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第 171 章

她进青宫头一天晚上,就被毒物袭击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有不少人笑话她活该,是老天爷都看不惯了要收了她。

闲言碎语如甚嚣尘上,有零星传进耳中,梅兰很忿忿不平的模样,挽起袖子说要撕了她们的嘴。

竹菊拦住了她,说:“撕了她们的嘴,就能堵住这流言蜚语了?主子才册封,正是多事之秋,不好再给她招惹麻烦。”

梅兰腮帮子气鼓鼓的,“难道就任由这起子小人编排主子了?这太子宫竟连个做主的人也没有!要是能抓住那放蛇的奸人就好了。”

隔着八扇喜鹊登桃枝座屏,白珠侍弄着美人,听到这话不过一笑,‘罪魁祸首’就在她手里,哪儿有什么奸人呢?

可没想到,不过隔日太子就把人带到了她跟前要赔罪。

这人还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说要砍了她手的史良娣。

刘据将人证物证都摆齐全了,随后负手而立,一脸肃容道:“赵良娣才进青宫第一天,你就按耐不住要取她的性命了?本宫往前真是错看了你,没想到你竟是这样蛇蝎心肠的人!还不快给赵良娣赔罪。”

史良娣呢,泪眼汪汪的模样,原本正看戏呢,没想到这把火居然烧到了自己头上,大清早太子身边的近侍就带了一波人过来,说钩弋殿的一个洒扫宫人已经招供了,是史良娣威逼利诱,让她把一袋子毒物倒进寝殿中。

怎么就闹到她这里了呢?史良娣挺直了腰杆,据理力争说没有,可人证已在,近侍掖手说奉太子殿下的口谕来搜宫。

想想自己确实没干过这事,所以也不怕,等搜出那蛇袋后,这才慌了神,知道中了圈套。

后来不论她怎么辩解,太子是一个字都不肯信,撂下狠话若不过来赔罪,往后两个孩子也不能叫她再亲自抚养了。

为了孩子,史良娣咬碎一口银牙,只好跟着过来。

不论多少憋屈,都得一气儿咽下去,史良娣半僵着身子,弯了弯膝道:“是我糊涂了,还请妹妹大人有大量,饶恕我这一回吧。”

想想这赵香韫,微贱之躯,凭着那张脸狐媚殿下,如今倒要向她服软低头,那泪水就在眼眶里狠狠打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白珠也一时没缓过神来,美人还在她袖中,她是始作俑者,当然知道这事跟史良娣无关。

太子那么工于心计的人,单凭一个宫人和一袋蛇就能深信不疑?这绝不可能。

当然也许就是这么误打误撞,史良娣真的收买了宫人在她寝殿放蛇,但有蛇王坐镇,这方圆十里的毒物都受其驱使威震,就算有蛇,在她进入这钩弋殿那一刻起,也该吓破了胆跑了才是。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白珠缓缓转过头,那张无懈可击的侧脸正覆了一层薄怒,冷冷审视着史良娣,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注目,余光微有一动,再然后就没有任何破绽了。

呵,这刘据,真是有意思,愿意舍弃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也要给她造势。当然这其中绝大多数原因,还是要坐实她‘盛宠’以及太子‘为色乱智’的假象。

两下对比,朝她卑躬屈膝的史良娣,显得那么可怜无辜,白珠也不大落忍,道:“许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史良娣闻言,忍不住抬眸,可太子的一声呵斥,又让她重新垂下了头。

“能有什么误会!她素来善妒跋扈,是本宫先前太心善,助长了她这邪风外道的气焰,上回若不是本宫来得及时,她还要砍你的手,此等毒妇,还能冤枉了她不成?!”

