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 159 章

自古以来,嫡母和庶子的关系都很微妙,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放在谁身上都不痛快,更何况天家里,动辄争夺皇位,手足相残,哪里有什么情分可言,太后自己有儿子有侄子,宫里那么多号人都只专门为了伺候她一个,根本不缺人伺候。

所以薛宣上疏的真实意图,是想让太后再准备好一条路,刘骜而立之年至今膝下无子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也好随时应对。

若是放在从前,太后必定要狠狠啐骂一通薛宣不安好心,皇帝还年轻,又不是注定了往后生不出孩子来,这样急吼吼地把人接进宫来做什么。可今非昔比,经合德一事后,太后确实想开了,明白若是皇帝还照着这情势荒唐下去,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不过接情敌的孩子进宫侍奉,搁在谁身上都是件恶心事,再想想他们都眼巴巴盼着皇帝出事,好名正言顺接替皇位,太后心里更是一万个不称意。

白珠摸清了太后的脾性,知道她是在别扭着,便开解人道:“定陶王自他父亲去世后,是才承袭不久的,料他一个几岁的孩童,秉性还没被他祖母傅昭仪教坏,要是放在身边好好调教,未必不向着您。至于中山王...也有二十五六了,听说尚无所出,到时候人进了宫,您再为他指派一门亲事,也算是捏住了他的命脉。再说了,将他们圈在宫里,也不忧愁天高皇帝远,他们会不会有造反的异心呐!”

经她这么一分析,倒好像也不算是坏,太后迟疑道:“那他们要待多久?只怕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

白珠说不会,“您细想想,其实两位殿下未必也愿意过来,在自己封地里独大惯了,好吃好喝供奉着,忽地被接到您的地盘上,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像头上悬了一把剑,随时可能掉下来,谁不怕?纵然有什么心思,那也要有命受用,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再难的事情过她嘴里一遭,说出来都能叫人踏实,太后瞻前顾后半天,到底还是下了令,准许了薛宣的奏疏。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二王进京的时候,在途中辗转了数日,脚一沾地,人都是虚浮的,在宫外的驿站歇息一夜,略略养足精神,第二天就赶着入宫去了。

一大一小的身形,双双在殿堂中央俯摆下去,尤其是才七八岁的定陶王,说起话来童声格外清脆。

只是这么小的孩子撑不住场面,许多事还得由他母亲丁姬在旁照料者,惶惶然向上座问了安,就托着一份礼单呈上。

“原都是封地上一些小玩意儿,来时母亲交代了,务必要讨娘娘一个笑脸,娘娘瞧瞧有没有中意的。”

丁姬口中的母亲,自然就是太后的老情敌傅昭仪,遥想当初先帝还在时,傅昭仪是多风光无二,一时都要将她这位正派给比下去了,可后来呢,自己的儿子为君,她的儿子为臣,还是个不长命的,留下这根独苗苗还落进了自己手中,想傅昭仪是该急坏了。

这个时候往日情仇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傅昭仪愿意低下身段讨饶,无非是希望太后手下留情,别上着他的宝贝孙子。

一想到这里,太后觉得畅快极了,所以啊,人不能只顾着眼前,还得是高瞻远瞩多往后看,年轻时候再怎么气焰嚣张,终究管不住一辈子。

这样想着,对底下唯唯诺诺的丁姬母子都和颜悦色起来,叫了起后接礼单一样样看过,便交予白珠收了起来,一旁的中山王没提前备礼,面上难免有些悻悻,垂着手立在下面一言不发。

后来太后问到他房中有多少人伺候,要不要添派几个,中山王断然拒绝了,“臣与发妻情谊笃深,就不耽误其他姑娘了。”倒是颇有几分忠贞的义气。

太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候他那位常年缠绵病榻的发妻彭氏安,又赏了好些珍贵的滋补品下去,留着都一道吃了回饭,方才放他们各自回去。

这厢白珠下值回房后,带了点饵食喂给美人吃,这个平行世界里美人的作用不算很大,但也一直陪在她身边,是她心灵上最大的慰藉。

一切尘埃落地,只等着慢慢将刘定陶王和中山王剔出储君人选里,扶持积威的王莽登上大典,虽说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可在刘秀还没出生的情况下,王莽是不二人选。

