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楼到了。”
机械女声响起，秋零叁走出电梯，穿过外面等候的几个女生，她们在讨论学校食堂的伙食。
学生，永远不满意学校，永远不满意宿舍，永远不满意食堂，永远不满意校规，永远不满意学费。大家不满意的实在太多了，几乎没有哪所学校是能做到让每个学生满意的。
秋零叁想到，她对伙食没什么意见，就是不太满意学校宵禁太早，影响散步。
今年的冬天特冷，秋零叁裹的严严实实站在何念空宿舍前，她抬手轻轻敲了三下，里面传来声音，“等会儿，马上来。”
不是何念空的声音，门打开是一个短发女生，长相中性，“你好，找谁？”
秋零叁抬头又确认一遍宿舍号，“何念空在吗？”
“宝贝儿有人找你。”女生冲浴室喊了一声。
浴室门紧锁，里面传来淋淋漓漓的水声，里面的人在洗澡。
何念空听到声音，按下开关，泡沫冲到一半流进眼睛里，她赶紧闭上眼睛，“找我的？谁？”
“我，秋零叁。”秋零叁轻轻敲响浴室门。
何念空抹掉眼睛上的泡沫，想睁开眼睛结果没成功，“我眼睛进泡沫了，疼。”
“……”秋零叁，这回答真是挺突然的。
“你……先洗。”
女生眼睛不离手机屏幕，双手灵活的操控着游戏人物，双手控着手机一指距离门口最近的桌柜椅，“坐那吧，何念空位置。”
秋零叁点点头说了句谢谢，女生不知为何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什么也没说，忙又低下头玩她的游戏去了。
六人间里唯一的两张下床空着，应该是出去实习了。
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柜子上的书包和化妆品分类码的整整齐齐，椅子一致收进桌底，地上一根头发也找不到，还住人的床上都挂着清一色的床帘，窗帘被仔细收起固定。
秋零叁不好四周乱看，却还是忍不住粗略扫视了一遍，没办法，太整洁了。
这个宿舍至少住着一个强迫症。
何念空的桌上放了两颗糖，这是昨晚何念空从她口袋里捞走的，因为对方说老看见她给秋溪糖果，只摸出两颗的何念空还挺失望的叹气，说秋溪得到的都是一把把的。
打游戏的女生突然和对面的骂了起来，秋零叁头也不抬。她们宿舍也有喜欢玩游戏的女生，就是她那上铺，漂漂亮亮的一个女生骂起人来宿舍的人都得抖一抖，深呼吸都不敢生怕被殃及。打游戏被累的人都是六亲不认的，两边都觉得对方是傻逼。
秋零叁把手伸到衣兜里，拿出两颗糖果和桌上的那两颗放在一起，每天两颗，秋溪可没这待遇。
秋溪的消息也巧，约她晚上一起去吃火锅。
浴室门被打开，秋零叁看过去见何念空只用一条浴巾裹着身体，白嫩的□□霸占着视线，她没收回视线肆无忌惮的继续看着，抬手指了指桌上多出的两颗糖，“送糖的。”
洗澡之前她们还在聊天，约好一起去吃饭，何念空没想到她会上来，“俄了？”
“还好。”
“第一次这么积极催似的，我以为你饿不行了。”
“无聊就上来了。”
何念空打开衣柜找衣服，浴巾险些滑落，赶巧秋零叁走到了旁边，抬手阻止了又顺手帮她把浴巾塞好。
何念空有些手脚慌乱，好不容易抽出一件衬衫，转身又进了浴室一句话也没再来得及说，秋零叁盯着浴室门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那边的游戏声早已消失，女生望向她们的视线收回，重新打开手机找出贪吃蛇，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用的。
浴室门再次打开，何念空上身穿着衬衫下身围着浴巾，很土很搞笑，亏她脸和身材都长的好。
女生听见声音又抬头，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秋零叁觉得吹的没她响亮。
“何女神今天这么保守？”
何念空抬头看了她一眼，“昨晚下雨现在温度还没升起来。”
