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打开冰箱和冰柜,问我儿子,“想吃什么?”
这孩子睡了一路,头发睡得像触了电的小树杈似的。
他恨不得把头探进冰柜里,开心地做出蛙泳的姿势:“烤薯条。”
“你怎么总想吃这些温度高的?”我把他从冰柜里捞出来。
不过既然他能说出来一样,当妈的必须给我儿做出来,用空气炸锅烤一会就行了。
鞘嗯对冰柜里的食物并不好奇,在一旁安静地听我们谈论晚餐。
我准备时,两个孩子移到了客厅的茶几旁,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
鞘嗯半个小时就写完了。
而我儿呢?磨磨蹭蹭一会儿玩手指,一会儿玩乐高,就是不想学习。
我在厨房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明显感到鞘嗯好小好瘦,他吃饭吃的也少。
我给他做了些虾饼和裙带菜汤。
给他端过去时我特意说:“必须都吃了,不能剩。”
他看看我,清咖色的大眼睛被他眯的越来越小。
他笑的时候就是这样,像一只200斤的猫。
等我先生回来,鞘嗯走到玄关问好。
我先生很开心,摸摸他的脸颊,有些斥责地对我说:
“孩子拖鞋是不是太大了?”
我闪回了句:“那你就给他买呗!”
我先生瞥了眼鞘嗯,“当着孩子面你说话注意点。”
“你先挑起来的!”我高声回击。
语后我也瞅瞅鞘嗯,他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的拖鞋,我收了声,想着这话的确不该当着孩子面说。
“鞘嗯,你回房间吧,早点休息。”我给他拿了两本绘本,他爱看这些。
见鞘嗯上了楼,我对我先生说:“别装了,你也希望他赶紧走,是不?”
“我可没有,一个孩子是养,两个也是养。”他快步走到厨房里到处找饭,“你不用对他们过度上心,俩个孩子更好,他们自己能玩起来,根本不用谁陪。”
要说人家怎么能活的那么无忧无虑呢?我感叹着:“你真是啥也不想啊!”
我走出厨房,一抬头,看到鞘嗯站在楼梯上。
他面无表情,眼神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如被阴霾笼罩一般令我不舒服。
“你不回房在那站着干嘛呢!”我没有上楼,主要是吓到了。
他像个小灵孩似的,本来长的就有点像标本,标致是标致,有时也确实让我觉得瘆挺慌。
他步伐沉重地下楼,把我刚给他绘本放到我手里说:“殊姨,我不喜欢看这本,乔森没有家,它已经被抛弃两次了。”
我翻了下里面的内容,乔森是只喜欢旅行的鼹鼠,“是它自己选择到不同的田野间旅居。”
我一本正经地胡诌:“所以,人们才会尊称它为旅鼠老师。”
鞘嗯耷拉着眼皮,脸色更加阴郁。
我把书放回原处,又给他找了一本,他没有接,而是不安地攥着窗帘,看着外面的夜空说:
“什么时候能停止下落?”
下落什么?
我试图随着他的眼神移动,夜空除了一轮朦胧之月,连星星都看不清,等回头时,鞘嗯已经顺着楼梯回房了。
晚上,我去我儿子的屋给他盖上被子,哄他睡觉时我问:“你喜欢鞘嗯在咱们家吗?”
我儿子摇摇头,这一刻我找到了认同感。
感觉儿子和我统一战线了。
“他学习好,可他不会讲故事。”说到这,我儿没来由地说:
“让他折腾去吧~”
“哈?”这语气,简直像另一个人。
“今天我们数学课代表收作业,什么都不许,鞘嗯说,让他折腾去吧~”
原来是这样。
对,再忍耐几天,鞘嗯的父母也一样,折腾累了就知道回来了。
夜里11点,我和我先生还没睡,他在玩电脑,我看着手机写下明天的菜单。
由于外面响起一声惊雷,我和他都从互联网的缩脖中探出头来。
我急忙跑到儿子的房间,他睡得香,表情和他枕边的小猪羔一模一样。
从他房间退出,我打开鞘嗯房间的门,看到他缩成一小团。
到底还是孩子。
“害怕了?”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额头,他坐起,一言不发,眼泪却越来越多。
那大泪珠掉的,跟那琉璃成精了似的。
我想抱抱他,又怕他的泪水落到我身上。
哭够了,他蜷缩着窝在被子里。
被子的图案是一堆头带太阳花的绿鳄鱼,今夜有点凉,想到鞘嗯说被罩的样式太花了,我到衣帽间给他拿了套纯色的簿被加在上面。
他对我再次进他的房间有些讶异。
“不许睁眼。”我模仿着他们班主任的语气说:
“要是错过了睡觉的时间,到时你想睡都睡不着。”
他握着小拳头紧闭双眼。
我隔着被子拍拍他,就见他握紧的小拳头慢慢放松,从呼吸声能听出来,他很快进入到了睡眠状态。
别说,这哭到睡的小模样,和白天的精明感很是不同,睡着了还挺可爱的。
尤其是他侧脸嘟嘟的,是孩子本该有的模样。
“好好睡吧小宝贝儿。”
我俯身刚要亲他的脸颊,忽然想到,又不是我生的孩子,我叫什么宝贝?
