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两人，蒋维晟抬头望望门口的地方，颇为奇怪：“是谁啊？”
傅奕连忙解释：“奥！是我买的喝的到了，我们吃这个应该会口渴，所以刚刚临时定了外卖。我去拿！”说完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
外卖小哥来的挺快，也很礼貌：“您的外卖到了，请您收好。”
傅奕点头对他道谢：“好，辛苦您了！”
拎着袋子重新回到桌子前，傅奕把其中较热的一杯从袋子里拿出来，连着吸管递给蒋维晟：“我也不太清楚你的口味，所以两杯都点的一样的。你请我吃面，我请你喝奶茶。”
蒋维晟接过，对桌子对面的人笑着说：“谢啦，我都行，没什么忌口的。”然后撕开吸管的袋子，往杯口的塑封上戳。
晚饭差不多吃完，两人一起收拾了垃圾，放在了门口，打算待会带下去。
蒋维晟洗完手，对着傅奕询问：“你都来了，我带你参观下我家吧？”
“行！”傅奕求之不得。
蒋维晟家里三室一厅，有一间书房，他带着傅奕转了一圈，最终才来到自己的卧室。
卧室很整洁，给傅奕最大印象的就是很多书，书架上有，地上的角落里也用纸箱子装满了书，垒得很高，而且书房里也放了很多书籍。
“你的书真多。”傅奕忍不住感慨。
蒋维晟抬手示意让傅奕坐在床边，解释道：“我本身很喜欢纸质书，看到喜欢的就会买。而且我也不喜欢扔书，总觉得把它们扔了就是抛弃它们，所以我所有的书，不管是课外，还是课本，甚至是练习册，我都留着。”
他走到纸箱子旁边，继续说：“这里装的就是我在学校用过的所有书，书房里一般都是课外的名著或者小说之类的。”
傅奕随意的把手撑在床边看着他，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橘黄色的台灯，蒋维晟侧身迎着光站立，光影在他挺立的鼻梁上跳跃，给他的侧脸渡上一层金蜜。气氛很安静，窗帘没拉，能看到对面楼栋白色的炽光灯。
“傅奕...”蒋维晟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把什么说出口。
“恩？”傅奕没有变换姿势。
蒋维晟用舌尖润了润嘴唇，把后背背向光，头埋在一片阴影之中。
“怎么了？”傅奕起身走到他身边，想了想，还是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蒋维晟转过来时，脸上没有什么异样，抬起右手看了看手表，说：“八点多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傅奕没放下手，用力在他肩上捏了捏，假装懊恼：“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啧...看来我们的感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固。”说完，两手一摊，嘴巴一撅。
蒋维晟噗嗤一声笑了，摇摇头，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才好：“我是怕你回去太晚家里人担心，你要是不想走，再多待会也行。”
“哼，”傅奕转身往客厅走去，“我走了！受伤了！表面上招待我吃饭，心里却想赶我走，友谊破裂！”
蒋维晟看着他幼稚的行为，深深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哄着呗！
“奕神，奕神？”蒋维晟走到沙发，在傅奕的旁边坐下来，“那我们再看会电影？你要不要再喝点啥？”
“不喝！不看！你摸摸看，我心都碎完了！”傅奕说着把胸口对着蒋维晟，还微微向上挺起一些。
蒋维晟笑着拿一根手指往他的心口一戳，傅奕顺势往他身上一趴，把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在他耳边轻轻地问：“你还好吗？”
蒋维晟身体一僵，知道傅奕是在问他的情绪。刚刚在卧室，那样的气氛好像鼓舞着他坦白。但是那件事现在还没办法说出口。他想等他们之间再好一点，再好一点的时候，再把过去告诉傅奕。
蒋维晟把手放在傅奕的背上，环住他，将脸靠在怀里人的头顶，而傅奕也用自己的胳膊环住蒋维晟，手不断地在背上拍打着，轻轻抚慰。
这是一个很安静的拥抱，没有任何其他的旖旎，只是两个人单纯地展开双臂，把彼此的温柔互相分享，温暖对方。
过了好一会，蒋维晟把头放在傅奕的肩膀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嗯。”
“你钥匙带好了吗？”傅奕把箱子移到门口，提醒里面的人。
“拿了，走吧。”蒋维晟锁了门，把门口的垃圾袋拎在手里，去按电梯。
