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不知道？
刚松了一口气的叶临与表情再次空白。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甚至顾不上褚司其实不知情的事实。
“为什么要剖褚司的灵根？”
叶临与定定看向剑尊掌门二人。
为了宗门繁荣？
掌门和剑尊为飘渺宗鞠躬尽瘁，但不可能因此伤害他人。他们本就是为了守护住这一方安宁和平，才创建的飘渺宗。又怎么会为了...
剑尊淡淡开口，“为了你。”
剑尊停了片刻。
真相暴露之后，他反而不适应这种亲和的口吻，于是口气强硬地转折。
“或者说，是为了飘渺宗。”
什么意思？
叶临与发现这事件像是被揉乱的毛线团，大脑混乱之中，他勉强找到一条线索。
听剑尊的口吻，叶临与推测他们的目的并不和大纲相同。
但为了他？
他需要褚司做什么...
忽然，像是猛然意识到什么，叶临与脑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剑尊瞟到叶临与逐渐惊诧的眼神，知道他猜到了。
“将褚司的灵骨替换到你身上，可以解除寒毒。”
寒毒...
他回想起第一次从寒潭出关后，掌门和剑尊召他前去，兴高采烈告诉他找到了寒毒的解决办法。
叶临与心下骇然，踉跄一步。
“什...什么？”
原来，这就是他们说的解除寒毒的方法。
丹炉火焰逐渐升高，炙热的感觉烘烤屋内三人。
叶临与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在火海上浮荡，他不明白褚司的灵骨为什么能治愈他，但已经到这种地步，剑尊不会再隐瞒他。
宛如换了一个人的剑尊走到丹炉之前调整火候，叶临与呆愣地移动视线，剑尊最终也没有看他一眼。
他转头，望向沉默无语的掌门。
叶临与眼底的委屈几乎化为实质，他看着掌门，希求一个否认，或者，一个解释。
掌门轻柔的叹息声掩盖于丹炉炼丹的声响之下。
“小与，这不仅仅是为了你。”
“飘渺宗需要一个强者，来支撑起它。弟子之中，唯有你有能力承担重任。你的寒毒不解，飘渺宗便没有了依凭。”
“我需要为飘渺宗做打算，等我走后，等你师尊走后，总要有人来接替它。”
她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叶临与不能接受这个解释。
只是为了继任？
真是荒唐。
叶临与难以置信地反问。
“褚司不行吗？他会很厉害的，比我、比你、比师尊都厉害的。”
“为什么不让他接任？”
掌门的声音太过温柔，也太过决绝，叶临与仍难以接受。
现在他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开，才能接受他们所做的一切。
掌门目光悠远。谈起褚司，她眼底涌上几分愧疚，转而又被坚定的信念取代。
“他确实很厉害，也是个好孩子。”
“可是我不能赌。”
“我不知道，在接任飘渺宗后，他是否还能秉持初心。”
掌门身影肃立，往昔里对叶临与的柔和褪去，母亲的身份搁置。叶临与恍然，意识到她一人撑了百年时光的宗主身份，威严可畏。
叶临与张张嘴，想反驳，可回想起不论是大纲还是原著里男主的人设是恒久不变的无情，他陷入沉默。
褚司在飘渺宗的这些日子，活得比院前竹林还有久的掌门和剑尊许是早就摸清了他掩藏在乐观底下的冷漠。
叶临与失魂落魄，往日里高冷无尘的人变成这副模样，看了更让人心疼。
“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也许有其他的方法...娘，你和剑尊寿命还长，说不定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方法。”
他越说越觉得可能，眸光越来越亮。
“可是你等不了了。”
丹炉后的剑尊轻飘飘地给他下了死亡通牒。
叶临与恍惚，“什么？”
他莫名其妙地看向掌门，却看到她眼神中隐忍的痛苦。
他意识到了什么。
剑尊掌门的计谋全然展露在他面前，叶临与早忘却了什么穿书者的自我修养，真正地作为一个局中人，真心实意地痛苦挣扎。
剑尊从丹炉后绕出来，正撞上叶临与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冷眼直言，将死亡宣判说得更加直白。
“寒毒不解，你又能坚持几日。”
话已至此，叶临与这才意识到他们的行为动机极其荒谬又简单到几乎牢不可破，他找不到让他们放弃的理由。
叶临与喃喃道，“可这对褚司不公平...”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若没有交易，他不会活下来，更没有资格享受他现在所有的一切。”
“移植灵骨后，我会为他寻找新的灵骨，他仍然可以修炼。飘渺宗，会永远的向他提供他想要的一切。”
剑尊冷静地分析利弊。
——可他是男主！
他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褚司的未来绝不会局限于并非名门大派的飘渺宗之中。
叶临与仍不接受他们的论断。
剑尊解释得烦了，没心情再跟他辩论公平不公平，
“不管你接受不接受，这是既定事实。他能救你，也是他的运气。”
“其中利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剑尊一挥手，还在挣扎的叶临与意识蓦然消沉，黑暗一点一点侵袭，他强撑着，却阻止不了昏迷的到来。
昏迷倒下的褚司落入掌门怀里，剑尊溜溜哒哒绕回丹炉后面。
冲突被强行中止，当真正走到这一步时，掌门心里也不是滋味。静默片刻，她故作轻松地开口，“哭呢？”
“...滚。”
剑尊微弱的声音从丹炉后面传来。
明明心里边难受得要死，还要摆出那么一副冷漠的样子。还不是等人走了偷偷难受。
剑尊第一次走到丹炉后边时，掌门将他眼底的纠结难过看得分明。
幸好叶临与沉浸在自己的崩溃中，没有注意到剑尊神情上的不妥。
掌门知道他的良苦用心。照顾这么多年，对褚司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可是...
