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囚车吱呀作响,在官道上碾出两道深深的泥痕。那苗疆少女阿箬蜷缩在铁笼一角,手腕上的银铃随着颠簸发出细碎的声响。沈念之跟在十丈之外,指尖摩挲着骨笛上的裂痕——方才那支蚀魂箭的余毒仍在侵蚀笛身,稍一运功便传来刺骨的寒意。

"不对劲。"林长生突然按住她肩膀,"押送囚犯为何不走水路?"

沈念之眯眼望去。囚车拐上了一条偏僻的山道,两侧密林幽深,树冠交错如鬼手。领头的官兵突然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布满青色鳞片的脸。

"是蛇奴!"林长生袖中菩提子疾射而出,却见那"官兵"怪笑一声,整个身躯如烂泥般坍塌,囚车铁笼轰然炸裂。

阿箬凌空翻身落地,银铃脆响中,密林里爬出无数五彩斑斓的毒虫。她指尖挑着一根红线,线那头竟系在林长生手腕上——不知何时缠上的。

"青鸾大人的血,蛊王盼了百年呢。"她朱唇轻启,红线突然暴长,如活蛇般勒进林长生皮肉。鲜血顺线流淌,竟在半空凝成诡异的符文。

沈念之骨笛横吹,音刃斩向红线。阿箬却从怀中掏出一面青铜小镜——镜面残缺,却映出林长生背后虚幻的鸾鸟影。

"昆仑镜碎片!"

碎片光芒大盛,林长生闷哼一声跪地。他心口青鸾图腾剧烈闪烁,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强行抽离。沈念之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骨笛上。

《镇魂调》破空而起,音波震得毒虫纷纷爆体。阿箬冷笑掐诀,红线骤然分裂成百缕,如蛛网罩向沈念之:"姐姐也尝尝情蛊的滋味?"

一缕红丝刺入沈念之锁骨。剧痛中,她看见幻象——林长生在昆仑之巅将剑刺入一名女子心口,那女子竟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

"这是...前世?"

阿箬的声音忽远忽近:"噬心蛊专食记忆,姐姐猜猜,你忘了多少重要的事?"

沈念之突然抓住红线反缠自己手腕,借力腾空跃至阿箬面前。骨笛抵住她眉心时,笛孔中钻出只通体银白的小虫,瞬间没入阿箬朱砂痣。

"眠蛊?!"阿箬骇然,"你怎会我苗疆秘——"

话音戛然而止。她软倒前,沈念之夺下青铜镜碎片,反手按在林长生心口。青鸾光影归位,红线寸断。

密林深处传来沉闷的鼓声。沈念之背着昏迷的林长生,跟随眠蛊指引来到一处洞穴。洞中悬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个戴黄金面具的男子,胸口插着半截青铜镜片。

"原来蛊王早死了。"沈念之触碰棺椁,却被突然出现的阿箬按住手。

少女眼中朱砂痣已褪色:"是师父用命封印的镜片...玄冥骗我们唤醒蛊王,其实是要解封这邪物!"

她掀开蛊王面具,底下竟是一张与林长生七分相似的脸。沈念之骨笛坠地——三百年前堕仙的蛊王,竟是青鸾一族叛徒!

洞外雷声大作。阿箬突然将镜片拍进沈念之伤口:"快走!玄冥的蛇奴找到..."

血雾炸开时,沈念之只来得及抓住林长生的手。青铜镜片融入她血肉,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昆仑镜前,是她亲手将碎片刺入蛊王心口。

暴雨倾盆的山道上,林长生背着她狂奔。沈念之锁骨处的蛊纹已蔓延至心口,每一道纹路都在灼烧。

"师妹撑住!"林长生声音发颤,"到了长安就能解蛊..."

沈念之却摸向发间。一支赤红如火的翎羽凭空出现——这是记忆里昆仑镜碎裂时,那片扎进她眉心的凤凰翎。

"师兄..."她将翎羽按在他掌心,"若我变成蛊王那样的怪物..."

林长生背后青鸾虚影突然长鸣,化作流光包裹住二人。雨中,一支送亲队伍迎面而来,轿帘掀开,露出新娘与阿箬一模一样的脸。

铜镜碎片在沈念之心口发烫。她终于想起最重要的事:三百年前蛊王之乱,殉道的不止青鸾,还有一只涅槃失败的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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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铺
连载中蘇婉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