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视角的李宁玉如何能对自己与尸体的体型差距带给人的感官有所概念？思来想去还是没明白，只能先当是这人不想她碰尸体。
她无奈地抿抿唇，制止了拖着尸体准备走的潘汉卿。
“等等，你这样做一旦被人看见，这条命多半要算在你头上，可能会出问题。”
“怎么说？”潘汉卿顿下脚步。
顾晓梦亦皱了下眉，“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李宁玉本想将任务共享过去，却发现非同阵营的私聊功能被禁了，只得将任务读了一遍。
（老师阵营）
〖试炼名称〗：完美校园
〖类型〗：角色扮演
〖任务提示〗：你经历层层选拔终于通过面试来到了这所高薪资学校任职，请当一位好老师，认真教导你的学生们。
〖主线探索〗：10%（无要求）
〖通关方式〗：一、连续三天的每日总结全班无一个学生被扣分、且晚间小测全部及格。二、活下来。
〖任务时限〗：十五天，失败抹杀。
“任务提示不会出错，其中那‘好老师’三字，我觉得应该很重要。”
李宁玉望着那尸体有些顾虑，“杀死学生的老师肯定不能再算作好老师，哪怕并非真的是自己所杀，可若被他人认定，大概也会有些问题。”
老师阵营的限制更少，但任务提示也更笼统，光是一个好老师的判定标准就很难判断，可能无意间某个举动就触了红线还不自知，暂时也没时间细思，将尸体处理好更为要紧。
“那我自己来不就好了，正好试探一下老师对学生之间的残杀有什么反应。”顾晓梦不以为意地准备动手，却立刻被李宁玉呵止。
“不行！”李宁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面色沉凝，不虞地望着她：“怎么能用你自己的性命试探。”
顾晓梦挑了下眉略有些讽刺，用力将手抽回来，扯着唇角淡淡道：“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吗？我只是向赌神学习学习罢了。”
李宁玉喉咙一堵，咬住下唇深吸了口气，抑制胸腔中翻滚的复杂与无力。
“晓梦...”她滚了滚喉咙，极力将苦涩咽下去，顿了半晌才低声继续道：“我不会再那么做了，我保证。”
语气认真，声音轻到有些虚弱，眸光带着些恳切的希冀，仿佛疼极过后的哀哀求饶。
顾晓梦偏过头闭了闭眼，心脏抽痛，又开始后悔自己何苦总这样伤害对方，折磨自己。
一旁本不想掺和的潘汉卿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俩人瞧着一个比一个不好受。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有办法，不就是拖尸体还不能暴露身份吗。”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下一瞬，容貌竟陡而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众人顿时目露诧异，潘汉卿解释道：“是我的天赋技，算是种幻术吧，不光是面容变化，而是直接转换成另一个身份，强制NPC无法发现，每个副本一共有三十分钟使用时长，可以随时开启。”
为节省时间，他过去拖起尸体欲走，不想刚迈过两步门却忽然开了。
站在门口的两人被吓了一跳，挤作一团连连后退，像受惊后的小鸟想飞还得贴在一起飞，一会儿撞到头一会儿踩到脚，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退到了顾晓梦身后。
三人未理会她们，注意力皆在那走进来的中年男人身上，大腹便便又秃顶，显然是三班的班主任史老师。
“你们这是...”史老师皱着眉指向那具尸体，又看看拖着尸体的潘汉卿，“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是谁？我们学校好像没你这号人。”
难不成又是那些讨人厌的记者？
他眼里泄漏出一丝杀意。
这群烦人的苍蝇，说过多少次他们学校是有上头罩着的，还敢来，想和他的那群同行一起进监狱吃牢饭吗！
李宁玉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心道这可遭了，必须与那试炼者的死撇清关系。
她上前一步，果断开启技能四［巧舌如簧］，面色从容地解释：
“这学生自杀了，他是我叫来帮忙拖尸体的。”
话语仿佛裹着层虚幻的飘忽感入耳，史老师眼神迷蒙一瞬，轻晃了晃脑袋，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又没办法生出怀疑，摸着自己的秃顶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郁老师辛苦了，这里的学生都不听话，难管啊。”
说着他忽看到后面那三个学生，最显眼的就是站在最前头的顾晓梦，顿时想起早上在教室里发生的事，冷哼一声，抬手朝她点了点：
“尤其是她，态度不端行为不正，她怎么在在办公室？是不是又犯什么错了？郁老师你们年轻人心软，下不了和狠心管学生，要不要我帮帮你啊？”
这态度对李宁玉的殷勤和对顾晓梦的不满同样明显。史老师掂了掂手里的教鞭，阴狠地瞟了眼顾晓梦，又回过眸笑眯眯地望着李宁玉，眼神侵略性明显地上下扫视，带着丝淫邪意味地吞了吞口水。
他这幅样子先不说李宁玉怎么想，在后头看戏的司嘉却先是悚然一惊，下意识望向顾晓梦，果不其然，对方眸光狠戾地盯着史老师，神色阴沉地能滴水，身侧的手忍耐般攥成拳，用力到骨节泛白。
哦！阿sir，或许您不会想知道，若不是本副本限制严重，您现在眼珠子可能已经没了呢。
李宁玉见多了这种男人，眉头都懒得皱一下，反倒是对他所言之语更为在意，意识到他就是对顾晓梦动手的那人，面色顿时沉下几分，勉强压制着怒气摇头道：
“不用了，她们没犯什么错，只是课上有些知识没听懂，带过来补习。”
“没听懂？别人都能听懂怎么就她们听不懂？肯定是上课没认真听！”
史老师傲慢地直接给她们定了罪，向前几步抬手欲往李宁玉身上搭：“唉郁老师不要和我客气嘛，帮你教训一下学生也不麻烦的...”