至于什么血统啊,传承啊,这个王朝是姓刘还是王,对她而言都不重要,穿梭在各个平行世界的任务中,她的心已经慢慢变得冷漠而坚硬,保住任务要紧,她实在分不出多余的情绪来悲天悯人。

值得一提的是合德,那个原身的妹妹,确实颇有几分手段,自打她进了内廷,不论是许皇后施压,还是班婕妤紧逼,她都一一扛了下来,扮足了委屈样转身就跟刘骜抹眼泪,而且她待下宽厚,今日赏赐小食,明日封加月钱,到底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阖宫竟没一个说她不好的。

有好名声,有宠爱,位份也不算低,只差有个子嗣,就能平步青云了。

只不过这个想头很快被扼杀了,这天合德派人传她过去,香屏宝床上坐着个锦绣堆砌的美人儿,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就连叫‘姐姐’,都是极慵懒随意的。

她正褪去衣衫,粉肩半露,见到白珠来,朝人招了招手,盈盈笑道:“姐姐来的真巧,正有一件事不放心,要姐姐帮忙拿主意呢。”

合德巴不得早日挤走许皇后,坐上凤座好好向自己姐姐显摆威风,难得如此亲昵,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是真的有事相求。

只见她从剔红漆的宝盒里取出一枚拇指盖大小的乌丸,道:“此物名为息肌丸,是从西域传来的秘方,将其塞于肚脐中,肤如凝脂,肌香甜蜜,据说是上等好物。”

息肌丸...白珠怔了怔,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还是流到了合德手中。

上一世原身曾和这位妹妹,靠着此物在后宫驰骋数十年,经宠不衰,这息肌丸确实十分奏效,除了使肌肤胜雪,还有一处妙用,那就是能让人下-体盈实,奇香不断,在房事上可真是个宝贝。

但就是这么一个宝贝,弊处也是极大的,飞燕合德得宠多年,仍无子嗣,就是拜它所赐。

白珠微微颦眉,转而道:“既然得了这样的好东西,为何还不放心?”

合德撇了撇嘴,娇嗔道:“姐姐这话说的好无情,到底是外头流传进来的东西,就是夸成灵丹妙药,我也不敢用呀!”

说着挽住了白珠的臂膀,轻轻倚靠在她身上,“这药来的稀奇,有人想方设法要把它送到我手里,究竟是良药还是毒药还未可知。我与姐姐荣辱一体,同气连枝,难道姐姐放心有人存心害我吗?”

白珠睇人一眼,明白她是想借自己的手去顺藤摸瓜,虽然有利用的成分在里面,可合德有句话说的很对,她们荣辱一体,若合德真出了什么事,自己再去给她收拾残局会麻烦许多。

不过这丫头也不算笨,知道这药来历蹊跷,没贸贸然用在自己身上。

白珠将宝盒盖子一扣,收进了袖中,方问道:“最近过得好不好?陛下待你如何?”

合德面色一霎儿淡了许多,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复遮掩了过去,岔开话题道:“陛下待我自然很好,我...我也过得很不错。”

诚然第一句话是真的,可后头那句就不一定了,白珠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没有多追问什么,不过是将她的衫子拉回了肩上。

年轻女孩儿,意气最盛,有俯瞰天下的决心,可甫一入内廷,才明白其中险阻,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即便是最周全的人,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也做不到事事圆满。

而且合德能倚仗的,无非是一时的美貌和宠爱,没有家世支撑着,能走多长远,谁也说不准。

所以那一时的盛大风光,不是以后的全部面貌,面临更多的是如履薄冰,和步步惊心。

从合德住处回来,白珠往云方所去了一趟,这里是中山王和定陶王下榻的所在。虽说是进宫侍奉太后,但到底是外男,尤其中山王成了年又有家室,总不好住在太后宫里,所以特赐居在外廷和内廷之中的云方所,来往也方便。

她交代了底下一些日常繁琐杂事,又各去问了安,等见过定陶王后要离开,丁姬却叫住了她。

屏退四下后,将腕上一对成色上佳的翡翠镯子脱下交给白珠,笑道:“这些日子,也给姑娘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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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八大名妃(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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