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军医院门口。
树影幢幢下,拿枪的站岗士兵军姿刚挺站于圆台之上。
台下,少年人正抱着手来回转圈儿,不时拍拍脸,跺跺脚。
唐朵和陈桔下了车,迎上来时,就见着小少年脸白嫩的小脸手臂腿上,都是蚊子包。
龙城地理气候影响,雨季又多,是历史上有名的毒障毒虫多生区。陈桔立即拿出随身带的军用防蚊虫膏,给小家伙抹上。
丁凌急急跟唐朵报现,“我哥他之前都稳定了,可是一听说你出事儿了,立马就拔了管往外跑。谁都没拦住,差点跟医生打起来。”
唐朵回头问陈桔,“之前,一直跟在柳老师车后的黑车,是不是他开的?”
陈桔一怂,不想暴光老板秘密,但这都明摆着的事儿再掖着又会得罪她眼下的小金主,左右为难。
唐朵也不求证了,暴了句粗口,“韩景砚就是个大笨蛋!”
她气冲冲地往里走,惹人注目。
到了住院部时,就被人拦下了。
丁凌忙拿出了陪护证,这也是他从父亲那里摸来的,只能一托三。登记人员非常负责,提出与之前的登记人员身份不符。解释说是男女朋友,也不让进。
后来还是柳政出来,说明解释加保证,才让唐朵通过,陈桔只能等在大门外。
“探视时间只有15分钟,必须保持安静。”护士长脸色很难看,显然韩景砚已经上了她不听话病人的黑名单。
丁凌讨好地指指手表,表示会帮忙提醒,护士长脸色立即柔和了两分,走开了。小家伙回头就给唐朵打手式,表示帮她放风。
唐朵推门进屋时,听到呼吸气的机械运转声,医院的味道让人本身不适,黑屏上跳动的红黄蓝数字线条,也在悄悄拉紧人的神经。
床上的人,再无任何粉饰遮掩的脆弱与苍白,如一场梦醒,结局毫无悬念地呈现真实眼前,弦空,箭落,命运仿佛注定。
它揣着她失力地下坠,下坠,再下坠,她靠近他身边,一把握住了那只一惯温热得烫人的大手,此时他凉得她心慌慌,她用力握紧,捂实,不断地掌心搓揉,想要把他给重新搓热。
它不再下坠!
命运就在她手里!
她鼻头一酸,轻喃,“雷欧,雷欧……我是小黄人,你听到了吗?”
“你肯定能听到。嘻~~~”她露出个哭笑。
“雷欧,医院PLAY,你有没想过?”
“唔!护士长刚才看我眼神有点可怕,这个话题暂过。”
“我都知道,你就是口是心非,闷骚。”
“你让孙耀阳来探望我,后脚就把陈桔塞过来,孙耀阳被陈桔送了好多个卫生眼儿啊!”
“你说,你是不是阴着使坏啊!”
“我跟小孙聊小时候的事情,他都被吓到了。我就想,要是你听了,你会怎么说呢?小时候你就教我打架斗殴,打不赢了就玩心机找大人当靠山。估计,你会说,既然你亲外祖不给你煮玫瑰汤圆,那你就端着汤圆到她面前哭着说好吃,她要是真心疼你,下回罚了你,回头就给你煮汤圆。你得心机地要求,只能煮12个,你只吃得下12个。要悄悄煮,别的孙儿都没有,因为他们有爸爸妈妈,我只有外婆,这12个就是外婆对我……12万分的爱……”
脸颊上的泪无声无息地落着,她吸吸鼻子,继续笑着咕哝。
“……你要是醒过来,是不是会笑我是个小心机表!”
“没错,我就是个心机表!你也是个老心机表。”
“咱俩难道不是天生一对吗?!”
“坏人就该配坏人呢!”
