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的电子锁同样失效，但物理锁似乎还完好。封寻月上前检查了一下门锁结构，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物件——刚在楼下找到的，插入锁孔，屏息凝神地操作起来。几秒后，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随即她自然地退至二人身后。
庄懿看了她一眼，然后猛地用力拉开了沉重的金属门。
“吱嘎——”
一股远比楼梯间更加陈腐，带着强烈福尔马林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气味的气息涌了出来，包裹住三人的鼻腔。
关敏曦的手电光柱迫不及待地射入门内。
光柱所及之处，景象让封寻月立即屏住了呼吸。
眼前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地下空间，比想象中更大。一排排巨大的，圆柱形的低温储藏罐如同巨树，整齐地排列着，大部分罐体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和冰霜。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空间中央区域。
那里并非储藏罐，而是一个个半人高的独立透明标本陈列柜。柜体大多完好，但里面的景象却令人毛骨悚然。
许多柜子是空的，玻璃碎裂，内容物散落一地。而少数几个完好的柜子里，浸泡在浑浊福尔马林溶液中的，并非想象中的生物组织切片或器官标本。
是人。
或者说，是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人类躯体。
他们被精心地固定在支架上，姿态各异，有的似乎在操作仪器，有的在记录数据，有的则像是在惊恐地回头张望……脸上的表情被永久定格于此，或扭曲或痛苦。
而更让封寻月头皮发麻的是，其中几个标本柜的溶液颜色明显异常，暗红色的，里面的“标本”身体表面，似乎覆盖着一层增生组织，在昏暗的手电光下，那些组织似乎在微微蠕动。
就在三人被这诡异的景象震慑住时，关敏曦的手电光无意间扫过最靠近门口的一个大型低温储藏罐的金属铭牌。
光芒停留之处，铭牌上的字迹在灰尘下依稀可辨：
【标本编号：ARK-Z-001】
【负责人：沈时（Dr. Shen Shi）】
Z-001！
那个诡异的证件照丧尸！
封寻月几乎想要夺过关敏曦手中的手电筒，看看这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不是那个穿着西装的丧尸。
然而，关敏曦的反应比她更剧烈。
关敏曦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她手中的手电光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半晌，她才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封寻月和庄懿。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她手上极快速度地比划起来：
【提示，游戏系统给我提示了！就是他，沈时！他就是我要调查的那个，被谋杀的研究员！】
系统竟然直接确认了。
封寻月心头微动，这是不是代表，她在接触到有关她任务的关键物品时，也会得到提示？
“所以，负责‘Z-001’的研究员被谋杀了？”她移开盯着铭牌的目光，看那个巨大的低温储藏罐。罐体表面凝结着厚厚的白霜，观察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浸泡着一个人形的轮廓。
庄懿沉默地走上前，枪口微微抬起，指向储藏罐的观察窗。他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但厚厚的冰霜和浑浊的溶液严重阻碍了视线。他伸出手指，用指关节，敲了敲冰冷的金属罐壁。
“咚咚。”
罐体没有任何反应，里面的模糊轮廓也纹丝不动。
封寻月目光再次扫过那些表情定格在痛苦和惊恐中的柜中的标本，借走关敏曦的手电筒，她走近旁边一个完好的标本柜，手电光照亮里面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扭曲，似乎在惊恐尖叫的中年男性丧尸研究员。
这太奇怪了。
她大抵可以猜测到，这些人应该都感染了丧尸病毒，变成了无意识的怪物，为了研究把他们做成标本。
只是她不理解，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把他们摆成生前的样子，泡在福尔马林里，就像制作普通的生物标本一样？
她想起了博物馆里那些栩栩如生的动物标本，难道制作丧尸标本的人，也有这种闲情雅致？
她想起了西装丧尸证件照上那试图表现出的“严肃”姿态。两者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诡异的相似——都是被刻意摆弄的非自然状态。
可又为什么，Z-001被封存在储存罐里，而其他被感染的研究员，则被展示呢？
“他感染了病毒。”庄懿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封寻月的思绪。他依旧站在Z-001的储藏罐前，“变成了目标。所以被封存。任务提示是‘被谋杀’，可能指的就是这种处理方式。”他的解释简单直接，将一切归咎于病毒和基地的“处理”。
“或许吧。”封寻月没有反驳庄懿，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现在争论这个没有意义，线索太少。当务之急还是样本。“但无论怎么样，我们的首要目标还是‘ark-1型’初代样本。它不在这里。”
她环顾四周，手电光扫过一排排沉默的低温罐和诡异的标本柜，“这里只有这些……嗯，藏品。”
庄懿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显然也认同这一点。他不再关注Z-001，转身要过用手电光仔细扫视储藏室的各个角落，封寻月关敏曦紧跟其后。
关敏曦虽然依旧脸色苍白，眼神不时瞟向那个巨大的储藏罐，但也强打精神，配合着搜寻。
然而一无所获。
“看来不在这里。”封寻月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去其他房间看看吧。实验室或者低温样本库，可能性更大。”
庄懿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率先走向储藏室的出口。关敏曦也连忙跟上。
封寻月走在最先，就在她即将跨出储藏室大门门槛时，脚踝却猝不及防地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身体失去平衡，向前踉跄，好在一只手臂从旁边伸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是庄懿。
“谢谢……”
封寻月站稳，她低头看向绊倒她的罪魁祸首——一个半埋在灰尘里的、黑色长方体物件。
“什么东西？”她皱着眉，让关敏曦用手电光照过去。
关敏曦自然也好奇地凑过来。
那是一个对讲机。外壳是厚重的工程塑料，沾满了灰尘和污渍，天线歪斜，看起来像是被遗弃了很久。
但对讲机侧面的电源指示灯，竟然还亮着一抹极其微弱的的绿色幽光。
还有电？
封寻月立刻蹲下身，不顾灰尘，小心地将那个沉甸甸的对讲机从地上捡了起来。入手冰凉，分量不轻。她拂去表面的厚厚灰尘，露出了磨损严重的品牌标识和几个按钮。
那个小小的绿色指示灯，在昏暗的光线下固执地闪烁着，证明着它内部还有残存的电力。
一丝笑容缓缓爬上封寻月的嘴角。
她掂量着手中这个意外发现的“古董”，抬起头，目光扫过庄懿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又看向一脸困惑的关敏曦，用一种玩味和试探的语气，轻声道：
“你们说这个玩意儿，它现在……还能联系到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