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猎杀女巫(四)

初月直接点出重点,原来围绕在她身边求吃求住、被刺被伤也不走的人,竟有如此大的利益可图。

“袅袅会怎样?”

初月反手一甩,抽出蛇鞭,缠上秋鸿脖颈,反身一拉,如弹弓一般,将他向后下方拽去。

秋鸿脖间一紧,呼吸不畅,仰身向后倒去。

他拽着蛇鞭,让自己得以喘息:“你自己看。”

初月拉着他,像牵着一条野狗,不管不顾地朝着阳台走去。

也就是在这一刻,楼下拥挤的庭院里,跌跌撞撞跑出来几个熟悉的身影。

江泊舟捂着□□夹着腿,早已跑出了院门。

袅袅一步三回头,眼带泪痕地逃离这个,住着最熟悉的陌生人的地方。

而那个蹒跚的黄牍,此刻还想着将手中的瓦片拼凑完整,物归原主以挽回自己的名声。

初月站在阳台边踮起脚。

大门口,凌晓不知何时加入了这个混乱的局面,庭院里那群闹哄哄的人被关进了一头大厅里,凌晓背身扣住门,抵住室内杂乱的拍门声,也推开站在庭院里想要重新挤进门去重拾瓦片的黄牍。

“哎呀老头儿!滚滚滚!赶紧滚!我好不容易锁住里面那群索命鬼……”

秋鸿所说的,都为真。

初月的熟人们,果真如他所说,未被伤及分毫。

她指尖的岩浆在鞭柄上烫得滋滋作响,弹指之间,一股热流经由鞭柄传至鞭身,刹那间山花盛开般,蛇身鳞片渐次绽开,蛇鞭眨眼间摇身一变,竟成为一把刀片丛生的软刀,扇形甲片刀刀致命,反勾住秋鸿脖颈细肉,在他颈动脉壁外刻蚀。

初月食指轻抚,鳞片如有生命一般随之耸动,她抬眼睨着他,火红的薄唇轻启。

“你,是什么人。”

秋鸿不怒反笑,似乎对自己的死活毫不在意,在此关头竟还有打趣儿的闲心。

“偷渡者,陌生人,原住民……”

初月握着蛇鞭的手向前一送,那鳞片猛地收缩,嵌入秋鸿颈间皮肤,挟住大动脉死死压住。

血管的跳动在鳞片上震颤,电流一般传入初月手心。

她抬起食指,切断了岩浆与鞭柄的通路。

“在你的梦世界,你是什么人?”

秋鸿的笑悬在脸上,仿佛那蛇鞭抵住了他**的真心。

初月突然洞悉了一切,她自诩又揭下了对方一层皮。

“你是主人。”

她笃定的自答将他的一切掩饰撕碎。

秋鸿敛起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像是掸掉身上的浮土一般漫不经心。

他说:“既然我来到了这里,你才是唯一的主人。”

“不错。”

你既要寄生在367号梦主的身上,就该有寄人篱下的样子。

初月直觉的知道,秋鸿这个另一世界的梦主,对她大有用处。

至于他来这里是什么目的,初月无心顾及,只要不阻碍她的事情就可以了,至于其它,人嘛,谁都有私心。

她收起蛇鞭,满意地轻抚鳞片,倒是新发现了一种蛇鞭的用法了。

比起这个,自己对秋鸿身份的猜想,才是更大的意外收获。

偷渡者,陌生人,原住民,主人。

除了核心人物,不会有人对梦世界的运转规则这么了然于心。

也很难有人能知道,把主人的情绪值塞到人肉里做引子,以此逃生。

他对这个世界的反应力,要高出初月不少,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也要深刻许多。

这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偷渡者能有的认知。

好在,初月也足够敏锐。

随后,她就敏锐地注意到,楼下狭窄的庭院里,银烛低垂着双眼,一脸愧疚地抠手。

而她身边,站着一个左耳缺失的女人。

那女人视线直接,丝毫不怯地抬头看着她,像在观察一个高处的雕塑。

不知怎的,初月不知觉得直起了腰背,配合她审视的目光。

那女人,没有左耳,耳道直愣愣的在她的头骨处凹进去一个黑漆漆的深洞,里面似乎随时会有成群的蝙蝠飞出来。

她是谁?

“我是女巫。”

那女人道。

初月冷笑,此时的她早已没有了接待第一个“女巫”时的喜悦。

身处高位,还是人人都可以咬她一口的有名无实的高位,须臾之间,初月早已看透这梦世界的蚁附蝇趋。

初月一纸悬赏一下,人人都是女巫,人人都抓女巫,不止女的是女巫,男的也是女巫。

谁自告奋勇谁就是,谁举报别人谁也是,谁拿着一砖一瓦喃喃自语,那砖那瓦也被镀上了“女巫”的金边。

权力一声令下,世人指鹿为马。

为何这所有的世间,都如人间宦海一般腐臭无趣呢。

“你说是,便是?”