现在她不是一个人,有人听她的自言自语,不,他是能听到的。
“我知道你怕见我,我就只有偷偷来看看你了。你这个胆小鬼,休想逃掉。”
她伸手轻轻划上他深浓的眉峰,轻轻揉过峰角,眼眸却突然一抖,她靠得更近,唇要吻上他的鼻尖,在浓黑的眉宇里竟有白点,但凑近后,她看到被捋开的发根处,白花花的再难以掩藏。
她僵在那里,通身冰凉,唇抖得厉害呼吸都变得混乱。她猛地转过身捂住脸,剧烈而压抑地抽泣起来。
门外。
丁羽和柳政看到转身的姑娘时,慢慢退后悄悄离开。
…
韩景砚的药效大概会持续到天亮。
唐朵不想离开,跟丁凌留下守夜。
小家伙很坚持,“我一会困了自己会睡,你们两都一把年纪了得好好保养,我还希望大学毕业时,人家见我爸妈这么帅这么美,根本看不出来你们是中年生子。”
丁羽啐了儿子一句,拉着柳政离开了。柳政回头点了点儿子。
丁凌拿出自己的宝贝零食,跟唐朵分享。
两人坐在走廊上,仰着头,一起吸果冻冰,弄得叽叽响。
丁凌很喜欢唐朵完全没有大人架子样儿,唐朵喜欢这个小大人似的男孩,会想起幼时的自己。
“朵姐,其实我最初的理想是学好数理化,去昌城做月球科学家,争取做第一代月球殖民者,再生一个月球宝宝。我要是做不成,那我宝,我孙儿也有机会。回头我就能跟我爸妈炫一把,瞧,你们的种都上天了。”
唐朵忙捂嘴,以免破坏人家住院部的清静。
唐朵问,“这是你最初的理想,那现在呢?”
丁凌,“啧,现在的理想比较现实。早点长大,早点恋爱,早点结婚生孩子。先生一个地球宝宝,做为承担家族责任的大哥。再生个老二,给他追遂梦想的机会。”
唐朵,“呀,你这,是不是落差太大了点?怎么就直接变成,生产工具了?哦,孩子也不是你生,说得轻松。人家养大一姑娘容易嘛,你就别瞎祸祸了。”
丁凌尴尬地啧一声,“姐,你不知道。我哥总觉得他活不久,没法照顾我和我妈。之前就拼命赚钱,觉得钱比男人安全可靠,可以为我们保架护航。”
唐朵本来想问,不是有柳老师在嘛?不过,柳老师是男人,就不问了。
丁凌,“给你说,我哥的意外寿险人上写的是我和我妈的名字,我爸都没份儿。他极端不信任男人,包括他自己。”
唐朵抚抚小家伙的头,心叹:并不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有时候,富人家的儿子心眼儿也长得忒早。
…
清早,韩景砚醒来后,护士来查房。
他看着护士好几眼,护士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迅速离开时,就被叫住了。
“我想请问一下,昨天,除了我姨母他们一家三口,是否还有其他人来探望过我。”
护士早被打过招呼,“有啊!周警官来过。还有院领导,还有说是你战友的人,男的女的都有。具体人员名单,你可以去来访登记薄那里去查。”
韩景砚唇动了下,还是没问出最想问的。
护士立即逃掉了,在护士站里小声跟同事八卦,“6号那个大帅哥,帅是帅,可是气场太大了。他问我有没别的人来探望,我真怕说溜嘴儿。”
老同事见惯不经,笑道,“哎!那位可是院长亲自关照的重要骨干。性子是冷,但年纪轻轻的就,唉,天妒英才。”
年轻护士叹气,“昨天我看那个小美人进去出来时,眼睛都哭肿了。听说有点严重,男方亲属又专门去请了眼科主任给看开眼药来着。明显男有意,女有情,为啥还这样?”
老同事,“得了,病人私事少打听。”
-
唐朵隔天也回去上班了,坐的是陈桔开的车。
她问,“这车我看韩景砚开过,你开这车送我上班,教人看到了,会不会不太好?”
