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温凉的触感在炽热中化开,喘息和生机顺着滚烫的唇舌渡来。
景暄不是没有和顾放接过吻,但那都是意乱情迷之时身体本能作祟,每一次顾放也都强势霸道得让他无法去思考,去感知,去体会。
因此,相比于接吻来说,那更像是情/欲的一个固定步骤。
可此时此刻他却是清醒的,顾放也是清醒的。
他能无比清晰地看到顾放闭着眼,贴了上来,直而长的眼睫像悄然落下的山雀尾稍,在水里沉沉地压着,压住了那双深邃眼眸间所有的情绪和**。
只能感知到鼻尖与鼻尖轻轻摩挲而过,唇与唇在完美地贴合。
其实他只要站直身子,就可以冒出水面呼吸,他本是可以这样做的,可是不知为何,当他看着顾放那两片沉沉的睫翼时,突然间便想起了顾放方才那片刻的不动声色的落寞。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没有站直身子,也没有推开顾放,只是睁着眼,就那样呆呆看着顾放,像个小傻子似的,连空气都忘了攫取。
直到顾放似是无声地发出轻叹,扣住他的腰,将炽暖的气息更强势地送入,已经憋了半晌的景暄才猛然回神。
草草草!
他要被憋死了!
然后他就连忙追寻着求生本能,开始大口大口地攫取起他所能攫取到的一切空气。
手指紧紧攥住顾放胸前的衣襟,像是生怕他跑了,舌尖也仿佛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兽,贪婪又莽撞地乱闯,好像只要他能吃到空气,就顾不上别人的死活。
没良心的东西。
要不是他自幼擅长凫水,按这么个吮吸法,他们两人都得憋死。
顾放无奈至极。
但那又能怎么办呢。
谁让这东西自幼就被惯得不能吃一点苦。
顾放只能完全牺牲掉自己喘息的余地,试图让景暄更加舒服。
然而他却低估了这具年轻鲜活的身体对他的吸引力。
柔软的衣衫被水彻底浸润,薄薄的一层黏腻裹在身上,肌肤的滑嫩和纤细的腰肢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乱拱,唇舌还在笨拙地发出索取的邀请。
每一寸动作和神情都在精准阐述这“投怀送抱”四个字。
顾放本不想大逆不道,可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章“鸳鸯池里鸳鸯浴,襄王身下襄王云”里的句子。
——陛下,你这般诱惑于孤,可真是欠/草。
顾放指节用力收缩,青筋凸起,腕骨尽显。
景暄腰间吃痛,刚想骂人,体内的蛊虫便突然灼烫一跃。
紧接着,他就隔着薄如蝉翼的衣衫感知到了某根百年老竹熟悉的硬挺,也意识到自己身体深处对顾放的某种渴望与殷切回应。
“……”
艹!
他刚刚好像用舌头回吻了顾放!
景暄彻底醒神。
景暄一把推开顾放。
景暄打算冒出水面。
景暄“咕嘟咕嘟”地被顾放扣回。
像是为了惩罚他方才的“自私”与“贪婪”,顾放不仅将他扣回,还停止渡气,变成了真正的侵略的吻。
景暄不知道那个吻意味着什么。
好像是对刚才某种克制与落寞的报复性的宣泄,又好像是对他方才不知死活任性索取的惩罚,也好像是被情蛊驱使的某种身体本能。
但无论是哪种,这个炙热又清醒的吻都让景暄无法承受。
因为在亲他的可是顾放,他从小到大喊小叔叔的顾放,被文武百官尊称为襄定王的顾放。
并非是什么芳昭仪,也并非是什么月圆时分。
就是清清醒醒的顾放。
而隔着氤氲蒸腾的水膜,他甚至还能隐约听见闷钝的喧嚣之声从岸上传来。
所以顾放是疯了吗!
但比顾放疯了更可怕的是,在如此恶劣行径之下,他的身体竟然更想做出回应,而非抗拒。
这样下去,他和顾放这辈子才算真的完了!
景暄几乎是人生中第一次比顾放更冷静,更理智,更快做出正确又合理的抉择与判断。
他使出全身力气推开顾放,“哗啦”冒出水面,想要挣扎上岸。
然后踩到自己的衣摆。
于是“呲溜”一声,随着栅栏门的再次打开,景暄在群臣的众目睽睽之下,按照原定计划,“吧嗒”一声,在浴池里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帝王吃屎。
景暄:“……”
左相:“……”
右相:“……”
江应雪:“……”
“不好啦!陛下在和芳昭仪**时摔倒啦!太医!快传太医!”
小谢公公尖细又凄厉的嗓音回荡在了整个行宫的上空。
景暄眼睛一闭,觉得晕死算求。
·
“简直胡闹!”
景暄一晕,林太妃自然成了整个行宫中身份最尊贵之人。
她在听到御医给出的“陛下颅内积血,恐得昏迷几日,最少再静养月余”的诊断后,直接广袖一扫,将桌上的核桃坚果全都噼里啪啦地砸在了跪在下首的左相身上。
江应雪不幸被波及到两颗,赶紧磕头认错。
“姨母,都是臣女的错,臣女千不该万不该和那芳昭仪争执,以连累陛下摔倒,龙体大恙,姨母就请赐我死罪吧!”
