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老大自以为能将人置之死地的威胁,实际效果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阎苏柏回过神,眼神是没什么人味的冷漠,“大哥,我刚到,和嫂子统共没说三句话。你这病……”他顿了顿,“怕是烧坏脑子了。”
“我亲眼看见!你俩就是不清白!”阎耀癫狂捶着床板,此时的他完全沉浸在即将摧毁两个健全人的臆想里,“流氓罪,女的挂破鞋,男的枪毙!奸夫淫//妇凑一对,一个都跑……”
不知道是他哪句话触动了阎苏柏的神经,那乌黑的眼瞳如同结了一层冰霜,骤然打断道:“住口。”硬生生截断了癫狂的发疯。
“道理你懂,事实你更是清楚,偏要血口喷人。”他冷然俯身,阴影笼罩着病床上扭曲的面容,“凭一张嘴就想毁了两个人的清白?阎耀,你真是越来越蠢了。”
“别拿生病当遮羞布。过去你那些下作手段,真当别人眼瞎?”兄友弟恭俩人都装得恶心,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不过你放心,我瞧你,就跟瞧阴沟里蹬腿的癞皮狗没两样,碍眼碍脚。”
“这病是报应。”门被推开前,最后一句轻飘飘落下,“你得好好受着。”
阎老大瞳孔一缩,突然像被抽了脊梁骨,跌落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日光刺进眼睑,阎苏柏微微眯起眼睛,捉住了个正往门里缩的人影。
“表婶,下午好。”他慢条斯理地掏出烟盒,火星明灭间,薄唇吐出个烟圈,“听够热闹了?要不要进去问问,再找街坊们说道说道?”
这话直戳进陆九妹心窝。当年她就是用这招,把寄住的侄子闹成声名狼藉。如今却连个屁都不敢放,还得赔着笑:“苏柏别动气,你哥病糊涂了,这都怪你嫂子,就那贱人,骚狐狸托生的成天往屋里勾搭男人……”
阎苏柏打断她:“说起来,你娘家兄弟是在派出所上班吧?”
陆九妹一个卡壳:“咋,咋地了?”
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俩人,一个是儿子,另一个是娘家的独苗苗亲弟弟。阎苏柏刚刚才整治过一个,再听他提起另一个,陆九妹一下子提起了心。
“有个朋友转业到县公安局,昨天碰见聊了几句。”
“真巧,正好管他那片儿。”
陆九妹脸上的肥肉抽搐几下。她领教过,这个侄子,比那个首都当大官的亲爹都吓人。
“婶子替他赔个不是,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她一个转身进屋,摸了几根粗长的绳子,抖着手把还在咒骂的好大儿绑在了床上。
阎耀瞳孔震颤:“妈……”下一秒嘴里也被塞了块抹布,扰人的噪音止住,世界终于清静了。
——
下午这么闹了一出,邵远来串门,刚抿了两口酒就意识到气氛不对,借口有事溜了。
陆九妹殷勤张罗着要把正屋给腾出来,阎苏柏没让。
他两年没回来了,之前睡的那间房下雨被冲塌了半边,一直都没修。他进去瞅了眼,觉得没啥问题,盖个薄被凑合一晚就能睡。
反正他明儿一早就走,也不想再多折腾。
可很快,阎苏柏就为自己草率的决定付出了代价。
首先是四月时节,白天温度上去了,晚上却还是透着几分冷意。尤其是这间屋子还四面透风,没睡一会儿就给他冻醒了。
就在他摸索着想要再加件衣服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突兀的、不该出现在夜里的水流声。
他下意识睁开眼去寻找声源处,当大脑意识到看见了什么的时候,再想闭眼就已经晚了。
额侧突突直跳。
破破烂烂的房门,和厨房掉了大半块窗纱的烂门,起不到一点遮挡**的效果。借着洒在院里清凌凌的月光,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擦洗的女人。
纤细的腰肢泛着莹润的光,水珠顺着微微弓起的脊背滑落,在腰窝处短暂停留,又隐入那片凝脂堆清雪似的皮肤深处。
明明只是不到一秒的画面,却不受控制地在大脑里反复重映。
阎苏柏面无表情地深吸了一口气,直挺挺躺回了床上,随手扯过被角盖住脸。
本来就烦躁的心,因为时不时的淋漓水声愈发燥得不行。他开始在心里默数:一,二……十五,十六……一百二十四秒钟。
门慢慢推开,脚步声在院里停留了一阵,然后止住,紧接着更响的一道水声,接连不绝。
大半夜洗衣服,没完没了了是吧?
阎苏柏重重按了按眼眶,准备找团棉花把耳朵堵上,忽然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这就是你们说的好去处?大半夜扒人家墙头,真够缺德的……”
“你懂个屁!这院儿里可是住了个小媳妇,顶顶的水灵!”