陈桔心下紧了一把,“这,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听说进厂车牌都要登记,外来车不让进。这车就韩总车库里登记过的,所以我就开出来了。”
唐朵问,“哦,他车库里,还有别的没登记的车?”
陈桔想了想,跟唐朵又羡又妒的吐槽,仇富。唐朵听得津津有味,点头积极附合。
下车时,唐朵说,“你放心。等你任务结束,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陈桔立马脸红,小麦皮看不太出来,“啊,那个,其实韩队给的已经很多了。”
唐朵,“我也是有条件的,回头要是他有什么紧要情况,你也通知我一声。放心,我不会让他发现是你出卖他的。”
陈桔,“……”
啊呜,小唐工看着甜甜美美、好单纯的样子,耍心机是一套套的,好难防!
整个第三季度,工程部都忙得脚不沾地。
新车型的设计、开模,唐朵要全权负责,她还引入了一些新工艺设计,也要上马测试。
没有韩景砚保驾护航,她还要多花一份力对外协调。为此看热闹的不少,毕竟她愿意来石宇,就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人情往来和行政成本上。骑虎难下头打墙,也要硬骑下去撞破南墙,死扛硬倔强顶着也得冲上去。
就从圈子里传说她喝倒了两个老酒桶,一个还进了医院开始,就没人真敢跟她举杯子了。
在董事长室汇报工作时,丁羽有些生气地说了重话。
待一众高管离开,丁羽亲自给唐朵泡了养生花茶,看着姑娘喝下,长叹一声,“你不该由着他们。景砚说过,咱们签的合同里写明了,你是不负责应酬的。你可以拒绝,现在也不是那个老年代了,还要靠喝酒说话。惯得他们一些老油条!”
唐朵道,“嗯,就今年,新车上市了,我就只喝董事长您泡的养生花茶。以后谁来敬我,都得按您的标准来。”
丁羽好气又好笑,现在两人对接久了,私下里倒是能说的话也多了。
她轻劝,“你还小,别以为现在没事儿,以后年纪上去什么头疼脑热的都要找上你。未来……还是要多顾惜着自己的身子。”
唐朵抿抿唇,伸手要续杯,声音也带上小女儿撒娇般的亲昵感,“丁姨,我叫您一声姨,我保证不喝啦!您都给我安排了两个挡酒助理,最近新工艺上来,我准备弄个展示宣发会,显摆一下,顺便回个血。”
丁羽一听这事儿,又忍不住笑。
唐朵在海城的关系不少,弄来几个新工艺,偏有些人不接受,坚持要用大师的获奖作品,多交一笔费用,这其中自然是有合作利益的。但新工艺也是打开年轻消费群的一个突破点,这跟唐朵设计的新车有正相关关系。
商场的利益厮杀,不外于办公室里斗嘴,餐桌上斗酒,转过背来斗气。
新工艺特点极多,不仅漂亮,还有防水防刮防晒等技术,适合做全行业推广。唐朵借着三爷爷和丁羽的官方关系要大开宣发会,炫摆是一回事儿,重点是他们做为新工艺在西部区的第一个大试点、大窗口,一旦成功面子里子都赚到,每年能节省上亿设计开销,让那些不和谐的声音都消失掉。
哪是回个血,那么轻飘飘一句!
丁羽越看眼前的姑娘越是觉得招人爱,虽然还没怎么见过唐朵与侄儿相处的样子,只是私下交流,与姚惠、刘莹那两姑娘就很不一样。唐朵很自信,这种自信不是背靠家世,是她身上有一股很强的正气,比姚惠更灿烂,比刘莹多了份自在,朝气蓬勃又潇洒松驰,景砚会如此在意唐朵,很容易理解。
成熟不是只看年龄,而是看阅历。
这姑娘和景砚一样,年龄小小就经历了太多人生变迁,而今都独当一面,自然灵魂相契。
唐朵盯着杯里金澄澄的茶汤,心神早就飘远了,临到杯尽,才问出一句最想问的话。
“丁姨,他还好吗?”
