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7【古代】

兖州。周良投降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鹰鹯全营,全营从上到下皆是松了口气,尤其那些被迫跟来的文臣。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消息顺着北风飘过来,总是出现在士兵闲谈的话题里,这几天的功夫愈演愈烈——北宁守住了。

宁阳城,这是鹰鹯进入兖州后打下的第一座城池。由于鹰鹯奉太上皇手信里的速战速决之策,行军速度极快,跟随的文臣和家眷吃不消,就都留在了这里。

宁阳城府衙门口,几个身着锦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在这里相遇了,互相拱手寒暄。

“王大人,你也是被叫过来的?”

“是啊是啊李大人,不知元辅突然找我们来有何事。”

“是不是终于要回师了?要我说早该回去了,太上皇究竟是受了何人蒙骗,非要多此一举攻打鲁东。”

“也不算多此一举,你看这不就轻轻松松平定了鲁东吗?”

“哈哈哈,听说那周良老儿开城投降了,还道是什么威胁,结果是个不经打的纸老虎,哈哈哈哈!”

“诸位不觉得有些蹊跷吗,太上皇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而且,咱们也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太上皇了。”

“你是说……皇太弟他?”

“不可能,不可能。不管太上皇还是皇太弟,都会选择直接回师,而不是腾出手来攻打鲁东。”

“怪哉,你们有没有听说那个消息?”

“什么消息?”

“北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京师守住了……”

“荒谬!荒谬至极!无稽之谈!”

“唉,前几天听说的时候也觉得是无稽之谈,可这几天又有了新消息,好像……好像有那么点靠谱了。”

“啥新消息?”

“说魏逆是炸营炸没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见过跑到南边来的魏逆残兵……”

“这、这不可能吧?”

众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咯噔一下,虽然听着让人难以接受,可这副逻辑竟然是通顺的,如果魏逆炸了营,北宁还真有可能保住。

面面相觑许久,有一大臣拱手道:“咱们还是快进去吧,听听元辅怎么说。”

群臣涌入了知县衙门。

正堂之内,数道八仙椅扇形摆开,让他们有序入座。逃亡的这些日子虽然没有事务要处理,他们却还记着自己朝廷命官的身份,每隔几天总要会晤一次,话一话当今的局势。

不过,今天这场会晤是不在计划中的,是何昌酩紧急组织的。

不一会儿何昌酩也入了内堂,他是一个国字脸大浓眉的老头,单看外表有几分憨厚,但谁要是真以憨厚看待他,绝对会倒大霉。

何昌酩将一信封排在桌上,“诸位,青州来信,叫我们离开鹰鹯,前去同太上皇回合,大军准备回师了。”

那感情好啊!众臣登时面露喜色,这么多天他们可是受够逃亡之苦了。

也有跟何昌酩不同派系的人反驳道:“高兴太早了,现在只是回师,能不能攻回北宁还两说呢。”

其实大家心里都是盼着回去的,但各派系吵架太久了,不吵几句心里不舒服。于是各种人操着各种论调争辩起来,衙门正堂突然变成了菜市场。

何昌酩默默听了段时间,一拍惊堂木。

“别吵了,北宁用不着攻回来,北宁就没丢。”

所有人都是一惊,有一位资历同他差不多大的阁老,是另一党的党魁,当场不客气道:“何老头,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老夫说的都是实话,”何昌酩道,“北边有流寇逃窜下来,我的人和他们接触了,炸营一事不虚,只是炸营的细节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还有待考察。”

“这、这……”

这也太离谱了,太让人意料不到了。

这岂不是说……他们一番逃亡逃了个寂寞?

太上皇禅位也禅了个白给?

“收收你们这如丧考妣的脸,”何昌酩斥道,“北宁没丢不是好事吗?你们的家财,你们的家眷,祖宅和田产,那可是大部分都在北宁啊。能够免遭贼人蹂、躏,不是顶顶的大好事?”

