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第 177 章

打从刘据答应李伶儿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归白珠抚养后,白珠有了正当理由,不仅调来人手日夜看顾着花晴阁,美其名曰‘看顾胎像’,自己也日日都过去,朝往夕返,不肯耽搁一日。

她总笑眯眯地盯着李伶儿腰腹上那有了雏形的起伏,一脸慈爱,仿佛怀上的真是她的孩子一般。

李伶儿呢,自是敢怒不敢言,悄悄去寻过太子一回,只是冷眉冷眼受了一遭,再加上自己本就心虚理亏,只得硬着头皮去招待这位嚣张跋扈的赵良娣。

想来也十分荒唐,这赵良娣比她还小上不少,也不是年老色衰生不出来了,偏偏就盯上了她的孩子,更荒唐的是这宫中竟无一人替她做主,就连史良娣也变成了哑巴。

至于皇后,她现在被拘在花晴阁,连门都出不去,哪儿能见到!

李伶儿看着卧在软榻上的人儿,还要把手上的茶水亲自奉上去,和和气气说一声,“良娣请喝茶。”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提这赵良娣还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她小心赔笑脸,伺候着,仿佛怀有身孕的不是她,而是这位赵良娣。

白珠好好受用了,接过茶水浅呷一口,接着吐了回去,皱眉道:“好涩,这是什么茶沫子,妹妹这里连份好茶也没有吗?底下奴才也不知是怎么当差的。”

李伶儿侍奉在旁,难得洒了一回怨气,说:“有孕之人不宜饮茶,所以妾身这里并无什么好茶,不过是一般品相的,良娣要是嫌这茶不好,可以回钩弋殿。”

白珠粉面慵容,懒看她道:“孺人这是在赶我走?”

李伶儿咬着唇,嚅嗫道:“妾身...并无此意。”

“没有这个意思就好,将那碟果子取来。”

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完全就是在故意捉弄人。连门外的宫女春燕也看不下去了,隔门扬声道:“孺人,您该服用安胎药了。”

李伶儿便以此福身退下,寻了个僻静地方,春燕忧心忡忡往屋内望了一眼,“她一直赖在这里,您可是有好几日没熏艾了,万一有个闪失...”

春燕是她的心腹,曾受过她的庇护,所以整个花晴阁,李伶儿只信她一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之前不怎么见人,背地里也不必裹腹,一日里大半时候都是松快的,可眼下赵良娣日日在旁盯着,她只得时时裹上白绸,生怕叫人看出端倪,也不敢在熏艾保胎,这样下去,腹中的孩子只怕熬不住。

“史良娣那头没个说辞吗?她会放任赵良娣这样胡闹,这么大一个把柄换成以前,她不该早就冲过来了吗?”

春燕摇头,“这赵良娣不是善类,史良娣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愿意抬举您,本来就是为了让您分宠的,照她的意思,就让赵良娣这么折腾着您,最好有个好歹,这么大的错处拿到皇后娘娘跟前去说,又能扳倒赵良娣,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春燕年纪虽小,但简直是一语中的,史良娣确实就是这么想的,甚至不仅袖手旁观,她还想再添一把火。

当白珠回到钩弋殿,玉嫦已经等候多时了,将所见所闻一应全说了,末了称奇道:“良娣您真是料事如神,那史良娣的人果然开始行动了,要在李伶儿的安胎药里下手脚。”

白珠抚掌轻笑,“不错不错,正好自投罗网。对了,上回我嘱咐你查那太医的底细,可有结果了?”

别看玉嫦只是个女官,但她在青宫里的人脉根基实在不浅,再加上本来就是高官之女,银钱上也十分活络,确实是很可用的助手。

凭借着对史良娣和李伶儿的恨,但凡白珠吩咐的,她无一不用心,闻言眼一亮,笑道:“这也正是奴婢要与您说的第二件事,如今为李伶儿保胎的太医姓李,算是她本家远房的表亲,二人幼时是一处长大的,情意匪浅呢!您说,这会不会就是那个奸夫...”

白珠却并不肯定这个说法,“愿意背负欺君大罪也要成全她,自然关系非同一般,但是你细想想,这孩子若真是那李太医的,那完全可以开一副打胎的药,神不知鬼不觉的,或是求家里使点关系,放出宫去婚配就是了,何必如此呢。”

玉嫦开始犯难了,“万一他们私通后发现珠胎暗结,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搏上一把呢?”

这个可能性有,但是不大,白珠还记得当初刘据曾跟他说过,对这个太子之位虎视眈眈的人不少,甚至他愿意拿自己当靶子,自爆短处也要先发制人,可见除掉那帮人并非易事,刘据在筹谋划策,对方难道就不会无孔不入吗?

