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 165 章

这是一座黑瓦白墙的小院子,院内不大,但有绿圃长廊,鹅卵石铺成曲径直通正房,此时此刻,一个布衣妇人正在门前翘首以盼,身旁是衣冠赫赫的中黄门。

那黄门见妇人焦急难耐,朗声道:“夫人别急,我们殿下已经都安排妥当了,日落时分前,定会有人传召。夫人还是为姑娘再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吧,那玉可要千万握紧了。”

妇人应了声,折身入内,铜镜前坐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

见到自己的女儿,闽夫人眉眼立时软了下来,要说她这辈子命运多舛,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生了这样的女儿。她年轻时嫁了个显贵的丈夫,可丈夫犯法落了难,被迫处以宫刑入宫成宦人,后来死在了长安,她带着女儿相依为命,回到故乡河间,孤儿寡母受人欺凌。

可偏偏自己女儿成了如此花容月貌,彼时不过豆蔻年华,就已经艳名远扬,连老王后都特地将她召去,留在身边爱不释手。

后来孝王继位,一心想把女儿送上高枝,送给当今陛下,以此拉拢关系。月前陛下巡猎,到了河间郡,孝王便亲手安排了一场好戏。

他收买了那所谓观天象的‘望气者’,说这一带必出一位奇女子,再四处散播传言,言赵氏女天生手握成拳,不能舒展。

做这一切的原因,就是为引来皇帝刘彻,而她的掌中紧握一枚玉钩,届时只有天子才能打开,这必定会成为一段佳话奇谈。

不得不说这心思确实巧妙,闽夫人已经能够预想到今日一过,她的女儿就要飞黄腾达啦。

“来,香韫,娘亲再给你上一层胭脂....”

镜前的美人懒散摆袖,挡开了伸过来的手,清清泠泠的声线,“当今陛下已有花甲之年,比娘亲还大上十多岁不止,娘亲就真的愿意将我送到他身边吗?”

闽夫人被她问得一怔,旋即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了。陛下是年纪大了些,可他是天下共主,大汉天子呐!你若被他看中,那就是身份尊贵的娘娘,到时候莫说曾经欺辱过咱们的那些小人,就是孝王殿下见了你,也没有不恭敬的!”

眼前的赵香韫自然内里已经成了白珠,没想到她刚一穿过来,就正好是被河间王刘庆送给汉武帝刘彻的这一天。

她粗略过了一遍这赵香韫,也就是日后的钩弋夫人的生平,发现这位实在委屈的很,作为奇女进入汉宫,生下儿子,本该是顺风顺水,但后来种种变故下,因为她的儿子刘弗陵太过优秀要被立为储君,而朝臣和皇帝顾忌‘牝鸡司晨’、‘主幼母壮’,她本人直接被刘彻给赐死了。

惨也是真惨,芳华正好的时候被戛然而止,据说钩弋夫人临死前胸中那口怨气和憋屈,导致她在地府盘桓了多年都不肯投胎。

有关以上种种,白珠自然不可能再让钩弋夫人跟刘彻搭上,更何况刘彻一个迟暮老人,原身还是个妙龄少女,难道真要‘一树梨花压海棠’不成。

她轻笑了声,也没有太怨怪这原身的亲娘,毕竟她们母女俩真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了,可以说是受尽冷眼,如今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别说这闽夫人了,就是原身她自己,也是立志一定要做人上人。

白珠拨弄了两下妆奁的簪珰,忽而黛眉一颦,面露痛苦道:“娘...我不舒服...”

闽夫人大惊失色,忙搀住人的纤纤玉臂道:“是哪里不舒服了?快和娘说!娘这就去叫郎中。”

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会儿说肚子,一会儿说头,动静闹大了,门外的黄门匆匆进来,见她面色煞白如纸,冷汗涔涔,也一时没了主意。

黄门尖着嗓子道:“可别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啊!殿下可是为了姑娘的前程,冒了欺君之罪!眼瞧着顶多还有三四个时辰...姑娘能忍忍么?”

白珠死死咬着下唇,贝齿在嫣红的唇瓣上磕出一道明显的牙印来,“不成...快痛死了!”

闽夫人心疼女儿,哀声求道:“您给请个郎中来看看吧,香韫这样也面见不了圣驾啊!”