段鸽，何念空的上铺，一个嫌长发麻烦取向为男的女生。男朋友比她小一届，酷爱女装，长相清秀，穿女装惹女人嫉妒男人怜惜，当然更多的男女会觉得接受不了。这一对情侣在学校里挺有名，反差太强，而且据说他们高中就是一对，让人惊讶，羡慕，太多条件集中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嚼舌根。
何念空拍完水乳，犹豫了一会儿拿出化妆盒，秋零叁今天化妆了，红唇很漂亮。
秋零叁一脸稀奇，挑拣着何念空那许久才打开一次的化妆盒，挑出一只口红来，这和她今天早上用的那只同牌子同个色号。
“要化妆？”
何念空抽出妆前乳，“帮你女神化个妆怎么样？”
她们皮肤白，底妆色号都用最白的，也只需薄薄的上一层。
秋零叁给她上好底妆，何念空拿出眼影盘，“和你一样的。”
秋零叁只给自己的眼里打了裸色眼影，勾了眼线，听后照搬给何念空的眼睛操作了一番，“口红呢？”
何念空拿过秋零叁刚才挑出来的那只，这是她买了很多口红试了很多遍才找出来的色号，但她不经常化妆于是没怎么用过。
“这条口红我也有。”秋零叁弯腰给何念空涂口红，用手帮她抹匀。
离得近，秋零叁的睫毛在她眼前轻轻的扇动，红唇张开合上，秋零叁吃了糖，呼出的气息很甜。何念空觉得嗓子有些干，费力的咽了一下，仍然没得到缓解。
“那挺巧的。”
“是挺巧。”
何念空也收到了秋溪的消息，正好段鸽说今晚想吃火锅也喊了她，几个人一商量就这么定了，人多热闹火锅吃着更香。
两人站在全身镜前，外衣一个色系的，妆容一个模版的，何念空很兴奋觉得不好意思，走出了镜面，“晚上吃火锅的话澡是不是白洗了？”
段鸽瞟了一眼何念空，又看一眼那个叫秋零叁的女生，她下铺上次带回来的那块蛋糕，上面写的就是秋零叁三字。她那天挺馋甜品的，结果她下铺宁愿陪去她甜品店，也不肯让她碰那块蛋糕，她都快怀疑那块蛋糕是不是镶了钻石了。
秋零叁注意到几步外的视线，她没有抬头跨坐在椅子上，枕着胳膊看何念空收拾，“那大早上的你还洗澡。”
“昨晚我们宿舍好像跳闸了，时间太晚没人来弄我就只简单洗了脸。我没和你说吗？”
何念空记得自己说了的，秋零叁看着她的表情，也开始怀疑自己，打开手机没找那条消息。
“没有。”
刚洗的衣物挂完，何念空放下晾衣杆，“那应该是在心里重复太多了，我以为自己做了。”
转眼看见秋零叁的眉眼带笑，不明显但她看的出来。从浴室出来就发现秋零叁似乎有点不愉快，不知道谁惹了她，现在的愉悦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笑什么？”
何念空走过去，秋零叁仰着脑袋，她抬手越过去的时候，故意用手指轻轻擦过秋零叁的眉心，很凉，她早就秋零叁的体温很低，特别是手特别冰，似乎很难捂热。
“你今天穿了几件衣服？”
秋零叁眨两下眼睛，被碰到的是眉心，灼烧起来的却不止那块皮肉，“五件。”
何念空翻了半天，收回手的时候什么也没拿。秋零叁盯着骨节分明的那双手，很白，细长，如果没见过，很难想象这双手握拳御敌的场景。
这节是形势与政策。
老师还没来，秋零叁拿着铅笔在草稿上随意画着，画了个轮廓就停了笔。何念空猫着腰坐到她旁边，从后门进来的，以至秋零叁没能在她进来的那一瞬间就发现。
有不少同学注意到了陌生的面孔，多数女生抬头看了一眼就垂下头，还仰着脑袋的更多是男生。坐在她们后面的男生更是蠢蠢欲动，秋零叁皱皱眉头，嫌吵。
转身环视一圈，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两个位置空着，还没开口何念空已经默契的站了起来。两个人换了位置，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在同一间教室上课，虽然这课的名单里没有何念空。
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国情，走道里滚着一支笔，不知道是谁的无人捡起，没有人在讲小话玩手机倒是不少。