丁羽神色微倦,“劝不动。”
唐朵抬头,眼中情绪难掩。
丁羽又一笑,“还好每次我都说,要是唐朵知道了,她会不会气得跑来敲你脑袋。当当每次都帮我腔,说朵朵姐一定会正义之鞭把哥你绑回床上休息。这时候,他就会停手,一副很不情愿又不得不从的样子,让当当收走他的笔记本。”
唐朵,“这都过去两个月了,你跟他说一声,让陈桔去哪个局里当差,别再在我身边浪费生命,浪费这么好的国有资源了。”
丁羽摇头,“这幕后黑手还没抓到,他肯定不答应。”
唐朵抿唇,“那你就多一个把柄,要是他不听话休息,你就拿这个威胁他好了。”
丁羽看着姑娘认真表情,知道不是在说笑,有些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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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季度以宣发会的圆满落幕结束,会上有十数家名品电动车签了新工艺使用协议。消息传出后,续陆还有其他地区、其他行业的人来电咨询,来人视察签约。
虽是小钱,但对整个龙城的工业创新发展具备积极意义,给石宇脸上帖了金,杨三爷给唐朵电话里说,官方已经给她准备了一个“杰出青年奖”,被她一口回绝,换成了企业奖。
新车出来后开始进行性能测试,她的工作量减了不少,暂时不用强行加班了。
得空之后她就开始疯狂催促海城的杨书启,八爪鱼似的把曾经人大的同学关系都拉了一遍,还当起了空中飞人,四处寻找医学界的专家,咨询韩景砚的基因病治疗新方案。
韩爸过逝十多年,基因科学方面的医疗研究一直在进行,也取得不少成果。
唐朵一边找人,一边自己开始啃相关资料,国内的论文都被她打出来随身带着,利用各种空余时间研究学习。还跑到医科大学蹲点,各医学论坛蹭门票。
这关系都拉到了与医学没任何关联的闺蜜头上。
秦露无力吐槽,“行行行,我知道啦,帮你问问我那个塑料老公。”
唐朵很认真,“你老公好歹也是投资圈大佬,他们肯定接触过不少医疗项目要投资的,你帮我仔细问问。要是成了,我送你一辆我新研发的小汽车,那个新工艺打出来的钻光漆水,能迷死你的小眼睛。”
秦露大吼,“唐小朵,你够了啊!送车就送车,干嘛人身攻击。我眼睛是没你大,但也不算小。”
唐朵拜拜,“是是是,我嘴贱。露宝,我的命现在就握你手上了。拜托拜托!”
秦露一叹,小声问,“朵宝,要是最后还是不行,你怎么办?”
唐朵咬唇默了默,眼光飘远,“我拼过命了,我没遗憾。”她拉直身子,拍了一巴掌,“现在说这些太丧气,不到最后,我不会做认输的准备。”
秦露笑,“对不起,我还是不如你坚强。”
唐朵,“你有爸爸妈妈哥哥弟弟,就该好好享受这份福气,不用逼自己强不强的。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做自己!”
秦露,“嗯,做自己!”
两个姑娘隔空击掌,如在眼前。
唐朵很小就知道,她没有爸爸,没有强壮的臂膀挡在她前,她必须靠自己的拳头去打,去吼,发出声音。坚强是恐惧逼出来的,她现在并不恐惧。她长大了。她活得很好,大概是妈妈喜欢的样子吧!
她没有时间去怨恨,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的钱要赚,有重要的人想救,有很多的爱想要!