外面黑尽了，路灯亮起，夜晚的寒风比白天更加刺骨，刮在脸庞时刻提醒着冬天来了。像是长途跋涉带来的礼物，只待有人解开红色丝带，迎接一场满天飞舞的梨花雨。
蒋维晟把他送到地铁口，两人隔着栏杆对立，傅奕握紧了拉杆，面上带着笑，盯着他的眼睛：“我走了啊。”
“注意安全。”蒋维晟点点头，抿着嘴唇，看着傅奕转身。
等到他坐着电梯下去，背影消失的那一刻，蒋维晟内心的不舍疯狂的涌动出来，像是泄了闸的洪水，奔流向东。胸口拥抱时被捂热的地方像是得到感知，跳动着回应。
蒋维晟低着头，看着扶在栏杆上的手。
还想和他再待一会。
突然，感觉头顶被人抚摸着，抬头就看到喘着气的傅奕。
“你刚刚没和我说再见。”他的呼吸声比平时剧烈。
蒋维晟觉得眼角很酸，心里像是被温水灌满，但是抑制不住笑容。
“不是再见，是周一见。”
*
周一早晨照例升旗仪式，傅奕随着人流从楼梯下去到操场排队，忽然觉得左肩被拍了一下，转头就看到王凡站在自己身后。
“走，咱俩一起。”王凡拉着傅奕，把他拽到操场旁边体育馆的小角落。
开场音乐还在放着，整个校园里都显得活力生机。
“怎么了凡子？”傅奕靠在墙上。
“不是说回来咱俩当面谈谈你那个事儿吗？”王凡解释。
“我们可以找个吃饭的地方谈啊，你现在就要谈啊？”傅奕不解。
王凡急了：“嘿！大哥，你最好的朋友疑似那个了，你不着急啊？我把这事儿翻来覆去想了一下，还是先听听你怎么和我说。”
傅奕笑了，反驳道：“不是‘疑似’，是‘就是’。”
王凡往傅奕身边靠的近了些，放低声音问他：“那你以后可怎么办，你妈...”
“你想的太远了凡子，”傅奕微微抬起头，“我到现在连他喜不喜欢我都不知道，我也只是恰好对他有感觉，所以你也不必想的那么严重。如果，我能和他在一起，到时候再来考虑这些问题，也不算迟。”
“他...那种性格，会喜欢别人吗？还是...”王凡停了一会，小声嘟囔，“男的。”
“那你还是对这有歧视啊，男的怎么了？”傅奕开起玩笑。
王凡摆摆手，吞吞吐吐道：“我是对他不自信...唉，也不能这么说，就...给人感觉，他有点冷淡，高岭之花那种感觉。”
“他很可爱，”傅奕想起蒋维晟心情就莫名很好，“他也不冷淡，只是有时候不爱说话，但我和在一起时，话还挺多。”
“看来你真的挺喜欢他的，”王凡搓着手，“那你要追他吗？”
“我有时候感觉，他好像...挺喜欢我的，有时候肢体接触也没有拒绝，”傅奕慢慢向王凡倾诉，“但我又怕他只是把我当成，普通朋友，怕吓到他。但是，要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喜欢的人...我做不到。”
王凡在傅奕的肩膀拍拍，承诺到：“你以后有什么，直接和我说，我一定全力帮你。”
“站岗...行吗？”傅奕转头看着他。
“什么？”王凡迷茫。
“就以后我和你大嫂没事想打个啵，躲到小树林里，你就给我俩在外面盯着，有人来告诉我们一声。”傅奕把手也放在他的肩膀上，对他沉重地点点头：“兄弟，你的责任重大，我的幸福就靠你了。”
“我靠。”王凡把他的胳膊推开，转身就走，“爱咋咋地。”他觉得刚刚一瞬间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哈哈哈，哎！凡子！等我！”傅奕笑着追上去。
.
从婺源回来，离期末考试就不远了，两个理科重点班都加快了教学节奏，赶在考试之前把高一高二上学期的所有内容再复习一遍。作业比以往多了许多，同学们开始叫苦连天，而老师却当做视而不见，还是一套一套的卷子往下发。
傅奕作为只在学习时间学习，从不熬夜的代表，也迫不得已拿出课间时间来写卷子。笔在右手转了一会，又在试卷上画了画草稿，然后开始在最后一大题的空白处写解答。
蒋维晟从厕所用冷水洗了脸回来，清醒了不少。傅奕看到他回来，抬头问：“好些了吗？”
“嗯，”蒋维晟拿了纸巾擦手，“没那么困了。”
“我觉得你还是少熬夜，身体和效率是最重要的。”傅奕知道蒋维晟是一个认真的人，在寝室，他也会在床下的桌子边，拉起帘子继续学习到很晚。
蒋维晟的黑眼圈变得很重，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虚弱和疲惫，傅奕很担心。
“我...”蒋维晟把纸巾扔到桌子旁边系上的垃圾袋里，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坐了下来继续看书。
傅奕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起身走到他旁边，弯下腰，轻轻按住他的手背。他的手很烫，感觉温度和平时不太一样。
“你的手好烫啊，”傅奕赶忙去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吧？！”蒋维晟额头上的温度不用和自己的对比，就知道他现在身体不太正常。
蒋维晟把手搭在傅奕的手腕上，没力气推开：“正常发热现象，是机体的防御机制...没事的...”