前面的男同学喷了很淡的香水，比很多女生还讲究。何念空凑近秋零叁轻轻的嗅了嗅，是很淡的柠檬味，再没闻到其他，头发和沐浴露应该都是这个香的。
秋零叁躲了一下，主要有些痒，好半晌那还酥酥麻麻的，是感觉还停留在脑海里，她拿着笔在草稿本上写下一句话。
问：雪花盐是什么盐？
何念空写上。
答：海盐。
问：举例出其所含的微量元素（至少四种）。
答：钠离子，氯离子，钾离子，钙离子。
她们又解了一道被小情侣们玩烂了的有且仅有。
台上的老师咳嗽了一声，无论是在提醒谁，两个人的答题暂时歇场。
台上开始提问，不管会与不会学生都选择不与老师对视，撞上目光中奖的概率太大。
这位老师喜欢反着来，就爱点后排的同学已经连续点了两个。角落的两个学霸合掌祈祷，不是怕答不上来，何念空是来蹭课的，她们都不想引起骚动。
秋零叁嫌他们吵，何念空嫌他们让秋零叁皱眉。
下课铃响起，未点到她们，两人同时松了相同程度的气。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何念空前倾歪着头问，“不喜欢那些目光？”
这还真没有，秋零叁摇头，“今天没出太阳，心情不好。”
“你们宿舍都互相喊宝贝吗？”
话题转的快，幸亏何念空反应的快，“就段鸽一个。我们宿舍都是她宝贝儿。”
“挺会占便宜。”秋零叁抬头指了指对面的。
何念空看过去，秋溪被段鸽一遍一遍的摸头，“这……她有男朋友，就是看见秋溪这款娇小可爱的就忍不住手欠一下。”
秋零叁觉得好笑，这种打闹很正常，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奇怪，甚至让人觉得想到这个解释的人也很不对劲，毕竟一眼望去拉着手的两个女生多了去。
秋溪也看到了对面的两个人，当即甩下姬里姬气的直女段鸽，心里还想着果然看着越姬/基的人越直。
段鸽的男朋友也下了课，170的身高微卷的长发，穿着慵懒的长款毛衣配牛仔裤，站在一米七五的段鸽旁边，两个人是真的配。
昨天秋零叁才知道单自明是单老的孙子，单老让他们两个互相学习所以他们以后的交际会很频繁。单自明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他在美院乃至美术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秋零叁一个不爱聊八卦的学姐都知道，却没听过有人聊关于他和单老的关系，她只是碰巧在门外听到了那一声爷爷。
单自明有个女朋友的事情她也是今天才知道，上大学之后她投身赚钱和学习，不再勉强自己去建立那些不喜欢的关系。
秋溪像是早知道，看见男生还如常的打了个招呼，“男神你今天依然那么漂亮！”
“还有女神你也是依然这么美酷飒帅。”夸完男神夸女神，鱼和熊掌她都兼顾了。
秋零叁想纠正这形容词，但左右看看，秋溪的确没形容错，男神女神的五官没卡着性别长，都化着妆何念空比起男神却是更具攻击性。
偏了，秋零叁赶紧拉回自己的脑部活动。
秋溪看着这出自同一个模版的妆容，“你俩这口红色号挺好看，同色儿呢还挺配。”
何念空有些忐忑，秋零叁神色自若，把秋溪推到断鸽旁边，段鸽这会儿看到了男朋友对秋溪失了兴趣。
两对情侣一个母胎单身，场面却很和谐。
路上，碰到几个男生互相推搡，指着几步外的一个女生，有个男生站了出来，应该是为了帮他旁边的兄弟，那哥们喊了几句人女生也没回个头。
前面又不止她一个，谁知道你喊谁呢？
秋溪嘴比脑子快，“嘿！那个穿白衣服的女生，后面有人喊你。”
“……”同行的其他人。
挪开几步，再挪开几步。
秋溪喊完才觉得这似乎不妥？一看，秋零叁她们已经挪挺远了，她刚挪动那边几个人就疯狂朝她摆手，眼里都是你别过来。
这可不行，怎么可以只有她一个人丢人呢？好朋友就要一起才行。
“人小姑娘都帮忙了，还是不是男人？”帮忙喊人的男生把人群里的一个男生推出来。
