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乱局08

周启澜完全感觉不到她在说什么怪话一样的,语气平和,慢悠悠的继续说:“带来愉悦,精力。人可以获得较之于他日常生活更为畅快的体验——用透支生命的代价。”

“既然是透支生命,又算什么好东西?”姜承殊笑了笑,嘴角轻巧上扬,身体后倾,等对面的答案。

“生命就是用来消耗的,透支一点,或是多攒一点,都是个人选择而已。”女生脸上带着种无所谓一样的漠然,她音色偏低,有些微的沙哑,和这种莫名其妙的言论倒是相配。

“只不过有些极端的选择,如果没有想好甘愿承担的代价,就盲目的踏进去,就只是单纯的愚蠢了。”

她露出一点恶意的笑容。

“你指的是吸毒?”姜承殊接道,“难道做好甘愿承担代价的心理准备,就可以去做了?”

“那不就是自杀吗?”周启澜反问。

确实如此。

姜承殊无言以对,周启澜耸了下一侧的肩膀,把视线挪回到那本书上。

“有道理。”姜承殊说。

很奇怪,这人就是有特殊的气质,哪怕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也显不出这句话往往带着的敷衍和随便的恭维,反倒是莫名的真诚——好像周启澜真的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一样。

那显然不可能。

周启澜斜过眼瞥他,觉得这人可真能接话。

“我瞎扯的。”她说。

姜承殊说:“但我是说真的。”

周启澜很善于瞎扯,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听人瞎扯。祁真是个有包容心的人,才能和周启澜做这么久的朋友。

而姜承殊,他算是恰好喜欢听人扯淡的人吧。

就像看书,周启澜只会看一点自己喜欢类型的书,但姜同学却什么类型的都喜欢看,从虚构到纪实,从故事到理论,随便打开一本质量尚可的书,他就能觉得有意思。他很善于接受身边一切新鲜的或是奇怪的存在。

书店里看书的时间莫名过去的很快,周启澜觉得手里的书也不是很有意思,翻了翻第一章,又跳到中间,草草梳理作者究竟在讲什么。期间她几次抬眼看姜承殊看书的进度,大概他阅读速度就是很快,而且小说相对来说也比较好读,两个小时不到,他就已经翻到了快结尾的地方。

姜承殊虽然是个闲人,但并不是个坐不住的人,相反他在做事时相当专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这人一次都没有拿出手机。

其实周启澜也没有,但她并不是没有走神,只是单纯觉得手机不太好玩。书虽然读了不到一半,但是书店老板在做什么,书店里其他人在做什么,书店里的装修布局,姜承殊读书的进度,全都被她观察了一遍。

最后周启澜觉得手里的书没什么好看的,准备站起来换一本的时候,姜承殊叫住了她:“走吗?”

周启澜想了想:“好。”

离开的时候姜承殊拿了那本老板写的书去柜台要签名,离得近了,周启澜才看清楚书店老板的长相年纪。他大概不到三十岁,远看是瘦瘦白白的一个身影,近看才觉得比感觉中更加有书卷气,站在书店里一点都没有违和感——像纸张一样的清白易碎。

周启澜在心中转过这个比喻,自己也觉得有点离谱。

老板打开书本,从柜台上抽出一支钢笔来,笔尖弯折,是美工笔,在书本上写上祝词和自己的名字,笑眯眯地把书递还给姜承殊,对两人道:“欢迎下次再来。”

姜承殊回以微笑:“谢谢。”

周启澜嗯了一声,斜目去看书上的签名,圆润清晰的钢笔字写着书店老板的名字,“阎木”。

出了书店是一条步行的商业街,因为是周末,人流量格外的大,两人被汹涌的人潮挤在一处,几乎是肩膀贴着肩膀了。姜承殊微微侧开肩膀,空出两人之间的距离。

下午的天气相当好,五月初旬在这座北方城市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晚春的热度,阳光亮得有点刺眼。