李宁玉厌恶地蹙眉正欲避开，腰间突然环上一只手迅速将她向后一拉，又被反拨至其身后，力道强硬到她毫无抵抗之力。
感受到身前之人周身压抑的怒气，她心中陡而一慌，“晓梦你冷静...”
急切的劝阻尚未说完，便听嗤的一声响起，顾晓梦满目阴狠遽然伸手捅进了史老师的左眼，硬生生将一只眼球以指剜了出来，鲜血瞬间迸溅而出。
史老师滞了一瞬才陡然凄厉地惨叫出声，丢掉教鞭捂住左眼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旋即跌坐在地，痛到打滚，肥胖的身子笨拙地扭动着，像只蠕动着的肉虫子。
“闭嘴。”
凄厉的哀嚎声扰得人心烦，顾晓梦睨视着狼狈打滚的史老师，满手鲜血把玩般咕叽咕叽地捏着眼珠，淡声发出命令。
话落，史老师似受到了一股不可抗力，惨叫声音戛然而止。
李宁玉高高提起的心脏亦随着这一幕陡落地，旋才意识到自己紧张之下停止的呼吸，和胸腔急速的心跳声几乎震耳欲聋，长呼出一口气，劫后余生般眼眶瞬时发热到微微刺痛。
幸好...幸好...虽不知晓梦用什么方法控制了这人，总归是逃过了攻击教师即死的规则。
其余三人亦皆是看傻了眼，潘汉卿下意识往远离她的方向后退了几步，暗暗腹诽这女人怎么更变态了，生前搞刑讯搞到精神出问题了吧。
司嘉往程新身上挤了挤，一边是寻借口贴贴，一边也是看那场景真瘆得慌，得到了同样生理心理双重不适的程新的用力回抱。
草率了，即便受限严重也不影响梦姐抠人眼珠子...
阿西她就随便开个玩笑怎么也没想到这疯女人是真做得出来啊！！
“晓梦...”
李宁玉上前握住她的手腕，用力甩了甩令她松开那眼珠，吧唧一声落地后还弹了两下。
她不知是在看地上的眼球，还是在掩饰什么，始终死死低着头，拿出纸巾为顾晓梦擦去手上的血，一寸寸仔仔细细。
顾晓梦难得老实下来，盯着她头顶乌黑而细软的发丝，隐隐能嗅到一缕飘过来的清香，稍微有些出神。
所以直到她忽而感受到手心传来纸巾以外的属于水珠般的湿润触感，才倏而一个激灵意识到什么，垂眸便瞧见右手掌心上混在干涸血迹中的一滴透明水珠，后很快被纸巾擦去。
顾晓梦呼吸蓦地微滞，心跳一下重过一下，快速将手抽回，后用干净的另一只手捏住李宁玉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撞进一双水雾弥漫的泛着微红的眸子中。
挂在睫羽上的将欲摇坠的晶莹泪珠因着姿势的变动滑过眼角蜿蜒而落，眼眶又极快蓄起新的泪，薄唇隐忍地紧紧抿着，软润唇珠受到挤压微变了形，本就浅淡的唇色更加苍白。
哭成这样，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心脏被拧紧疼到连跳动都似在痉挛，顾晓梦面色白了一瞬，慌张在霎时间尽数堵满脑海，令她手足无措。
往常将人惹哭也不像此时，压抑到无一丝声音，却止不住一滴接一滴的眼泪。
“玉…”她咬了下舌尖，吞下慌乱间口快喊出的称呼，松开手转而擦去李宁玉脸上的泪，又捏捏她的脸颊，语气是佯装平静也掩不下的焦急：“你怎么了？别哭了...”
