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第 182 章

这场风波在宫里掀起轩然大波,原本大家对于这位太子良娣的议论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如今因为闽夫人,再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多少年了,虽然每隔三四年宫里还会照旧采选良家子,以备帝王不时之需,但是说句难听的,老皇帝都这把岁数了,即便有心也无力,这两年新封的那几个随居建章宫,皇帝对她们算不上太热络,这一辈子见识过陈皇后的娇养尊贵,卫皇后的婉转多情,李夫人的风华绝代,见识过了好东西,怎么会对庸碌之姿心动呢?

可就是这样骇人听闻,一个丧夫多年的寡妇,又是太子良娣的母亲,陛下竟然敢这么堂而皇之,很难不让人议论纷纷。

次日一早,凤驾就准时降临在了钩弋殿前,能到现在才来,白珠明白皇后已经是极大的容忍了,也顾及了自己的身份,太子的体面,不然昨日下午就该来了。

只不过这回皇后身边多站了个人,是史良娣。

她扶着皇后下辇,白珠等人匆匆出来迎驾,俯身跪拜道:“妾请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面上清淡如水,径自跨过白珠身侧入内,后头的史良娣阴阳怪气道:“那位名声大噪的闽夫人呢?赵良娣还不快把她请出来,也好让咱们皇后娘娘见识见识,你那娘亲是如何的国色天香,又是如何的居心叵测。”

白珠没搭理她,调转方向朝着皇后膝前再次拜去,“此事容妾身细细道来其中缘故,妾身娘亲与陛下相识,实乃是一场意外,月前她误入清渊,因见识粗鄙,将陛下认作棋师,随后也有过几次攀谈,但都恪守宫规,只在棋盘上互相切磋,也是昨日圣驾忽临,这才知道真实身份。”

个中种种,皇后并不想听,只觉得疲倦,陛下要宠幸个把女人,她从来不插手干涉,但此等有违人伦的事情,又恰好是赵良娣的娘亲,她真是悔不当初,就不该听太子的话,将人留在宫中,竟留出个祸害来。

再看匍匐在地的人,不论她如何言词恳切,再没了当初的信任,只觉得心机深沉,却又惯会做表面功夫,怪不得哄得太子神魂颠倒。

皇后垂眼一顾,只道:“把人叫出来。”

人当然不能落到皇后手中,白珠将头挨着地,几乎低到了尘埃里,“眼下妾身娘亲不在钩弋殿中,因妾身将要随太子殿下南下,她唯恐妾身吃食上准备的不妥善,早早去了御膳房食局,着手准备吃食了。”

其实是有心遮掩,不肯把人交出来,史良娣当然不肯放弃这样的好机会,高声道:“那就去膳房把人叫回,皇后娘娘亲自过来,她还敢拒驾不见么?真是狂妄,你们母女俩一个把持着太子殿下,另一个就想把持陛下了?这天底下怎会有这样不知廉耻的母女,为了攀附富贵,竟连脸皮都不要了!”

史良娣本就声音尖细,一叫起来更是刺耳,白珠打定了主意,人是不能见的,皇后已经恨极了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强撑到底,反正马上就要离宫了,也不必再顾忌许多。

此时门外传来人声,“你要骂本宫也就罢了,可父皇乃是天子,依着你的话,竟是成了被妇人蛊惑的昏聩君主?”

白珠一见来人,就知道万事大吉了,唇角不自觉往上轻扬,心下也顿时松快了。

刘据还穿着朝服冕冠,施施然走了过来,史良娣一见他来,还高涨的气焰霎时灭了一半,不过自恃有皇后撑腰,还是忍不住回嘴道:“可是她们母女手段卑劣,罔顾人伦,实在叫人不齿。”

刘据冷笑一声道:“赵良娣是过了正经礼节进青宫的门,本为妃妾,何来卑劣一说。闽夫人不知父皇身份,二人以棋会友,私交也坦然,就因父皇昨日来了一趟钩弋殿,什么罪名都要往赵良娣和闽夫人头上按?”

他一向护着赵氏,皇后心里有数,但连带着连她娘亲也护了,竟是来打她的脸。

皇后面有薄怒,“此事宫中人人皆知,虽还不曾传出宫去,但要是让那些言官知道,损害的可是你父皇的清誉!此事出在你的内宫,本该你自己处置了,现下倒好,因为一个女人,你不仅不处置还要急于撇清,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不成!”

刘据倒是处之泰然,拱了拱手道:“母后母仪天下,并非是善妒之人,昔日李夫人如此锋芒毕露,母后尚且能忍耐,可为何如今连个闽夫人都见不得?且不说父皇心中所想究竟哪桩,但母后这样想将人急于处置,难道不怕引来父皇盛怒吗?”

皇后气得脸色青紫,“你的意思,是说本宫善妒了?李夫人好歹是正经妃妾,可她那娘亲是什么身份,怎可相提并论?”

刘据说非也,“我朝改嫁再嫁之风极为盛行,并无守节一说,再者闽夫人的丈夫已经去世数年,符合律法中对女子再嫁的规定,而宫中也不是没有二嫁获宠的先例,祖母不是也曾嫁于金王孙,诞育了姑母修成君吗?”

