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衣裳,玲珑的曲线,总是无尽美好,让人忍不住心生遐想,刘据贴着她的耳畔,呢喃道:“你觉得我好不好。”
白珠仰眼望他,实诚道:“好也不好。”
他却回她道:“那不好也好。”
情到深浓处,难免有了亲近之意,刘据顺势往下走,粗砺厚重的篦齿一点点刮弄着肌肤,从脖颈到后背,最后停在了腰窝处。
感受到她的瑟缩,那更像是邀战的鼓声,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他想她是愿意的。
只可惜,手指才绕到衣带前,白珠摁住了他的手,笑盈盈道:“殿下这是觉得已经全身心托付了,极尽坦诚了么。”
恍如当头一棒,将他喝醒,只怪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太亲密了,以至于让他产生了彼此坦诚的错觉。
咬咬牙,抽身起开,竟有些懊悔当初为什么故作矫情,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为了那一点别扭的心意,美人亲近不得,要悬崖勒马,可他一言九鼎,要是没说那番话也罢,说了再反悔,倒更觉得愧对自己。
分明是自己的女人,分明一切都顺理成章,分明她当初几次邀宠,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没敢再上前一步呢!
就像骑虎已经难下,可他是孤傲的,不肯向**低头,其实正如她所言,二人虽然更进一步,彼此欢喜着沉溺在这片柔软的云海中,但要说坦诚,离得还很远。
霎那间恢复了清明,篦齿狠狠钳进掌心的皮肉里,大约出血了吧,但这痛感也叫他那一丁点的酒意散尽了。
他蹬蹬两步朝后,依旧温柔地继续为她梳发,她也如常亲昵,最后手牵手地一并走进帐中安寝。
这一夜睡得很香甜,冬天床上有个男人,真是比什么汤婆子都管用,暖融融的,一觉睡到天大亮,醒来时身侧已经没有人了,只有梅兰在忙里忙外的准备洗漱用具和早膳。
早膳是一碗鸡丝酸汤疙瘩,一碟鬼子姜,一碟梅花酥,许是这疙瘩汤里醋放多了,白珠乍闻这味儿扑鼻,捂着嘴干呕了两声。
梅兰显得异常兴奋,她一拍手,围着白珠转了好几圈,“您是不是怀上了!竹菊姐姐说,女子有孕时最爱犯恶心想吐,您还觉得哪里不舒坦吗,我这就去找随行的太医来。”
白珠无声地抽了抽嘴角,把人叫住,“你先别忙,不是有孕,是这醋放多了冲人。”
梅兰不信,言之凿凿道:“奴婢瞧着这模样八成是有了,这可太好了,往后史良娣再不敢看轻咱们啦!”
没法子,怕她真宣扬出什么来,惹得众人皆知,干脆吐露出了实情,“我跟殿下至今未曾圆房,哪里来的孩子?”
梅兰惊得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道:“可可...可昨夜殿下还歇在您这里呀,早上奴婢见他从帐中出来,万万做不得假。”
白珠轻笑道:“谁告诉你睡在一张床上,就说明圆房了?”
梅兰年纪略小些,但偷摸看过几本杂书,也爱垂涎个把美少年,所以男女之间那点事情,还是心里有数的。
她很快沮丧起来,十分不理解道:“可殿下很喜欢良娣呀,既然喜欢,为何不圆房,难不成殿下身有暗疾?那也不能够,史良娣两个孩子,林孺人也有孩子,难道这暗疾是这两年才有的?”
她开始胡思乱想,反正就是百思不得其解,在梅兰看来,喜欢一个人,势必是要亲近的。
其实白珠刚开始也不太能懂,后来与刘据相处久了,知道此人有自己的傲骨,说过的话轻易不改变,他厌恶自己控制不了的**,游坚信凌驾在□□之上的感情,才是自持恪醒的,越能体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不被同流合污。
反正她也不着急,总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这份隐忍压得越久,届时爆发出来的威力就越惊人。
勉强吃了点梅花酥,刘据本来是准备歇息一夜就赶路的,但见底下人个个面如菜色,允准了多停一日。
外头是难得的晴天,白珠换了身不那么扎眼的衣裳,简单挽了头发,准备带着梅兰一道出去逛逛。
才出巷口,远远见一行人过来,其中有位熟面孔,朝她拱手一礼。
邴吉问道:“良娣可是要外出?”
