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庄懿和关敏曦皆是一愣。
庄懿瞳孔微缩，盯上她手中那个老旧的对讲机，右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腰间的手枪。封寻月注意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隐晦的不安，不由得笑容更大了一分。
关敏曦的反应则直接得多。她猛地后退半步，双手在胸前交叉摆动，脸上写满了抗拒。
【还是别试了！】她胡乱比划着，【谁知道会联系上什么东西……】
“我就这么一说。”封寻月轻笑着打断她，手指却已经在对讲机的频道旋钮上摩挲了一圈。
对讲机沉默如初，只有那个微弱的绿色指示灯证明它确实还“活着”。
封寻月耸耸肩，随手将对讲机塞进白大褂宽大的口袋里。沉甸甸的重量坠在衣摆上，让她莫名感到一丝安心。
“走吧，样本不在这里。”
标本室的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合上，将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恐怖标本重新封存在黑暗中。走廊比想象中更长，手电光在潮湿的墙面上投下三道晃动的影子。
每隔几米就能看到墙上的应急指示灯，它们早已熄灭，玻璃罩上积着厚厚的灰尘。
“实验室应该在左边。”庄懿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冷硬。他指向一个T型岔路，那里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半块摇摇欲坠的指示牌，依稀可见“实验区”三个褪色的字。
封寻月注意到地面上的灰尘分布不均匀。有几道明显的拖痕，像是重物被搬运过的痕迹，还有一些零散的脚印，大部分已经模糊不清，但有一组格外新鲜。
“啧。”她蹲下身，用手指丈量了一下那个最清晰的脚印。约莫跟她爸的差不多，43或者44码。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过这里呢。”她轻声说，目光扫过庄懿脚上的鞋。
庄懿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不是我。”
关敏曦紧张地咬着下唇，【会不会是……那些东西？】
“丧尸应该不会这么整齐地走路。”封寻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而且这个脚印很新。”
三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封寻月假装没注意到庄懿绷紧的肩膀和关敏曦骤然加快的呼吸，率先向左边的走廊走去。
“抓紧时间吧。”
实验室的门虚掩着，她用脚尖轻轻顶开门，同样是一股混合着化学药剂和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手电光照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倾倒的仪器、散落的文件、打翻的培养皿……仿佛经历了一场匆忙的撤离或是激烈的打斗。
“分头找。”庄懿简短道，自己径直走向中央的操作台。
关敏曦犹豫了一下，选择去检查靠墙的文件柜。
封寻月则对角落里的一个独立工作台产生了兴趣。那里相对整洁，桌面上还立着一个相框，只是里面的照片已经发霉了，看不清上面人的长相。
她不动声色地将相框放回原处，同时注意到抽屉里露出一角的文件夹。趁着庄懿背对着她检查电脑主机时，她迅速抽出那份文件扫了一眼。
【ARK-1型样本稳定性测试记录（7月第47次）】
文件内页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数据，最引人注目的是最后几页用红笔圈出的部分：
【样本活性异常升高，建议立即终止所有**试验。】
【警告：基因重组速度超出预期，可能突破现有抑制剂阈值。】
封寻月心头微动，她迅速将文件折好塞进内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检查起其他抽屉。
“没有收获。”庄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她手指一颤。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不到一米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后颈上。
关敏曦也沮丧地摇头，【只有些常规实验记录，没有提到样本存放位置。】
封寻月转身，故意撞了一下工作台，让桌上的试管架发出碰撞声，“嗯，看来得去样本库了。这种级别的样本，肯定有专门的保存区域。”
样本库位于地下的最深处，需要穿过两道气密门。令他们意外的是，第二道门旁的电子锁竟然还有微弱的电力供应。
“备用发电机。”庄懿指着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灰色金属箱，“可能是独立供电系统。”
封寻月蹲下身检查那个装置，发现仪表盘上的指示灯确实亮着绿色。她按下启动按钮，一阵低沉的声音立刻从墙壁内部传来，紧接着，头顶的应急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将整个走廊笼罩在诡异的黄光中。
【太好了！】
气密门在电力恢复后自动解锁，伴随着气压平衡的嘶嘶声，缓缓开启。
样本库比想象中小，约莫五十平米的空间内整齐排列着三排生物安全柜。每个柜体都由厚重的钢化玻璃和金属框架构成，正面贴着标签和电子锁。
封寻月直奔最里侧的那个标有“ARK-1原始”的柜子。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放着三个密封的金属筒，筒身上印着生物危害标志。
“需要密匙，九位数。”庄懿皱眉看着柜门上的数字键盘和屏幕。
关敏曦凑过来：【要不要用枪试试？】
“太冒险了。”封寻月摇头，“可能连带样本一起毁了。”
【那，试试沈时的生日？】关敏曦提议，【很多研究人员会用——】
“应该不会，太简单了。”封寻月打断她，目光扫过整个房间，“找找线索吧。”
三人立即在房间内行动起来，封寻月正研究着，关敏曦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指向角落某个控制台。灰尘覆盖的键盘下方，贴着一张泛黄的便利贴，上面潦草地写着：【7月密码：初始序列 当日】
“初始序列和当日？”封寻月快步走向中央控制台，翻动底下的抽屉。“看来密码不是固定的。”
不过这个“当日”指的是什么，日期吗？
她“找到”了一本泛黄的实验文件。
翻阅半晌，终于在备注栏发现点有用的：【ARK样本序列：宿主编号 迭代数】
封寻月暗自点头，那么密码就是：“宿主编号 迭代数 当日。”
她大脑飞速运转。如果“宿主”指的是储藏室里那个Z-001的话，再结合刚才看到的实验记录……
“试试260010723。”她突然说。
庄懿挑眉：“依据是什么？”
“Z在字母表是第26位，标本，或者说宿主编号是001，大概率就是迭代数。”封寻月语速飞快，“实验记录显示初代变异发生在7月，而日期……”她挥了挥手中的实验文件，“最后记录在23号。”
【警告：密匙错误】
【连续三次错误输入将启动自毁程序】
【错误输入次数：1】
“错了。”
“啧，看来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呢。”
封寻月不由得惭愧了一秒，“难道迭代数不是编号里的？第47次后实验被终止……那260470723？”她重新摸上键盘，沾了一手的灰，输入。
系统第二次报错。
关敏曦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有没有可能，“当日”指的不是那一天，这个系统既然还在运作，那么密码也继续在迭代。】字幕跳出一行字。
“你的意思是，今天？”封寻月突然抓住关敏曦的手，“你说得对……”
但今天，是哪天呢？
她太阳穴一突，猛然想起，在车上她打开电脑时，右下角是有日期显示的。
“最后一次。”她深吸口气，输入刚破译的八位数，成败在此一举。
“260470429。”
寂静。
然后是一连串机械齿轮咬合的声响。样本柜的液压系统启动，锁扣依次弹开。
冷雾弥漫中，三个金属样本管缓缓升起，封寻月拿出其中标着“ARK-1”的那支，打开，里面是玻璃试管，暗红色的液体微微荡漾。
【好耶！】
“诶嘿。”封寻月如释重负，把样本揣进兜里，就连庄懿嘴角也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走吧，我们开飞机直接回去——”
“滋滋。”然而，她的话突然被一阵噪音打断。
封寻月瞬间浑身冒出冷汗，身侧传来的震动做不得假。
那个老旧的对讲机，竟然极其惊悚地，从她口袋里，传出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