皇后突然觉得自己养了三十年的儿子,此时此刻变得如此陌生,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偏向自己的良娣,再没了往日沉着理智的模样。

知子莫若母,她知道说再多都是无用功,像一场迟了十几年的叛逆,来势如此汹汹,她拦不住,也没法拦。

最后驻足凝望了片刻,一言不发带着人回去了。

她一走,史良娣就没了倚仗,匆匆也走了,想想后日人就要离宫南下了,等再回来又不知是什么情形,几个月的独处,万一再怀上孩子,那可就更目空无人了。

所以要趁这个时机赶紧把李伶儿的胎给落了,这样人走不成,太子又要离宫,到时不必她出手,皇后娘娘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刘据又一次英雄救美成功,人散了他捏了捏她袖下的腕骨,“你瞧瞧,若没有本宫,你可就要被生吞活剥了。”

二人牵着袖子往内殿走,白珠同他咬耳朵道:“太子爷可真狠心,连皇后娘娘也瞒着,就不怕真伤了娘娘的心,自此母子陌路?”

刘据说不会,“母后的脾性我最清楚,她不是那等刻薄计较的人,既然要做戏就做全套了,叫那些人看看,咱们是多么情意缠绵,密不可分。”

说罢见箱笼都收拾好了整整齐齐摆在地心,略微翻看了一番后道:“还以为你这样挑剔的人,出趟远门没有十几二十个大箱子是不成的,没想到竟这样朴素,倒不符合我给你按的宠妃身份了。”

白珠抬手替他理了理盘桓的领缘,“那殿下真是低估了我,我是高屋大殿住得,草庐破屋也住得,绫罗绸缎穿得,可草布衣荆钗也穿得,能屈能伸是把好手。况且富贵是拿来享用的,要是被它困于其中,与笼中雀鸟又有何异?”

这样家常的举手之劳,在他看来处处透着温情,总归二人之间的相处不那么声音了,开始有真情流露,彼此袒露心扉。

刘据很高兴,又说:“既不计较这些,总得有个贴身的人伺候你日常起居,你挑个宫女一起带着吧。”

关于能带出去的人选,左不过就是梅兰和竹菊,她想了想道:“那就带梅兰吧。”

刘据有些诧异,“竹菊素来做事稳妥,我还以为你会带她的。”

白珠勾了勾唇角弧度,笑道:“她是最稳妥的,所以留在宫中看守门户我放心,梅兰皮实些,也爱闹腾,一路上叽叽喳喳,想来也不会太闷,又能磨炼一番,是个好机会。”

刘据倒也没太强求要带哪个,都看她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后又说起李伶儿来,“此事来得突然,咱们南下启程在即,耽误不得,我今日已经都安排好了,晚上你别早睡,等着看戏吧。”

经他这么一说,白珠被勾起了兴致,用过了晚膳就开始等着消息,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有信传来了。

先是有人逮住了在噙露殿私相授受的宫女太监,本来以为是哪个宫的宫人不检点,结果一看,那宫女竟然是太子宫的李孺人,那太监更不得了,是海西侯李广利。

而后皇后派去看顾的姑姑发现本来嚷嚷犯困要早早睡下的李伶儿不见了踪影,床榻上取而代之的是宫女春燕,身上还穿着自己主子的衣裳。那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经历过太多事情,当即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

一番严刑拷打后,又以家中十几口人的性命相要挟,终于吐露了真言。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太子孺人,其中竟牵涉如此多的重罪,混淆皇家血脉,欺上瞒下,甚至还与旁人私会。

那李伶儿被抓住以后,还未拷问就突然腹痛如绞落了红,细问之下得知她临走前喝了安胎药,那煎药的宫人被捉来后,指认是史良娣让她下的药,还嘱咐她若是东窗事发,就一口咬定是受了赵良娣的指使。

史良娣也没想到原本收买好的宫人竟会临时反水,咬了她一口,好在如今有更大的事情暂且盖过,这孩子既然不是殿下的血脉,一个孽种,没了也就没了。

反正沸沸扬扬闹了一整夜,不仅皇后被惊动了,因为李广利的缘故,连带着皇帝也得知了此事。

等到第二天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后,刘据熬成了乌鸡眼,一夜没睡的他过来连打哈欠,说:“陛下褫夺了李广利的爵位,不过到底顾念他曾经的军功,还有我那五弟自幼丧母,就这么一个舅舅,没下死手要了他的命。”

不过也翻不了身,除非昌邑王哪天当了皇帝。

这事不管怎么说,损害的还是刘据的颜面,李伶儿是他的妃妾,当初也是因为有孕才得以擢升,眼下出了这档子事,他狠狠赚了一波同情之余,少不得要被人在背地里嚼舌根,说他是绿王八了。

刘据也看得很开,对于这种事他表示,自己是最大受害者,才不会觉得没脸面。

至于史良娣,虽然孩子不是太子的,但是她意图残害皇嗣,嫁祸嫔妃,其心不善不纯,也受到了皇后叱责,甚至把皇女孙和皇子孙从她身边接了过去,不许她再抚养。

闽夫人那头以退为进,也颇有见效,皇帝明面上让她出宫,实则背地里将她暂且安置到了上林苑。

一切尘埃落地,终于启程开始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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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八大名妃(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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