“信不信由你。”

与初月想象中不一样的是,这女人并没有如其他前来献上女巫的人一样,用假得再假不过的第三只眼,或是用朴实无华的谎言,极力证明自己的正确性。

她似乎,对初月的情绪值,毫不在意。

“诶!等等!初月,她真是女巫,只不过不是你找的秦厌。”

凌晓拦住了要走的那女人,急切地朝着二楼喊话。

他才是更在乎初月赏赐的那一个。

一楼大厅里,乌泱泱的陌生人聚在一起,门厅大门被凌晓从外面锁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也被秋鸿盖上了隔板,整个一层,像养蛊一样,汇聚了梦世界第一批手脚迅速的坑蒙拐骗之人。

喧噪的大厅里,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嚷被封闭的空间压得闷闷的,门前、楼梯隔板的缝隙里,不住有黑曜石般闪耀的熔岩气雾从里面渗出来,反胃的气味夹杂在其中,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此刻,初月脚踩在二楼阳台上,而楼板仿佛在经历余震。

凌晓拉着那女人往室外步梯走,他想通进物理距离的缩短,来拉近初月与那女人的心理距离。

“初月!楼上楼下的说话不方便,我们上来说……”

“不用了,”初月示意秋鸿去阁楼处拦住二人,“她不是秦厌,没什么好说的。”

“我是秦厌的妹妹,秦泛。”

那左耳缺失的女人停下脚步,仰头看她,再次回到了凝视一座雕塑的神态。

而初月这一尊“雕塑”,确被她直接的自我介绍弄得怔了一秒。

“你以情绪值悬赏她,所为何事?”秦泛问。

“秦厌的妹妹?”初月勉强信了她的身份,“你连我找你姐姐何事都不清楚,那,你是来这里举荐她,还是举报她?”

秦泛胸前起伏,似在调整呼吸,她停顿了好久,却不急于落入初月的话头证明自己。

她反问:“那你找她,是叙旧情,还是讨冤仇?”

这一来一往的试探搞得初月兴趣索然,明明她是主动的那一方,怎么这秦厌反倒一副试探她的样子。

初月不耐:“这对你很重要吗?”

“不重要。”秦厌耸肩。

那你一直问问问。

初月不再与她纠缠,直接找上中人:“凌晓,你找她来,就是和我斗嘴玩的吗?”

“哎呀不是不是!”凌晓急急朝前走了几步,又发现这样脖子仰得更难受,于是又扶着后颈连连后退,“她是秦厌的妹妹!”

“我知道。”

“女巫一族没有固定居所,找人实在是难上加难,但这小妮子,常陪她外婆在黑市坑蒙拐骗,被我撞上了,她外婆跑得快,只剩下她不紧不慢的,正好也是秦厌妹妹,她肯定有线索……”

初月耐心听完,转身朝着室内走去,只剩一句无语的敷衍乘着雾霭飘下一层。

“你说的,都是废话。”

“诶初月初月!主人!”

凌晓比谁都着急,他太沉迷于初月腕心血肉的味道了,不惜一切代价,他也要把这国宴,变成自己的家常菜。

“你说话啊!”

凌晓扬起手就要落到秦泛头上,可她一回头,那空荡荡的耳骨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里,像一个幽深的空谷,里面蛰居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凌晓悻悻地收回了手,这楼上楼下俩女人,他一个也惹不起。

初月并没有走远,她拖来一只懒人沙发,斜斜地往里一靠,在阳台上静静地嗑着瓜子玩儿。

事到如今,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身份。

作为梦世界的主人,她想要的,自会有人替她拿到。

所以,那秦泛说与不说,着急的人怎么算,都不会是她。

初月看向自己指尖的迷你火痕,不禁自己也为它着迷。

她相信,这是梦世界送给她的见面礼,也是梦我将她置换而来,所做的必要补贴。

它好似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泉水,随着日子的推移,她身上冒出来的泉眼越来越多,越来越迷人。

她受它滋养,也反哺于它。

她们之间的共生关系,是初月在这个陌生的梦世界唯一一个永不背叛的依靠。

她不用去猜它的目的是什么,它就是她本身。

初月抬起胳膊,看着腕间那空荡荡的伤口,秋鸿剜去的那一块血肉,目前为止,还没有重新填充起来。

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下面酥酥麻麻的鼓胀生长感。

火痕不是什么一次性的伴侣,它是终身的伙伴。

凌晓在小小的庭院里急得团团转,他这位临时的伙伴秦泛,不是个甘愿打配合的主。

“好妹妹我的好妹妹!咱不是说好的吗,用你姐的行踪换梦主的情绪值,咱俩一人一半……”

秦泛不理他,依旧昂着头,看着楼上那人冒出护栏的头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看看我这造型!看!多立整儿,多体面!”凌晓转到她面前捋着他那皱巴巴的老头衫,稍息立正站站好,指着他那张焕然一新的帅脸继续诱惑,“我就只尝了一滴,就一滴!就有这效果!”

“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主人什么不能给你?嗯?别说是只耳朵了,就是条尾巴!也能给你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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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燃烧的理由
连载中麦八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