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的生还几率也不算低了。”凌青鹭淡淡道。
他看向旁边,东方荨和杨意一出来就跑到角落,迫不及待拨出了一道通讯,不用想也知道是打给自家组织的。
徐二也看到了:“发现遗迹入口是件大事,而且这遗迹我们才只探索了一半,还不知道河对岸怎么过。估计赵阀和东方氏马上就要来人,去找那座遗迹了。”
“他们还能找到吗?”
徐二摇头,“难。那是我们误打误撞碰上的,他们恐怕得找一阵子。不过,他们是有法子不迷路的。其实要在鹿鸣谷里找路并不难,只要你有法子。”
对于这一点,凌青鹭深表赞同。
回到学校之后,大家都累得不轻,和玉庭雪温天行告别,凌青鹭两人回到宿舍里。
徐二将那只青花瓷瓶摆在客厅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聚气之所,他告诉凌青鹭:“以后都来客厅修炼吧。”
凌青鹭陷在沙发里无力回答,回到宿舍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有多疲惫。
小圆乖巧地飞过来,给他按摩全身肌肉。
凌青鹭虽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其实大脑在清晰运转。他已经有两天没回过大梁,再不回去,张小角怕是要闹自杀了。
幸好他现在借着皇农监的名义,三天两头往宫外跑,还常常住在外面的宅子里,突然消失个两天,宫里的人并不会起疑。
不过,他暂时还不能回去,因为他带回的那些花花草草和海怪肉,都必须隔一段时间就注入一次真气,否则无法维持。
在他离开的时间里,这些花花草草恐怕只能托付给突变者了。
就这样到了晚上,凌青鹭回到疗养院,去找陈烹世将这件事一说。
他还担心对方会嫌麻烦,没想到陈烹世说:“忘记告诉你了,俱乐部里是有保鲜仓库的,有人专门在里面看着,确保海怪肉不会消失。就是保管费有点贵。”
突变者们吃海怪肉果然吃出了经验,连仓储都建立得很完备。这正合凌青鹭的需求。
将东西寄存在俱乐部的仓库里,他终于得空返回了大梁。
·
此时此刻,晏灯大人的府邸上。
谢秉站在正房檐下,一袭缁衣卫黑衣,按住腰间佩刀,一言不发地望着眼前的擅闯者。
周云淡满身悍戾之气,唇角抹平,眼中隐伏一抹锐意刀光。
“让我进去。”
他的声线同人一般锋利无匹。
“你们到底把晏灯怎么了?”
谢秉手指一扣,红锈刀从乌木鞘里抽出了一截红影,“告诉过你,圣上有事吩咐他做,再不依不饶,当心治你窥伺机密之罪。”
周云淡不屑一笑,手腕翻花,手中的刀从正握变成反握,横档在胸前,也是红锈刀。
他冷冷道:“旁人不知我还不知吗?皇农监恐怕是皇帝再重视不过的衙门,专门派了晏灯前去掌管,夏收的事还忙不过来,又怎会给晏灯另加任务?他已经两天都没出现,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我进去看看。”
“你倒成了皇上肚子里的蛔虫了。”谢秉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平白无故的,你何以对晏灯如此上心,怎么,你们很熟?”
“少废话,别拦我。”
“告诉过你,他不在府里。”
“让我进去看看再说。”
“周监丞,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不是土匪了!”