史良娣终于没憋住,大颗大颗泪珠子扑哧往下掉。

怎么回去的,也记不大清了,一路都是头重脚轻,她向来刚强,可此时哭成了泪人,不知沿路多少宫人都看了她的笑话。

回了自己的寝殿,一股脑砸了不知多少瓷器摆件,站在满地碎片中,只感觉自己的心也成了碎片。

她十五岁就嫁给太子,而今也有十几个春秋,从未见过太子有这般不讲理的时刻,那颗心全偏到了赵香韫身上。

身边的心腹乌宛适时提点道:“这事出的蹊跷,主子受了好大的冤枉。可主子细想想,也不是多天衣无缝的手段....端看谁最受益就成了。”

名门出身,她自小也见惯了后宅明争暗斗的戏码,在青宫一方独大了多年,实在用不着这些伎俩,可宫里讨生活,不代表她真是个傻的。

方才血气涌上了头,等慢慢冷静下来,史良娣恍然大悟道:“是她!”

主仆二人心照不宣,乌宛道:“主子转过弯来就好,这事赵良娣看似是受害者,可也是受益者,更何况她也没真伤着哪里。一出苦肉计,就能叫殿下如此迷乱,可见此女深不可测啊,主子要早做打算。”

史良娣一拍案台,恨声道:“真是我小瞧了她....才来第一天就把我整治成这样,往后还不得看尽她的脸色。”随后心生一计,冷笑连连,“先前查出有孕的李氏,就不必叫她落胎了,这几日寻个合适的时间,报给皇后娘娘吧。”

.......

又是相顾无话,白珠静静坐在妆镜前,刘据就一下一下抚弄着她的鬓发。

最后实在被摸烦了,白珠微微仰头问他:“殿下是在逗猫儿狗儿吗?”

刘据低声一笑,“本宫替你抓住了背后凶手,你高不高兴?”

还有脸问,这里头的缘由他是最清楚的,把史良娣推出来顶罪,真是叫她看不起。

不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惯了,面上还是要露出笑来,很餍足道:“高兴啊...殿下为了还妾身一个公道,真是大义灭亲呢。”

“谁是亲?你才是最亲...”说罢双手环住她的肩膀。

太过亲密的接触,没由来眼皮子一跳,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白珠猛地从绣凳上站起来,把他撞了个趔趄。

只见人底盘一个不稳,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一眨眼的功夫,风华绝代的太子四仰八叉,脸上的震惊简直乱成了调色盘。

偏偏白珠还反应慢了半拍,动静引来了梅兰和竹菊,于是太子殿下的这副窘态,就同时被三个人尽收眼底了。

手忙脚乱把太子拉起来,白珠悻悻搓袖道:“妾身...只是想站起来,谁成想殿下您上手了....”

刘据虎着脸,半响不说话。

梅兰和竹菊看着都害怕,挨个俯身跪下来,磕头讨饶。

该怎么找回自己的脸面呢?若不是碍于她,刘据是真想把这两个丫头杀了,才能勉强挽留一两分。

可想想,这两丫头是母后那边的人,再想想她孤苦无依的,名声人缘都被自己毁了个干干净净,也就这两个能时常陪着,要是把人给杀了,总归太残忍了。

心思一番百转千折,也不过几霎儿,刘据此时此刻真觉得自己可以媲美大慈大悲的菩萨。

表面云淡风轻,说无事,晚膳再来看你,便衣袖蹁跹的走了。

竹菊一向很有自知之明,闭了闭眼说坏事了,“咱们看到太子殿下出丑了,他定然恨极了,只怕杀了我们的心都有了。”

梅兰比她乐观,“瞧殿下那样子不像啊,殿下这样敦厚的人,怎会动辄杀人呢,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仁恕温谨,这就是刘据一直以来对外的形象,如果不是深入了解,谁能想到他是个厚黑学高级选手呢。