叶临与没有选择。
飘渺宗也没有选择。
既然如此，恶人他们来当。
她不想说什么为了三界和平，虽然事实如此。她只知道为了这件事，总需要有人牺牲。
之前是她，是剑尊...
现在轮到了褚司，轮到了叶临与...
掌门摸摸叶临与的头发，心头发苦。
叶临与以为这些所有的筹划，牺牲的是褚司一人。
其实跳入火坑的，是他自己。
“师姐...”
丹炉的热浪又送来了躲在丹炉后的剑尊声音。
剑尊的这副模样落入外人眼里，是会让他们认为灭世之日不久矣。
名誉三界，剑修巅峰，虽然蜗居在小小的飘渺宗，可能力不容小觑，甚至可比肩大宗的长老级人物。
这样的人，怎么会露出如此神情。
剑尊不再开口，掌门却清楚他的繁多思绪。
掌门望天，天际云层变化莫测，她看不清未来，只能做好当下。
即使需要取舍，即使痛苦。
-
水牢。
阳光很少照到这片天地，空旷的地方黑暗无边。
中立有高大的银色牢笼，八道宽石桥与牢笼相通。石桥之下，暗流涌动。
褚司刚一进来，哗哗流水声入耳。
他鼻子微动，地下久没有人踏足的陈旧气味让他皱了皱脸。
水牢潮湿阴暗，来自暗道的风阴冷邪气，褚司不由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师兄这是犯了什么错？让师尊把他关到这种鬼地方。
这已经是叶临与被关在水牢里的第三天。
那天看着叶临与离开之后，褚司满心欢喜地等了叶临与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
看着夕阳斜落，褚司彻底垮了脸。
他不担心叶临与再去闭关，但爽约仍旧让他不爽。
褚司生气叉腰，在内心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不能再去找他了！
这是褚司从话本里学到的经验。
追人，不能总是过于主动，偶尔也要若即若离，给他一种抓不住的感觉。
褚司等着叶临与来找他。
等到第二天晚上，他便坐不住了。
他心里委屈但气汹汹去找叶临与，发誓这一次不讨到一些甜头不罢休。
他扑了空。
迟了好几天才来的褚司越想越气。
掌门不告诉他就算了，天天给他治疗的师尊半点没透露口风，他去问还装糊涂。
他只好去磨小师姐。在他的旁敲侧击下，小师姐受不了才偷偷告诉了他。
得知叶临与被关到水牢反省，褚司大惊失色，没等小师姐说完便急忙往这边赶。叶姝制止未果，只能递给他件手边的斗篷御寒。
褚司也没想到只是没跟着他半天，就能出现这种变故。
他甚至后悔当初自己矜持什么。叶临与一个时辰没回来时，就应该去看看。
不...
他应该跟着叶临与一起去！
褚司急切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水牢中。
半靠在牢笼里的叶临与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睛。
银色铁链松松垮垮缠绕叶临与，黑发倾泻。银与黑的缠绕中，无尘的高洁落入尘间。
几天不见，叶临与脸色透白如纸，似乎清减不少。
他眼神幽幽，看到褚司那一刻才微微动容。
褚司第一眼的惊艳神色在瞧见他的脸色时，瞬间改为心疼。
师尊怎么这么心狠。做了什么错事不能担待一点儿！
这要是褚司自己亲手绑上去的锁链，倒是有兴致好好欣赏一下。不过看叶临与这副模样，他只有心疼。
“师兄！”
褚司飞奔到牢笼旁，隔着屏障仔细查看叶临与的脸色。
他沉默不语，只是眉头越拧越紧。
牢笼的道道铁杆相距甚远，能容纳一个人走进去。不过铁杆之间灵气屏障，褚司还没有能力越过去。
他不信邪，温热的灵气包裹手掌，却无功而返。
“褚司...”
叶临与声音干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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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