对于李伶儿,虽然之前没打过交道,但是根据玉嫦的描述和自己接触下来看,并不是那等攀附荣华,利欲熏心的人,她做着最近身的差事,要是想和刘据眉目传情,之前有的是机会,何必要等到醉酒之后自荐枕席呢。

相反,李伶儿给她一种很简单纯粹的感觉,这样的人却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若非是全家性命被人拿捏住了,那就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便是她自己愿意去做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不过这些是不能跟玉嫦说的,白珠眉眼低横,笑道:“你说的也很对,那你就替我盯紧了这位李太医,还有那药...”她招了招手,同人附耳私语云云。

廊外梅兰坐在阑干上修剪桂枝,见玉嫦满面春风的从里头出来,招摇走了,她忍不住跟旁边的竹菊犯嘀咕,“到底谁才是服侍良娣的呀,她怎么来得这样勤,每回主子见她,还把我们都打发出去不许听,真是,也不知道在里头说些什么!”

竹菊若有所思道:“许是主子跟她有眼缘吧,说些闺中密语。”

梅兰不以为然,反正被她夺走了主子的重视,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嘀咕两句后突然道:“咦,这两日怎么不大见到夫人?”

她们口中的夫人便是闽夫人,竹菊经她一提,思绪也恍惚了,“先前说是要去逛花园,主子就向殿下求了恩典,允她在这青宫周围闲逛,怕是在哪里流连忘返了吧。”

这样一说,梅兰就没当回事了,毕竟汉宫实在是大,对于初来此地的人,处处都是充满新鲜感,别说两三日了,就是两三个月都有逛不完的。

殿中云雾缭绕,史良娣用银夹挑弄着金兽蟠螭双足鼎里的香料,听底下哭哭嚷嚷了许久,不过是浅捺唇角,似有嘲讽之意。

“她如今正得宠,我也得退避三舍,你叫我有什么法子,叫你家主子且受着吧!”

春燕压了压脸颊的泪痕,哽咽道:“不求其他,只求良娣让奴婢出去,去椒房殿见上皇后娘一面也好啊!”

史良娣将夹子狠狠一掷,寒声道:“椒房殿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别说孺人了,就是良娣,没有皇后娘娘的吩咐,也进不去,想见皇后娘娘,行啊,叫你家主子抓紧当上太子妃,这样就能堂堂正正去椒房殿了。”

史良娣先是挖苦讽刺了一番,吓得那春桃面色煞白,后来又敷衍道:“好了,那赵良娣是什么来路,你们不是不清楚,现下阖宫谁人不知,但咱们太子爷鬼迷心窍了,谁又能有法子。要是实在熬不住她闹,那就叫你家主子抱恙称病就是了。”说罢把人把发走了。

春燕回去将原话带到,可主仆二人都知道,如今就算是有恙也不能声张,她们千万小心到这个地步,万一太子随便指了个其他太医过来,一诊脉那可就全完了。

等于走进了死胡同,自己编织了这个谎言,自己钻进去被套牢了,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进也不得退也不得,李伶儿再三斟酌,最后下了个极其挣扎的决定。

“这样吧,我这就修书一份,你一定想法子替我托人送给北宫噙露殿里当差的流波,只说我的名讳,他自会明晰。”

春燕怔了怔,道:“噙露殿?流波?他是能救我们的人吗?”

李伶儿艰难一笑,“这你就不必多问了,照我的话去办就是。”

她也不耽误,立刻取了块手绢大的帛缯,写上‘玉女将采,榴花孤残’,折叠包好后交予春燕。

闭上涩然的眼,长呼一口气,李伶儿神情恹恹,满是倦容,“安胎药好了就拿来给我用吧,也不知是不是赵良娣折腾的,总觉得身上乏力极了。”

春燕见了无不心疼,“今儿真是好不容易送走了,您快歇着吧,事情奴婢会办妥的。”

李伶儿嗯了声,随后吃了药便沉沉睡去了。

到了晚间,这帛缯辗转到了白珠手中,玉嫦道:“是她身边的宫女春燕,重金托了一个小黄门,嘱咐将这东西送去给北宫噙露殿的流波,奴婢原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结果打开一看,就是一句诗词,翻来覆去也没看出名堂来,那流波也查过了,只是噙露殿的一个负责做粗活的黄门,也不像是奸夫呀。”

白珠展开帛缯凝眉细看了一番,忽而一笑,道:“她心思倒是缜密,这八个字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句伤春悲秋的诗词,但里头含义可不一般。”她指了指那‘榴花’二字,“石榴多子,是暗喻怀有身孕的她,‘孤残’便是说她眼下孤立无援,胎儿或有不保。”

玉嫦琢磨着,指了前半句问道:“那这玉女是谁,将采又是什么意思?奴婢名中到带了个‘玉’字,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对上白珠笑而不语的神情,突然想起来这钩弋殿名字的来源,顿时一拍脑门道:“哎哟!糊涂了,她这是指您了,是说您在折腾她,要把孩子给折腾没了。不过她找一个无权无势的小黄门做什么,流波也帮不了她呀。”

白珠将这帛缯慢慢卷了起来,“这事交给我,夜深了,你先回去吧。”

送走玉嫦后,白珠转头将竹菊唤了进来,问道:“殿下这个时候在哪儿?”

竹菊先是一愣,后道:“殿下这两日在城郊视察授田,说是才回寝殿,奴婢再去问问?”

白珠说不必了,将帛缯收进袖中,重整了整衣鬓,亲自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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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八大名妃(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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