黄门不会怀疑是她故意作戏,毕竟这赵氏女这几年是一直养在宫里的,老王后早有让她去长安的主意,所以时常给她灌输‘只有得到陛下宠爱才能出人头地’的想法,这姑娘是一门心思要拿下皇帝的。

咬咬牙,顶着掉脑袋的风险,他只好吩咐下去找郎中,再将这个消息加急传到孝王跟前。

郎中过来,自然也查不出来个子丑寅卯,最后判定是‘邪风侵体’,开了几贴药也就作罢。

傍晚时分,白珠躺在床榻上,静静听闽夫人在窗前低泣,说真是没福分,这回错过了,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再面圣的机会了。

哭完了自己女儿命苦,又哭丈夫死得早,留她们孤儿寡母在世上受罪。白珠听了聒噪,干脆拉高被子把脸全部挡住。

迷迷糊糊间,依稀听哭声止住了,她也有了睡意,正打算阖目小憩时,床边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

白珠以为是闽夫人来了,默默翻了个身,余晖下那道黑影被拉长,映在榻前,一半阴蔽一半昏黄。

她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影子似乎戴冠宽袖,不是闽夫人的打扮,霎那间便睡意消散,中堂清明起来。

白珠转身,才看清站在她跟前的人,头戴切云冠,身着青紫深衣,俨然一副贵族燕居的打扮。

这男子约莫三十岁出头,样貌实在不俗,通身是沉稳端庄的气派,只是那微微上挑眼尾,难以掩饰他对于眼前少女表达出的惊艳之色。

还不等白珠说话,闽夫人和那先前的黄门就急急道:“这是太子殿下!快,下来给殿下行礼问安。”

刘据抬手说不必,“姑娘家是娇客,如今又抱恙在身,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方才没叫醒你,也是怕扰了姑娘休息。”

他声口温软,一看就是刻意收敛了,“父皇得知姑娘乃是奇女本想召见,奈何姑娘身子不适,便遣本宫先来见一见姑娘。”

白珠垂眼一直没吭声,因为她在疯狂调取原身前世的记忆,面见刘彻那天,对于原身来说是人生的转折点,所以记忆非常清晰,白珠可以确信,那次巡猎河间,太子刘据并没有伴驾。

吃了两个任务的亏,白珠已经学聪明了,一切和原本轨迹不同的,可疑的人和事,她都不能放过。

于是抬眼,略带歉意道:“是民女身子不中用,辜负了陛下的心意。”

刘据含笑,“赵姑娘如此容色,怎能算辜负。本宫听闻姑娘自幼一手成拳,不能展掌,可否给本宫看看?”

白珠忸怩了下,从被中伸出手来,果然是握拳状,她颇有几分不好意思道:“这是民女打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此,看过许多郎中,都不得其法。”

皇帝虽然没来,但是叫太子过来了,可见还是对香韫上心的。闽夫人和黄门相视一眼,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只剩他俩时,白珠轻摆衣袖,里头异动两下,美人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爬了出去。

刘据还在甄别这拳手的真假,没有注意到一条蓝影已经闪到脚踏下,慢慢靠近他的腿。

美人没有冲他张口招呼一声,而是亲昵贴了贴他的靴面,白珠眸色微沉,一切就了然于心了。

收回美人,那刘据才慢慢将视线从手调到她的脸庞上,太子负手而立,终于有了点天家威严。

“实不相瞒,那望气观相的说河间郡有奇女,本宫当时是不信的,世人皆知河间王在各诸侯中声名不显,比不上楚、梁、鲁等国,封地也不算富庶。孝王有私心也无可厚非,哪怕是为了巩固地位,使些阴谋阳谋献上个把美女给父皇,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刘据正色起来,“赵姑娘要知道,不得再有七国之乱,莫要让孝王步上刘濞的后尘。”

这才是堂堂太子,肯屈居来见一个民女的原因,果然啊,内里换了芯子,是和上一世大不相同起来,也不知道这一世那场灭顶之灾的巫蛊祸事,他能不能成功避免掉。孝王的手段在他眼里就如同儿戏,这位太子说得很清楚,单纯媚主谋些无伤大雅的私利不妨事,但也要借她的口告诉孝王,不要想着去谋逆。

打了个巴掌,这位太子爷还不忘给个甜枣,他微微倾身,又换了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同她道:“方才的话重了些,本宫原也不打算说这话的,但赵姑娘实在太美,父皇若见了定会视若珍宝,宠冠后宫的。”

这就是断定她日后定会是个妖妃了,所以要提前发出警告,把一切的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换个角度去想,这位太子也是奇了,知道眼前的女子往后会是他父皇的女人,要去夺他母亲的恩宠,可他却根本不在意,甚至白珠不怀疑,如果自己答应为他所用,他一定会高高兴兴把自己送到刘彻的床上。

既然如此,那么这场赌注压在他身上,也未尝不可。

白珠眼波在他身上流转,她将握拳的手递了过去,婉媚道:“殿下要不要试试?”

钩弋夫人篇宫斗部分和谈恋爱比较多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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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第 1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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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八大名妃(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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