“本宫知此事非你主谋,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林太妃怒不可遏,“你和那芳昭仪,全部都关进后山观音祠里,日日夜夜替陛下祈福抄经,陛下一日不醒,你们便一日不可出,违者直接永生送入寒山寺!”
“臣女遵命!”
江应雪惶恐不安。
左相还欲求情,林太妃就又指着他开了口。
“还有你!别以为你那点心思别人都看不出来,本宫早就说过本宫自有谋划,你不信,如今倒好了,弄出这般事情,要不是本宫以命担保,又许给右相诸多好处,你早就被右相之人口诛笔伐,以谋逆之罪辞官了。如今只罚你一年俸禄,但这般局面,你又打算如何收场!”
“臣也不知啊!”
左相是真想不明白,明明一切都顺顺利利的,最后怎么成了这个局面。
他本想是让众人亲眼看见景暄和江应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以江应雪的名声为代价,逼景暄给他江家女儿一个名分。
这样江应雪往后再靠情蛊得宠,生儿育女,也都顺理成章。
可偏偏众人撞见的时候,看见的是江应雪好整以暇,远远避在门口屏风后,反倒是那芳昭仪衣不蔽体,侍奉景暄于浴池内。
尽管因隔着雾气,身为大臣又当立即避讳转身,他并未看清其中情形,可确确实实是一派旖旎之相。
那陛下就当真专宠芳昭仪到如此地步,连情蛊都生不了效了吗?
左相着实想不明白。
他总觉得其中有诈,可那太医偏偏又说,陛下除了头部受伤以外,五脏六腑也都曾亏空之态,肝肾两火,更是烧而不旺,虚浮其上,分明就是中蛊未解的症状。
所以也不应有诈。
左相还欲琢磨,林太妃却没给他机会。
她扶额长叹一声:“罢了,本宫父亲无用,兄长你是本宫唯一可以依靠之人,本宫就算再气,又能拿你怎么样呢。”
左相赶紧行礼:“娘娘抬爱。”
“抬爱不抬爱的,都是后话。只望兄长在闹出这么多祸事后,接下来的日子切记要谨言慎行,好自为之,莫要再生事端,不然万一陛下有个三长两短,景翊又还年幼,我们孤儿寡母该靠谁去?”
林太妃说得意味深长,语带暗示。
左相瞬时惊醒
对啊,景暄身中情蛊却一直不肯解蛊,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毕竟这景暄随着年岁渐长,是越来越不好拿捏了,那还不如就让他亏空身子,早早逝去,好换个新的幼主扶持。
江越当即神色一凛,郑重行礼:“微臣遵旨,还望娘娘保重凤体,放心于臣!”
·
“所以左相都已经走了,并答应了太妃,让你好好静养一两个月,不再给你添堵,陛下你还要装晕吗?”
衣不蔽体的芳昭仪被罚入观音祠后,顾放很快便换了身不显眼的寻常青衣,在不三不四的掩护下,回到了遮云殿中。
而遮云殿中,景暄还在一动不动地躺板板。
那一跤虽然看着摔得结实,但顾放早已眼疾手快地将手提前垫到了他的脑后,因此他并无大碍。
要说疼,恐怕也是顾放的手更疼。
但他就是不肯醒来,因为一醒来,他就必须要看到顾放那张脸。
看到顾放那张脸,他就会想起顾放那个清醒时候的吻。
想起顾放清醒时候的那个吻,他就忍不住想问一下顾放在发什么疯。
可他不敢问。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不敢问。
总是在潜意识里觉得,一旦他问了,他和顾放这些时日因为利益一致而达成的短暂和平,就会瞬间化为齑粉,再隔两断。
而这一隔,可能会比从前还要远。
景暄是当真不知道为什么,但也是当真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所以他决定装死,装到自己装不下去为止。
他以为自己装得很像,但两片睫翼乱抖得像小雀儿被活捉时死命扑腾的翅膀。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心虚就装病。
只不过那时候都是自己来替他打掩护,如今却没人助纣为虐了。
顾放唇边勾起一抹轻笑,似有宠溺,又似有纵容,开口却直击景暄的命脉:“陛下若再不醒来,妾便只有再次为陛下渡气了。”
景暄刚想起身制止,但很快反应过来顾放是在诈他,所以使命忍住。
顾放又端起床头的一碗药,用勺子搅着,道:“陛下若再不醒来,臣便只有自己去查案了。”
离开百里之外,就会蛊发而死,傻子才信。
景暄依旧一动不动。
顾放用勺子轻碰碗壁,深为叹惋:“既然陛下伤重至此,又昏迷不能进药,那妾便只有以口渡之了。”
说完,饮药之声传来,景暄的两颊被手指用力捏住,紧接着便有阴影兜头笼来。
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随意摆弄的景暄:“……???”
顾放还能是个人?!
不好说。
但众所周知,狗比一般会比体面人更快有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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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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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