“不行！”傅奕有点生气，环住他把他扶起，“我们去医务室。”
蒋维晟摇头推脱：“马上就上课了，等放学再去。”
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蒋维晟，”傅奕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耐心地劝道：“听我的，还好吗？我去给张明锐说，这节课我让他用我的手机录音，这个暑假的时候我学过，我也可以教你，你不用担心好吗？”
蒋维晟的身体已经不太听使唤，但是脑子还算清醒，他思考了一会，点点头表示同意。
傅奕到张明锐那里说明了情况，又给老杨请了假，然后扶着蒋维晟去往医务室。
下了楼正好打了上课铃，整个校园里又恢复了安静。
傅奕见四下无人，询问蒋维晟：“我背着你吧？”
蒋维晟脸上一红，摇摇头：“不...不用...”
傅奕松开手，蹲下来，把后背对着他，劝道：“你这样走路都晃晃悠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我背着你快点，赶紧去量个体温开点药。”
蒋维晟犹豫着。
“快，别磨蹭了，你也很难受吧？”傅奕仍然蹲着。
蒋维晟看着傅奕的后背，觉得那里又宽厚又温暖，生病的时候，心里总是比平时更加脆弱。他想和傅奕离得更近，想正大光明地接受傅奕带给自己的照顾，也想用一种比朋友更亲密的身份站在他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产生的心律不齐，他总觉得，胸口那里，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地跳动。
“来吧。”傅奕坚定地说。
蒋维晟说服自己现在是特殊时刻，所以多贪恋一些温柔没什么，他轻轻地趴到傅奕后背，安心地被他背起，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
医务室有一个医生坐在椅子上，见他们进来，问：“是腿扭了吗？”
“不是，”傅奕把蒋维晟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坐起，“应该是发烧了，量下体温吧。”
医生点点头，拿了压板和手电灯，对着蒋维晟的嗓子看了看：“发炎了，先量体温，五分钟。”说完拿出一只温度计甩了甩。
傅奕接过，递给蒋维晟，然后看了眼时间，坐在他旁边。
“休息一会，你以前都这么硬撑吗？”傅奕问。
蒋维晟摇摇头，又点点头，闭上眼睛说：“没怎么生过病...以前，就喝点感冒药，然后睡一觉就好了。”
“以后注意...我知道，你很认真对待学习，但是因为生病耽误，是非常不值得的事情。这样吧！”傅奕转过头，“以后你晚上学习，我和你一起，监督你，一旦过了十二点，就给我上去睡觉。”
蒋维晟睁开眼睛，诧异地盯着他。
“不许拒绝！”傅奕假装生气，把手放在蒋维晟的胳膊上，用力捏住，又小声请求，“我们一起学习呗。”
“好。”
.
“38.8°C，扁桃体发炎，应该是受凉，咳嗽吗 ？”医生放下温度计，在病历单上书写。
“不咳嗽，就是鼻子不通。”蒋维晟回答。
“先开点药，回去按时按量服用。这是退烧药，38度以上再服用。寝室有体温计吗？”
蒋维晟点头。
“现在吃完退烧药，每隔一段时间测量一□□温，看看温度是不是在下降。”医生看向傅奕，“你就晚上多留心一下，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
“好，谢谢医生。”
两人离开医务室，傅奕直接带着他往寝室走。
到了寝室，傅奕给他倒了温水，又铺好了床。盯着他喝了药，催促他上床睡觉。
“你真的...有点像我妈...”蒋维晟放下杯子，抿了抿嘴里的苦味。
“只要你病好了，干什么都行。好，快上去吧。”傅奕催促，“爬的上去吗？”
“没事。”
蒋维晟上了床，盖好被子，傅奕又冲了一个热水袋，爬到他的床上，掀开被子，放在他的脚边：“热水袋捂着脚。”
“恩...”蒋维晟的声音很轻，头粘到枕头就睡着了。
傅奕把他的鞋放好，看了看时间，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于是就出门去给蒋维晟买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