白珠事后反省,觉得这事是自己不对,既然已经是他的人了,碰一碰也没什么,反应那么大只怕不好。

于是专程讨了壶上好的花雕酒,打算晚膳的时候给他赔罪,也为今晚也许会发生的大事铺垫好前戏。

只不过等到夜幕降临,也没等来刘据的踪影,本以为这人心眼子太小,真记上仇了,转头就有小黄门过来回话。

“殿下被政事绊住了,眼下还在建章宫回话呢,恐怕赶不上用膳了,便嘱咐奴才来知会您一声。”

哦....原来只是有事啊,白珠暗道这酒只能明儿个再跟他喝了,却不想翌日就收到了太子要去雒阳彻查盗贼梅免余孽的消息。

前几年社会动荡不安,盗贼四起,以南阳梅免、楚国殷中、齐国徐勃为首的群盗扰得民不聊生,兼有暴乱,虽然后来派兵镇压了,但这几年仍有余党啸聚。

这几乎成了皇帝的一块心病,每每提及都是头疼不已,这回事情闹得有点大,这群乱党已经打进了雒阳官府内部,将粮仓兵器仓盗窃一空,惹得皇帝震怒,昨夜也是因此被绊住了。

这事来得突然,皇帝下了死命令,太子一刻也不敢耽搁,午后回来略看了看她,说上几句话就要走了。

白珠送他到宫门口,上马前冷不丁被他啄了一口脸颊,“乖乖,等本宫回来。”

周遭所有的目光都一下子齐刷刷看到了她这里,饶是脸皮再厚,脸上也浮起了一片红霞,刘据满意蹬马扬鞭,绝尘而去。

在一片异样的注视下,白珠还算淡然回到了青宫,后来两天也过得无波无澜,直到一日,又见到了幺白。

这回幺白是为了公事,说皇后娘娘有请,白珠怔了怔,显然出乎意料。

幺白接下来的话一说,就又合情合理了,“是...史良娣领了太子殿下跟前服侍的女官李氏到皇后娘娘跟前,说她已经怀了皇孙,眼下殿下不在宫中,您和史良娣平起平坐,娘娘叫您过去是想帮着照料这李氏。”

白珠一扶脑门,这才几天,太子的风流债就轮到了让她来收拾的地步了?

从没想过刘据会是什么洁身自好的‘柳下惠’,毕竟堂堂一国的储君,长得又好看,自然身边不缺女人,但自己临幸过的女人怀了孕,没名没分,还要她来照料,这就有点过分了。

梅兰咦了声,不可思议道:“史良娣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竟然愿意为她求名分?”

这就是令人不解的地方。竹菊沉吟道:“只怕还是冲着咱们主子来的。”

幺白也忧心忡忡的,唉声叹息道:“您和殿下才多久,新婚燕尔的...这史良娣整这一出,就是为了戳您的眼窝子,待会见了娘娘您可千万沉住气,得大大方方的,不然就是善妒不容忍了。”

白珠心里有数,点了点头,随他去了椒房殿。

她到的时候,史良娣已经在了,皇后正拉着那李氏亲热,打眼一瞧,确实娇小玲珑,颇有几分怜人的温顺模样。

想想和刘据相处的细节,能猜出来他就喜欢这款的,听话,好操控,能彰显自己的掌控欲。

白珠福了福身,朝皇后行礼问安,皇后倒也从容,笑着说来了。

时隔多日,当时被太子顶撞的怒火已经消散了大半,大多时候皇后心态还算不错,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像云烟即刻消散,并不留痕迹。

“你才来没多久,这位可能还没见过,这是太子身边专管衣帽的女官李伶儿。如今她怀了身孕,要为太子开枝散叶啦!”

伶儿,名字也是极柔顺的,又是专管衣帽,想必是服侍刘据穿衣脱衣时,一不小心擦枪走火的吧。

真是,年轻娇弱的女孩儿,在那么高大的太子面前,要理衣整冠,要去揽佩带挂玉角儿,也许就是那么有一天,少女纤纤细弱的手从他腰间穿过时,被一把拉进怀中....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最后连画面都浮现在脑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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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八大名妃(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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