外面在争执。
张小角坐在屋里,听着外面的争执,默默无言,也没有出去解决的意思。
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一个皇帝,在皇宫外面无缘无故消失了两天。就算他知道陛下有秘密,现在也不可能不忧愤攻心。
这时候他才恨自己,从前为什么不多长一点好奇心,至少能打听出陛下一星半点的秘密,现在也好心里有个数,不至于如此无能为力。
他正沉浸在无穷的懊悔中,这时眼前的空间一阵扭动,光怪陆离的漩涡自虚空慢慢浮现。张小角本来正坐在地上,惊骇地往后挪了几步,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从漩涡中浮现出的人影,顷刻便安慰住了他。
只见他那牵肠挂肚的主人从漩涡里一脚踏出,头发梳得不伦不类,身上还穿着奇装异服。
凌青鹭没料到房间里有人,但看到是张小角,他也不甚在意。
“怎么坐地上了?”他没想起自己皇帝的身份,还保持着在星际的那份随性,上前去把贴身太监扶起来。
岂料这一扶,让张小角眼圈直接红了。但他也不说什么,就是默默坐在原地哭,注意到凌青鹭的视线,还把头扭过去不让他看。
凌青鹭哭笑不得,如果没记错,这还是张小角第一次和他耍小性子。
“行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凌青鹭竖起指头发誓,好一阵安抚,才终于把人哄回来。
他站起身,这时也听到了外面的争吵。
“是那家伙?”他又是欣喜又是发愁,喜的是周云淡居然出乎意料地关心他,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收服之策即将成功?愁的是现在该怎么出去应对。
他干脆换了身衣服,是一套宽袍大袖、外罩轻纱的燕居服,舒适服帖,一下子将人堆成了落拓不羁的风流公子。他几乎不以这种形象示人,是以即便在张小角眼里,也格外陌生。
凌青鹭大敞开门,踩着木屐懒洋洋走出去,咚、咚、咚,木鞋底磕在木板上的声音,沉郁松弛,像在拨弹一根古老的琴弦。
“你怎么来了?”他头发未梳,随意散着,发丝在微风中扬起,同他唇边那个细微而慵懒的笑一样,隔空挠在了周云淡的心口上。
凌青鹭向来是清俊风雅的,其实,他倒并不十分在意形象,但从小所受的教养让他待人接物时极为注重礼仪。
他这副慵懒随性的样子,张小角和谢秉看了都要呆一呆,何况周某人。
这狗贼的一颗心,先是雀跃提起,再是无限下沉……
凌青鹭不矮,也不纤细,面庞也不柔和。相反,他仪容挺拔,骨相峻峭,一身肌肉流畅有力,身怀杀人见血的功夫。
从脸到身材都在点醒周云淡:这是个汉子,是个男人。
他的性格也不娇弱,行事干脆率直,作风恢弘大气。
从上到下没有一丝女气,绝不可能被看作女人。他是男人,甚至比世间的大部分男人更加男人。
周云淡每看他一眼,都要被提醒一遍。
晏灯也是七尺之躯,堂堂男儿。
他收了刀,唇边溢出一丝嘲笑,可惜在场之人无一知道,他嘲笑的究竟是谁。
“你怎么回事?”他表现出一丝不耐烦来。
“老毛病犯了,休养两天。”凌青鹭泰然自若,甚至对谢秉拱了拱手,“见过谢大人。”
谢秉嘴角一抽,但是按照品级,他确实比晏灯要高……
幸亏他也跟凌青鹭没大没小惯了,见状冷哼一声,“管好你自己的事。”说完就甩袖走了。
“生病就生病,为什么要托辞说出去了?”周云淡冷着脸。
“那是谢大人见你讨厌,不肯让你进来罢了。”凌青鹭果断甩锅,“你不知道自己在北宁不受欢迎吗,也就我这一亩三分地能留你。”
周云淡走上来,伸手扯了扯他快要滑下肩头的衣襟,“衣服也不知道穿好。”
凌青鹭接过衣襟,手指不经意间和他触碰,“刚才在午睡,还不是被你吵醒了。”
周云淡手指一缩,而后轻轻攥了攥,收回袖子里。
“明天下地吗?”他问。
“不去了,我还要休息几天,你如果想去,不必来叫我。”
“嗯。”周云淡答应着,沉默半晌。
“那你继续睡,我走了。”他告辞得很突然,直接翻墙而走。不知为何,凌青鹭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一丝郁闷。
回到房间,他放松下来,真的睡了一觉。
到了下午,才不紧不慢地返回皇宫。
皇农监一应事务皆作了分配,夏收完成前不需要他多盯着,反倒是朝堂这边,积压了一大堆事情。
首要的就是开海之事。
这件事有海计盯着,凌青鹭是放心的,关于鲁东的开海如何一步步实施,如何分批次发放五百个名额,如何限制每个名额的商队规模,以防出现抱团现象,这些他都有详细计划,甚至还包括市舶司的重置。
凌青鹭并不打算仅仅在鲁东一地开海,北宁也需得有份才行。
他打算在直沽也实行开海。
不过,这件事倒不需要他亲自去提。
让张小角挑了挑前些日子递上来的折子,果然有裕王的面圣请求,凌青鹭说:“安排在明日晌午吧,也不用只叫皇叔,朕请那群人好好用顿午宴。”
“对了,小角,你知不知道北宁哪里有好用的道士?”
张小角:“……陛下意欲何为?”
他捏了一把汗,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种事,不是也沉迷于长生不老之说,想找道士来炼丹吧?
凌青鹭道:“你误会了,朕说的是能掐会算的道士,不是炼丹的道士。”
这……好像也没有靠谱到哪里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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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一夕起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