人群带来的是嘈杂的声响,不大声说话是听不见彼此在说什么的,于是两人默默地并肩走着。

姜承殊不知想起来什么,突然笑了一下,他没有看周启澜,却喊了一声周启澜的名字。

周启澜应声转头看他,姜承殊个子有点高,她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他的全部神态,浅橙色的光线下,这人的笑容好像也发光似的。

他声音不大,周启澜结合着口型才分辨出他在说什么。

“其实当时第一次找你说话,也不是对书多感兴趣。

“只是看你长得漂亮,想搭讪而已。”

周启澜哈了一声,懒洋洋道:“我猜到了。”

“但认识的时间长了,才觉得不合适。”姜承殊没有转头,继续道,“爱情于我而言,是激情,飘忽,不稳定。”

“但有趣是永恒的。”他说。

周启澜沉默了片刻,她说:“我以为这件事情早就是我们的共识。”

她其实也早就知道当初姜承殊和她搭话时刚刚结束一段恋情,之后姜承殊数次找她,大概率是想找下一个女朋友。

周启澜虽然性格古怪,但因为一副好皮囊,也确实被很多识人不清的男生追求过——结果全部都是无疾而终,周启澜有生之年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喜欢过人,甚至不知心动为何物。

她用冷漠的态度对姜承殊的暧昧表示了拒绝。

周启澜确实觉得和姜承殊聊聊天挺有意思,但如果是用恋爱来维系,那她暂时还没有那个打算。于是两人在长时间的不联系和之后断断续续的联络中,继续自己的生活。

周启澜独来独往的上课睡觉,姜承殊则又开始了他的下一段恋爱和下下一段恋爱。

时间长了,却真的成了朋友。

姜承殊终于转过头看着周启澜,他声音大了一点:“只是突然想起来,觉得有点感慨而已。”

“感慨什么?”周启澜接道。

“会做这么长时间的朋友。”姜承殊说。

周启澜淡淡地哦了一声。

两人走着走着,已经出了步行街,汹涌的人潮也已零散。姜承殊的车停在不远的停车区,于是继续向前走去。

“就只是想说,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朋友。”姜承殊说这句话时声音不大,却莫名透出那种真诚味道。

周启澜波澜不惊地嗯声:“那谢谢了。”

姜承殊微微笑着抬了一点声线,开玩笑一样地问:“那我对你来说呢?”

“就,还好吧。”周启澜缓慢地答,“我也没什么朋友。”

姜承殊的笑容扩大了一点,对周启澜冷漠的回答显然不甚在意,他打开驾驶室的车门,笑着一抬头:“明白了,上车,送你回学校。”

到学校之后,周启澜收到了导师回给她的邮件,于是晚上又抱着电脑开始了新一轮的改论文,一直改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宿舍。

回宿舍的路上打开手机看了眼微信,少见的有了几条未读信息。

是加上微信之后从来没有说过话的那位警察沈饴。

因为上次案件之后沈饴找她说的话,周启澜现在看到这人的消息,还有那么一点莫名犯怵。

消息的内容不算复杂。因为她之前在案发现场附近看到嫌疑人的那份笔录比较重要,需要多次确认,所以至少要再录一两遍笔录。沈饴问明天周日周启澜有没有时间做一下证言,可以来警察局,也可以找个合适的地方让警察过来。

那人竟然真的是嫌疑人?

周启澜看完这几条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有点惊讶——她当初只觉得这是有点可疑的巧合,保险起见才告诉警察,自己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关键线索。

不对啊,她暗想,当初戴教授坠楼的时候,那个人还在楼下——那戴教授又是怎么坠楼的?自己跳下去的?还是另外有一个在楼上推下戴教授的同伙?

但这起案件伙同作案的可能性非常低,无论从动机还是具体行动,都说不通。

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人先杀害了戴教授,然后设计在自己离开现场之后,让尸体从阳台坠落。

……这么想也太扯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周启澜啧了一声,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点开手机,搜索本地的最新新闻。

手机界面上赫然出现了凶案的最新报道:圣元医院先后有医生护士非正常死亡,疑似与医患纠纷有关,现嫌疑人已被通缉。

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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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来报案了
连载中谨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