白珠欠身还礼,说是,“总归脚能沾地了,今日天好,出去走走全当散心了。”
邴吉点了点头,“良娣沿途颠簸,确实受苦了。既如此,微臣指人随行护驾。”说罢从队伍中点了二人出来。
恰时暴胜之出来唤他,见状冷笑道:“既然明白其中辛苦,就该早早打道回府才是,宫中金尊玉贵养着不好,偏要出来受罪。此趟为的是民生大计,国之根本,可不是让良娣游山玩水,争得殿下宠爱的。”
早先恶名已经远扬,现如今她又跟着南下,不止后宫,前朝对她也很有微词,都将她当成了祸水,来蛊惑他们贤明宽仁的太子殿下,所以自有许多人暗中憎恨,敢怒不敢言,可这位绣衣直使乃是直属皇帝辖管,就连刘据都要让他三分,他自然不怕得罪一个小小良娣。
莫名受了他一通尖酸刻薄的嘲讽,梅兰最先不乐意了,她可不管绣衣不绣衣的,瞪着人道:“大胡子,我们良娣哪儿得罪你了,一个大男人朝女人撒什么癔症,有本事把方才的话往太子殿下面前说呀!”
暴胜之被她激怒,呵斥道:“哪里来的泼妇,你以为我不敢?咱们现在就去殿下面前分辨分辨!”
邴吉见情形不大对劲,一面拉住要冲上前去的暴胜之,一面去安抚住人,道:“良娣不是要出去逛逛吗,快些去吧,再晚些只怕殿下不放心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路上梅兰还为方才的事情叫屈,“您说说,咱们跟他素不相识,何必这样给您难堪呢!还是什么绣衣直使,只怕在外头尽败坏陛下的声誉罢。”
白珠失笑道:“你嫉恶如仇的,那么多厌我恨我的人,难道个个都要对骂一通不成,我又不是金子,自然做不到人人喜欢。这位直使我倒是略有耳闻,是位忠肝义胆、刚正不阿之辈,我名声不好,他怕我拖累了殿下,也在情理之中。”
“您还替他说话呢...”梅兰嘟囔着,走过一截路后,见两道沿街的商户大门尽闭,少见人烟,不由诧异道:“今儿个竟都不开张吗?”
随行的侍从应了声道:“太子出行降下,自然是不许闲杂人等出来的。”
街铺不开张,也不许出门,那倒是没什么可逛的了,只当出来散散心,几人往有溪有河的地方去,过桥的时候远远瞧见沿河一户人家挂了红,虽然门户紧闭,但依旧能听到里头传来的人声和喜乐。
白珠就此在桥上停住了,“要不就回去吧。”
梅兰爱凑热闹,翘首往那户人家门口看,“良娣您瞧,这户人家在娶亲呢,要不我们上去讨杯喜酒喝,看看新娘子漂不漂亮。”
白珠犹豫了下,才几息的功夫,梅兰就已经贴到了人家门口,她喜滋滋地正要敲门,哪知里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随即门被撞开,从里头跑出来一个女子,她身着喜服,头上戴着花翠,本该是喜庆的新娘子,此时脸上却挂着泪痕,甫一见人,不管是谁都一头扎过去,抱着不肯松开。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梅兰一头雾水,看着抱住她腿的女子,试图想挪一挪,但奈何对方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怎么也挪不动。
她只好眼神求助白珠,想把女子搀扶起来,“你...你先别哭,这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许多人涌了出来,一个中年妇人上前拉扯这女子,嘴里骂骂咧咧道:“小贱蹄子,老娘生你养你十几年,到你该报答的时候,你要是体恤爹娘的不容易,就给我好好回去待着,再过一刻这秦家的花轿可就要上门了!快,那绳子来把她绑住!”
见拉不动,又招呼着两个妇人过来拖拽,白珠看不下去了,上前拦住人道:“我看你这女儿并不很想嫁这门亲,你们这样逼着她绑上花桥,难道不怕惹出事端么?”
那中年妇人斜眼乜她,“看小娇娘头做盘髻,想必也是嫁了人的吧,这姑娘大了要出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这女儿天生性子倔,大喜的日子非要寻死觅活,我只能用些法子叫她就范了,等她嫁过去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日后自然会感念我这做娘的。”
那女子哭着分辩道:“不是这样的,是我娘贪图秦家送来的彩礼,要把我嫁过去做秦老爷的第十三房小妾,那秦老爷都是快六十的人,我才十六岁,我不要嫁给他,我宁可死了也不嫁!”
原来是一出卖女求荣的戏码,白珠听了狠狠皱眉道:“这位大娘,你当你是在下猪崽吗,生完养大了,就找个价高的人家卖了?这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就这么对待她?”
中年妇人先是啐了女儿一口,“小贱蹄子,你年轻懂什么,秦老爷年纪是大,可他有万贯家财,别说是在梁县了,就是放眼整个河南郡,有几个能敌得过他,他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你少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晦气。”
随后叉腰蛮横起来,对白珠道:“这是我的家事,我劝这位小娘子不要多管闲事,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婚女嫁是人之常情,就是县太老爷来,也干涉不了我嫁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