几个男生乐的不行，秋零叁她们这会儿也不尴尬了，秋溪不愧是秋溪，自己的事情不上心替人做媒最积极。
“你要是把这份勇气用在自己身上，何愁找不到男朋友？”
走远后，秋零叁忍不住吐了一句，秋溪哼哼两声没有回答。这个学期秋溪又开始喊着想谈恋爱，话是随时说却从没见她行动过。
单自明从小就患有心脏病时常缺席各自聚会，又因喜好导致朋友很少独来独往惯了，他的伙伴里除了画画就是段鸽，三个女生他都认识但现在走在一起难免还是有些不习惯。
段鸽怕他不自在，从来都是捧在手心里的，“要不我们不去了？”
哪能让段鸽一直陪他过这种日子，“没事，我也想吃火锅。”
“那我们两个自己去。”
段鸽拉着单自明就想和其他人分道扬镳，单自明哭笑不得，“你怎么总拿我当瓷娃娃呢？”
不管后面的人，他们一路说着只有彼此才知道的悄悄话。
点了鸳鸯锅又点了酒水，单自明筷子只能朝清汤里伸，手里只能捧着一杯牛奶。
秋溪是一群人里最能喝的，拿着一瓶江小白掀了瓶盖就对着瓶口吹。秋溪觉得自己这酒量应该遗传了秋家，除非自己灌不然很少有人能拼得过她。
这家火锅店在大学城的西边，楼上楼下都挤满了人，他们来的早寻了窗口的一个位置。
秋零叁和单自明面对面的坐在窗边的位置，两个人是一行人里最安静的。秋零叁注意到对面两人的手就没松过，段鸽很紧张单自明似乎生怕他磕碰到。
单自明注意到秋零叁的视线，抬头坦坦荡荡的看过去，秋零叁微微一笑，“我很喜欢你的画。”
“谢谢，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你了，老头好不容易收进囊里的那个弟子。”男生也笑了一些，明明化了妆却依然掩盖不住他的脆弱，像个药罐子。
中途有认识单自明的男生回来，想邀他喝酒被段鸽拒了，男生却还是不依不挠，越过段鸽想碰单自明。
“清高什么啊？单自明你不就是一个披着男生壳的女生吗？”
单自明脸色有些难看，段鸽更是。这个男生缠着单自明好长一段时间了，看到单自明就各种污言秽语。
男生指着秋溪，再指指单自明手里的牛奶，嘴脸十分丑陋，“还不如一个女生，真给我们男生丢脸。”
何念空抬手打下男生那双碍眼的手，刚想站起来被秋溪抢先。
秋溪拿出一旁的空杯子，满上一杯递到男生眼前，“还不如一个女生？这位兄弟是看不起我们女的吗？没有你妈哪来的你？想喝酒是吧？来来来。”
周围的人见状也围上来，起哄声和议论声接踵而至，气氛被烘托的很高，男生脸色不悦却只能接过秋溪的递来的酒杯。
眼看三杯下去了，单自明站起来想劝，这毕竟是因为他惹来的。
秋零叁注意到抬手拦了，小声和单自明说，“她平时都是拿白酒当茶来解腻。”
何念空也听到了有些不可置信，但这是秋零叁说的所以她信，再转头看秋溪时她眼里没有了担忧。
男生的兄弟见情势不对，那小姑娘的架势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几个人上前要把男生拖走，
“不好意思，他喝多了发酒疯呢。”
认输丢人但命要紧。
秋溪看向单自明，单自明冲她点了点头。
一个插曲而已，火锅还是吃的挺尽兴。回去的路上秋溪走的稳稳当当，倒是何念空需要秋零叁扶着，看样子是真醉了。
耳朵后面的皮肤被人轻轻刮蹭了一下，秋零叁眨了眨眼睛，装作没感受到。
……
睡不着，起来加更一章。
还有就是，就算be了也不会是谁变心才be的，目前已存到49了，03很惨。
03：我谢谢您。
水儿：她说你惨你就弹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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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眼睛进泡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