啊,的确是这样。众臣叫他一说,突然又想开了。

他们离开北宁的时候是做好了放弃家产的准备的,结果现在家产还能回来,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就连反对派也没对这话提出异议。

一时间,大殿中各人的心思都开始活络起来。有人在想太上皇会作何反应,有人在揣摩皇太弟的心思,还有一些从前的太子党在后悔不迭,想着也不知道再回去巴结凌青鹭还管不管用,对方能不能念旧情……

当然,所有人都在思考凌青鹭的反应,担心他会不会报复回来。

毕竟他们每一个人,包括原先支持凌青鹭的太子党,先前都决绝地弃他而去……

小声的议论散播开来,众臣都开始和自己的小团体交头接耳。

一番嘈杂,最后你看看我看看,居然同时定了心。他们发现得罪凌青鹭的人实在太多了,在座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同仇敌忾的小团体。

凌青鹭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他敢跟整个世界作对吗?他报复不了的。

自觉并无祸患,他们也就有心思关注别的事了,于是便议论起新君的处境来。

“说起来咱们这位新君,可真是捡大漏了呀。”

“哎,王大人怎能如此妄议君上?”

“李大人说的是,下官惭愧。”

众人打着哈哈,言谈间并无多少尊重。或许是因为,他们自知做过对不起新君的事,立场中隐隐有了敌对。

“想一想也着实感慨,咱们出北宁时什么光景,现在又是什么光景?”

“是啊,当时西边和南边都有敌人,真可谓危机四伏。现在呢,西边的敌人自己败了,南边的敌人降了,啧,这皇位竟是坐稳了……”

“现在就说坐稳了,只怕为时尚早……”

众人交换眼神,心照不宣。

他们都暗暗想着:太上皇怎么可能甘心,皇太弟又怎么可能甘心?两人手里都握有军权,龙椅上那个却是空壳君主。这好戏呀,只怕才刚刚开场呢。

怀揣着看戏和迫切回家的心情,群臣很快就收拾行装踏上了返程的路。

队伍浩浩荡荡,连带家眷有三四千人,还有千余名家丁护卫。

一天一夜后,走到了一处山谷,根据手信所书,这里就是同太上皇会合的地方。

山谷里还没有人,或许是太上皇的人马还没到,于是众人就打算在这里休息一下。

却丝毫不知,山谷两侧的密林中,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

凌青鹭背手站在一处矮崖上,眺望着整座山谷。他身后左侧是凌玄泽,右侧是太上皇。

太上皇冲他儿子阴阳怪气道:“亲自带兵伏击自己的臣子,你行,你真行。你凌青鹭,古往今来第一人。”

话音才落,只听林中发出一声怪异的兽吼,这是约定的出击信号。

两侧山坡上突然漫出了无数官兵,高喊着“擒拿贪官”,洪流一般冲了下来。护卫们正在休息,几乎来不及反应,瞬时就被冲散。

那些官兵倒也不杀人,只是冲进去将官员包围了起来,内外围了两圈,一圈将刀对准官员,一圈对准外头被冲散的护卫。

护卫手足无措,不知该作何行动,主要是对方身上都穿着大梁官军的服饰,拿的也是大梁制式武器,为首者甚至高举腰牌大喊:“官兵拿人,闲散退避!”显然不是什么贼寇。

骤然被围的群臣也是一头雾水,脑子还来不及转弯,就被人按倒在地,擒拿起来。

何昌酩也在其列,他只觉得一股巨力扑来,自己就被人摁着头怼到了地上。那摁着他的官兵瓮声瓮气地对另一人说:“看看”。

他挣扎着抬起半边眼皮,只见另一名官兵展开一幅画像,对准他的脸比了比,最后收起来点点头。

先前那瓮声瓮气的士兵就拿绳子将他绑了。

这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官兵,按着画像一一绑人,将大部分官员五花大绑起来之后,又将剩下的家眷全都赶到一处看管起来。

他们的护卫却一直在外围踌躇,不敢有什么动作,最后也尽数被俘。

何昌酩吐出一口血沫,将头蹭在身后的树干上,正了正发冠。他心里满是怒火,为官几十年何时这样狼狈过,居然连两个不起眼的小卒子都敢对他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拿着自己的画像,不会不认识自己,可他们为什么敢这样对待自己!

太上皇?皇太弟?不,都不可能,他们没动机啊。可是除了他们之外,世上还有谁敢……

他悚然一惊,整个头皮好像在一瞬间掀开了,那个荒谬的猜测,伴随着渗透天灵盖的寒意,在他脑子里迅速蔓延……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只见山谷的谷口出现了一队骑士,约有百名,各个乌披黑笠,腰悬红刀,就像一百位从战场归来的杀神。

何昌酩的脑子轰然炸了!

缁衣卫!

凌青鹭的缁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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