一旁的潘汉卿也见状也愣了，走近几步又不知该不该掺和，这显然是她们二人间的事。
小时候妹妹就爱哭，心思细又心善，眼泪也比别人多，但性子安静每次都只流泪不出声，还不喜被人瞧见。他偶尔撞见，总会想出各种法子哄她，哄好了人还要羞上一阵，半晌不愿搭理他。
可惜长大后发生太多变故，妹妹的性子也愈来愈冷，平常基本见不到她再落泪了，像个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冰山，喜怒哀乐都不让人瞧见。
像这样当着众人的面眼泪止也止不住的流，实在令人诧异，也实在令人受不了。
但李宁玉只是按下她的手摇头，又低下头去准备独自整理情绪，却被顾晓梦不依不饶地捧着脸颊再次抬起。
“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顾晓梦满目担忧地望着那双湿润的眼，拇指腹轻轻摩挲过她泛红的眼尾。
她是半分也装不下去了，再表现出冷漠，那就是在生生剜她自己的心。
李宁玉嗫嚅了下唇，低眸依旧不答，顾晓梦只好耐着焦躁自己猜测。
她蹙着眉回忆方才的种种，瞥了眼瘫在地上的史老师，忽有所觉。
“是因为我攻击了他，你怕我触犯规则？”
其实不用发问，她也能大概确定就是这个原因，再瞧见李宁玉忽颤了下的睫羽，便是彻底笃定。
李宁玉仍是后怕，在一切规则都不明朗时明知会触红线却还是对其动了手，她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必死规则是否能被阻断。
但她也不敢对顾晓梦发脾气或有什么抱怨，只恐再次得到一句“没有资格”。
“笨蛋。”顾晓梦轻叹了口气，左手从她的颊边转到后颈，往自己怀中压了压，右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安抚般地拍拍，温言抚慰：
“没事的，我是在技能施展成功后才动手的，你看看我的信息栏，天赋技二和技能五，他已经被我控制住了。”
⑵杀人不眨眼[被动]「强化 1」『曾在愤怒之下一口气杀死二十五名追杀者，哪怕身殒也不损顾阎王的威名（注：陷入愤怒状态时全属性增加50%，持续120秒，冷却一个小时）』
⑸杀神预备役[主动]〈一口气屠尽全村的凶神恶煞之辈，一眼望去可见周身煞气，威慑力上升，有概率强行驱使力量与理智低于你的非敌对型人形NPC，同副本限一人，持续时间至本副本结束。（如驱使失败将引起该NPC的敌视）〉
方才极怒之下她注意到天赋技二被激活，全属性提升，她当即顺势开启了技能五，增强的力量和理智令她顺利驱使成功，随后才对那男人动的手。
除非这里攻击教师会死的规则是脱离教师本身独立运作的、即便将其操控自己还是会被抹杀，其余只要将教师先一步控制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这其实还是有一定的赌博成分在的，毕竟规则究竟是哪一种她也不清楚，若是运气不好...那不是还有免死卡嘛，以她的反应速度应该来得及在死前激活的。
李宁玉攥着她肩膀的衣料埋在她颈窝，肩颈微缩，乖得像只小猫扒在人怀里，只露出一双泪眼婆娑的眸子，藏着些依恋与安心。
这是在两人吵架后顾晓梦第一次主动抱她，抚平了一些她对这段感情的不确定与不安。
晓梦还愿意拥抱她，而不曾为她的眼泪感到厌烦。哪怕她对这段关系的挽回总是无处着力，一筹莫展，摸不透晓梦的心思，但只要感情未散，就尚还有机会...
她打开了板面好友信息栏，顾晓梦真的将隐藏信息开放给她了，只是她最先注意到的却是在一众亮起的信息中独独灰下去的那条技能。
⑶未亡人[已失效]『失去挚爱的未亡人，变得冷静而麻木（注：理智 15）』
未亡人...
心脏似被陡然刺了一刀，疼得她身子颤了颤，胸腔里的氧气受到挤压混着鼻尖的酸涩一并吐散，眼眶中的泪水再次溢满尽数涌出沾湿了顾晓梦的衣。
舌尖传来尖锐的疼痛，压下几乎溢出的哽咽，用力将喉咙的堵塞与苦意咽回，李宁玉干脆低下头将整张脸埋进她怀里，像受伤后藏进洞穴里的小兽，逃避般不愿起来了。
未亡人这种称呼，怎么也不该与明亮的太阳相关联。
曾经压在她身上沉重的黑暗，被她亲手移交给了顾晓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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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52、完美校园（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