关上门,我回到房间,疲惫感来袭,这一天捞不到休息。
倒在床上放上一段轻音乐,很快我也睡着了。
平时我们全家睡的都挺沉的,今晚雨下得大,大概是我担心窗子是不是都关了的原因,后半夜2点就醒了。
我开始逐个房间检查着窗子,当检查到二楼时,听到有奇怪的声音从鞘嗯的房间传出。
那声音很压抑,像是在极力控制。
是不是有坏人进来了?虽然之前我也听过这声音,但这次更真切。
走廊角落里的高尔夫球杆距离我最近,我拿起它开门而入。
黑暗中,我对上了那只清褐色的眼,在尖叫声中,我昏了过去。
早上五点醒来时,我发现我躺在了地板上,而鞘嗯和昨晚一样,侧躺在床上。
梦游了吗?
这地板可真凉,我缓缓起身去卧室拿了件长针织衫套上。
我先生抬眼看了看我,我问他昨晚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他边打着哈欠边说:“没有,是打雷声,你怎么总说听到奇怪的声音?你是听到了下雨的声音......听下雨的声音~”
说着,他闭上眼干脆唱起歌来。
我不能像他那么潇洒,还要准备早饭。
家里虽然住着别墅,也没什么贷款,但资金基本都用于商场的店,没有钱再请阿姨。
监督他们吃完了饭,我送俩娃去学校,车上,温宝一直玩着一个木马钥匙链。
“你玩什么呢?哪来的?”给他零花钱的后果就是总在校外的小摊上乱买东西。
温宝在后座唱着动画片的主题曲,手里转着钥匙链,根本没听见我的问话。
那个钥匙链一闪一闪的,看着可不便宜,希望他买的不贵,零花钱是给他应急的,等晚上回家的,有必要单独和他谈谈。
到了学校,鞘嗯见温宝进了学校大门,停住脚步对我说:
“殊姨,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晚上我家亲戚会来接我,我会到他们家住。”
“亲戚,谁?”
“我姑姑,昨天她来学校找我了,我忘和你说了,她能照顾好我,她做饭很好吃。”
是说我做的不好吃?
我这眉毛都快竖起来了,被我手动强压了下去,我告诉自己控制住脾气。
“好,有亲戚照顾也好。”
真逗,我巴不得有人快把你接走!
他面带笑容,却语带沧桑地回道:“是啊~”
回到商场的店,我和我先生说累。
“要不请人接送?”他说。
我回了句:“我可不放心,以后等他们上大学就好了。”
哎?我为什么说他们,我打了下自己的唇。
我先生笑笑,“那孩子我不讨厌,在咱家我也不觉得他是外人。”
我告诉他:“人家亲戚今晚来接,以后那孩子不在咱们家住了。”
“他有些东西在家里吧?”
“等我今天接儿子的时候问问他,我估计鞘嗯也要回自己家拿些东西。”我看了看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又快吃中午饭了。
我拿起手机,乘直梯到八楼的餐厅,出了电梯,电话铃响起,我看着来电显,立马接通电话怒吼道: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孩子不要了?”
只听电话那头情绪激动地说:“你快点,快杀了那孩子!”
“我想杀了你,在说什么?”
“这几天下雨你看到什么没?”
“没什么啊~”说到这,我突然哽住,记忆的闸门瞬间开启,想起了我今早躺在地上的原因。
我昨晚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我看到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深蓝色的脸,五官只有额头上有两只眼睛。
两只眼不是分散在左右两边,而是缓缓地在他额头位置移动,像是不安地蝌蚪。
他没有人类的耳朵,取而代之的是牦牛般的大角,最终让我晕倒的是他的手臂,长如橡胶的蓝手像要扼住我一样呼住我的脸。
“他是实验失败的产物。”庄婕说。
“什么实验?他不是你的儿子么?是你生的啊,我看着你大肚子,你从产院回来那天我看到了你抱着的是鞘嗯。”
“是我生出来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我怀他时,吃了我们公司新研发的药,这种药吃了以后孩子会很聪明,这药应该是吃3周,我吃了8周。他出生后的第十天,那天雨很大,也是在那天,我发现了他的变化......”
“怀孕不能乱吃药,不对,”我敲了下脑壳,“你是说,我之所以会看到鞘嗯变化的样貌,是因为下雨?”
“不全是?”庄婕说:
“心思很重的人,经常言不由衷的人才会听到他发出的声音,会看到他异于常人的样貌。”
“?????”
what 涛King 阿宝特?
你说谁心思重?说谁言不由衷呢!
“你才是!”我真想穿过手机给她十拳。
“不只是样貌。“庄婕忽略我的情绪,抖着音说:
“我和老齐为什么会走,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是因为我们实在受不了他杀人!”
“杀?你说谁?鞘嗯?他杀了谁?”
“太多了,只要是被他选中的,没有人可以逃脱,”庄婕压低声音问:
“他有没有送温宝一个木马钥匙链?橘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