绕了一大圈儿,获得的有用消息还是太少。
秦露的老公介绍国外有个基因实验室做过相关研究,其中有两位华裔专家联系他们投资,两位专家手下带了师妹是国内过去的,近两年打算回国发展,手里握着一项突出成果,可能对韩景砚的问题有解释方案。
唐朵等着对方找联系方式,在等飞机的大厅里突然被个黑脸刺头男叫住了。
一番交流,对方裂着一口白牙伸出手,“幸会,唐工。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景砚那小子把你捂得够严实啊!哈哈哈,可惜逃不过山水有相逢,老乡见老乡。”
这人正是宏客联盟的盟主,之前给唐朵派发任务,完成后没把钱一次付期,搞了个分期付款后被唐朵拉黑的家伙,叫封平。
封平是刚开完一个线下的宏客大会,主动提起了韩景砚的情况。本来住军医院,再瞒也瞒不过战友群里还有在医疗系统深耕的人,听说唐朵在找医生,封平递了个消息。
“这位李博士是我哥们儿一个老同学,当年就是专门学这个基因工程方向的。出国快十年了,在当地都拿到绿卡了。但听说离婚了,想回国。咱联系看看?”
唐朵眼睛都亮了,忙道谢。
不久后,唐朵收到闺蜜老公发来的联系方式,竟然跟封平找来的是同一人。行外行内人都推荐这个人,唐朵感觉这回可能找对方向了。
但对方还要半个月才回国,还得等。好运在对方的助理说他们的飞机回国的第一站正是西省的国际机场,会专门来龙城一趟。
这太意外,也太幸运,唐朵很高兴,忍不住想去看看韩景砚。
之前她都是悄悄去,远远看,偷拍点照片,发到朋友圈儿仅一人可见,但那人连赞都没有。
每次她兴冲冲发出去,一天两天都没回应。时间久了,都石沉大海。
她真想冲他面前,朝他吼吼。可一看到他病兮兮的样子,又怕因为她加重病情,只能隔空继续偷看、偷拍,狂发朋友圈儿。
后来,有护士悄悄跟她说,“韩工最近总爱看手机,没那么爱看电脑了。开始静音,后来开了提示音。被护士长警告后,又改成了静音。我不小心看到,他好像在看自己的自拍。没想到韩工还有点点小自恋呢!虽然他确实很帅,有理由自恋。”
就算瘦了一大截,把她最喜欢的福利都损失了一些,站在树影斜光中的侧颜,帅得仍像电影里的特写剪影,他个子够高,穿上带跟儿的鞋能顶到188了,长腿穿在宽松的病号服里,她也能看得小脸发热,手指想搓。
咳咳,那晚上她发了个涩涩的局部特写自拍。
发出感叹:有过的女人,突然这么久没了,真有点寂寞难耐啊!求大神支招。
她左等等,右等等,也没等来什么回应。
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这个病还会影响男性功能呢?
她今天得去问问主治。
捧着一束精心打理的鲜花,唐朵刻意打扮一番,素锦掐腰的仿中式长裙,两袖是荷叶褶子轻纱,走起来飘飘洒洒,特别仙气,手一抬就露出雪白缠人的胳膊。她的头发也长长了,天热扎个小丸子,鬓边碎发多,衬着小脖子又白又长。
一路走来,熟悉的医生看得目不转睛,半晌才认出她来。
她一笑,问,“我是来找你们副院的,他今天应该在吧?”
医生点头,唐朵朝住院部的方向走,但副院其实是在门诊大楼,医生表情有点古怪。
住院部自然是有路通门诊大楼的,唐朵走得很快,她打算托人把鲜花送出去,然后借机偷拍几张照,再去找副院。来都来了,肯定不能少吃她的福利啊!
临近大楼,林荫下有人驻足。
唐朵为了美,没戴眼镜,也没注意,擦身而过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韩景砚?!
她停下步又仔细去听,响起一个女声,“景砚,你瘦了。不过,你看起来比当年要壮了些。”
她转回头,就看到那个说话的女人,伸手握住男人的手臂,笑得温柔,眉眼间气质婉约,鹅蛋脸,是个标准的大美人。
她握着鲜花的手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