启澜忍不住发问。

“倒也没有。”姜承殊诚实说,“很多成套买来就是为了好看。不过至少也看了二分之一了。”

“就算二分之一,也是相当惊人的数量了。”周启澜感慨道,她走近书柜,“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随便。”

周启澜伸手抽出了一本黑色书脊的书,书的封面上印着繁体的书名。

“这套书你也买了。”周启澜随口说道。

姜承殊递过眼神,也看到了那本书的封面:“一起买了,一次买了两套。”

“嗯。”周启澜把书放了回去。

这套书周启澜也有一套。这套是台本,学校图书馆没有,又价格昂贵,周启澜偶然知道了之后虽然颇感兴趣,但也没有真的去买。她一向没有那种求知若渴的上进心态,不想看可以解决一切买不着书的问题。

直到后来那次周启澜被姜承殊的女友找上门来,关于周启澜的谣言随风而起、四散传播,姜承殊觉得不好意思,就给周启澜送了一套书以示赔罪。

说起来两个人做朋友来往了这么好几年,关于金钱方面一直算得相当清楚,吃饭大多是你一顿我一顿,也没有互送过什么礼物。这套用以赔罪的书算是唯一的往来。

其实要说谁欠谁的,还有一次。

周启澜开口道:“其实秦庭松那次的事情,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掺和了。”

“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儿?”姜承殊斜靠在书柜上。

那是去年秦庭松刚刚和祁真分手不久,祁真确认骚扰她的人正是秦庭松现任女友,而秦庭松抵死不认的时候。周启澜就顺手在自己社团的报刊上洋洋洒洒书写了一大篇指桑骂槐的文章,其言语之犀利,讽刺之缺德,是祁真一想起这件事就可以拿它消火的程度。

要知道这种社团报刊虽然一直无人问津,但毕竟是学校内免费发放,有了这样精彩的骂人内容,那一期报刊的阅读量竟然格外的高——秦庭松的名声也终于走出本专业,传遍整个n城大学。

当时秦庭松怀恨在心,当众威胁周启澜,早晚有一天要报复她——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了了之了。又过了一阵子周启澜才从祁真那里了解到,秦庭松说过,是姜承殊找过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件事姜承殊没有和周启澜提过,周启澜知道后也没有和姜承殊说过。

他们俩在很多地方都有着奇怪的默契,大概是因为太像对方,所以不会觉得隔阂,一切都自然得恰到好处。

所以即使有那么多的麻烦,周启澜也愿意和姜承殊继续做朋友。

她把书本放回书柜,转身看向了姜承殊。

书房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着,有些昏暗。姜承殊站在接近门口的地方,光从身后打过来,显得他整个人身影修长。来自走廊的灯光几乎被他尽数挡在了周启澜前面,周启澜于是站在他营造出的一片阴影之下。

姜承殊今天穿了一件蓝白衬衫,色调偏冷。周启澜抬头打量着他,眼神平静,波澜不起。

自己也同样是这样的人,她心想,冷漠,自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姜承殊就是自己的镜子,自己同样也是姜承殊的。

“没什么。”周启澜淡淡开口,“只是想说,你对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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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来报案了
连载中谨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