“呦,那是你相好还是姘头?今儿这么大方还叫兄弟们一起来?”
“去去去滚一边去!整天想的就是□□子那点破事。别吵……我瞧见人了……”
刘水是隔壁村的闲汉,今晚被几个狐朋狗友神神秘秘拉来“开眼界”,说有个好东西带他去瞧。
但一路上他瞅着这几个人:先是摸错了门,被条大黑狗追着跑了半里地;然后是现在,爬墙都笨手笨脚地,还只敢颤巍巍地挂在墙头。
这副熊样,八成是还没把那小媳妇吃进嘴。也不知道人好不好看,不过再漂亮肯定也比不上他心里头的村花妹妹。
他这么想着,也跟着爬上了墙头。瞧见人的那一刻,却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小媳妇穿了件洗得发旧的白色短衫,脖子素白,刚洗完澡,浸着汗意的乌黑发丝黏在脖颈,晃晃荡荡。
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湿漉漉的□□劲儿。
草!
他喉咙发紧,正想入非非,突然“嗖”的一声——一块石子破空而来,不偏不倚,狠狠砸在了脑门上!
“哎呦!谁他娘的——”话没骂完,又是几颗石子接二连三飞来,砸得他们抱头鼠窜。脚下一滑,仨人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从墙头栽了下去。
阎苏柏拍了拍手上的灰,单手一撑利落地翻过墙头,矫健地追了出去。
林若棠站在水池边,手里攥着件湿漉漉的衬衫,人都看傻了。
“系统,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三个流氓扒墙头偷看,男主去收拾他们了】
这样的吗?
林若棠眼睛一亮:“那是不是代表男主对我有点意思了?现在好感度多少?”
系统:【……】
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它主动打开了系统面板。
看清屏幕的瞬间,林若棠瞳孔地震。她辛辛苦苦明着殷勤暗着勾引努力一整天,任务进度条居然纹丝不动。
而原因——呵呵呵呵呵呵呵,她的重要攻略对象,男主阎苏柏的好感度居然是负的。
硕大一个-5好感度明晃晃挂在屏幕上,杀伤性很大,侮辱性也极强。
林若棠沉默了,窒息了,然后彻底炸了!!!!!
天杀的狗男人!还她命来啊!
她并不是原主,只是异世意外死亡的一抹幽魂。系统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代价是要在这个见鬼的龙傲天年代文里活下去。
问题是,她林若棠——男主的大嫂,在原著里连个正经炮灰都算不上。系统翻遍全文,只找到一句相关描写:
【阎苏柏回乡参加大哥葬礼,后来没多久,听说大嫂也没了。】
带上标点符号一共8个字,落到林若棠身上却是切切实实的生存压力。
系统告诉她想要活命,想要摆脱炮灰身份,就必须要获得书中主要人物的好感度。
配角重要,阎苏柏这个主角更是一个顶五个。
可这破村子实在远离剧情,她遇到的不是路人甲就是炮灰乙。靠着男N号邵远和东拼西凑的好感度,她好不容易苟到阎苏柏回村。
人是见着了,结果给她整这出?
-5的好感度?这特么是开局就结仇了吧?
不是,她干嘛了啊,惹你了吗请问啊!
没品味!没眼光的狗男人!
林若棠狠狠揉搓着手里的衬衫,板正的布料被她搓成了一坨抹布。
连系统都快看不下去了:【宿主,我有很好用的衣物清洁剂,只需要一点进度值……】
好感度兑换进度值,进度值关系着小命。
阎苏柏什么都没给,还想薅她的羊毛,真是岂有此理!
“免了!”林若棠咬牙切齿,“这样才显得我诚、心、诚、意啊……”说着又往衣服上狠狠捶了两拳。
这件衣服算是倒了大霉。下午被浇了一碗又稠又苦的药汤,大半的黑色污渍洗也洗不掉。
阎苏柏睡前努力了一把,也无能为力,最后只能把它板板正正晾在晾衣绳上。等他收拾完小流氓翻墙回来,差点没认出那团皱巴巴的抹布一样的东西是自己的衬衫。
他皱眉走近,忽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香。月光下,湿透的布料泛着细光。
指尖蓦地顿住。
所以……他这位嫂子大半夜不睡觉,是在给他洗衣服?
可真够——,阎苏柏盯着衣服瞅了半天,愣是没给这个行为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屋里,林若棠瞪着突然跳动的数值发愣。好感度从-5变成了-3,这算什么?打人打爽了给她发的安慰奖?
她卷着被子翻来覆去,快睡着时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系统,”她指了指太阳穴,“男主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啊?”
【……检测显示男主身体健康指数91%】
“……”我说的不是这个!
林若棠把脸摔进枕头,发出一声闷闷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