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对自己亲生的女儿做出如此恶行。
“你不用明白，因为你跟那种人渣不同。”音铃说：“好人永远不用明白坏人的思维。”
这算是一句安慰的话了。
兰池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他明白现在不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的时候，张文还需要由他带出去。
几个呼吸间，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人一旦冷静下来，思绪也就变得清明了。
“我刚刚虽然见到了校长，但也确实没有亲眼所见两人行事。”
“那么，事情也就是——齐渺渺被亲生父亲和哥哥……”
“接着就是校园霸凌。”
“跳楼。”
“被校长找去谈话……”
兰池越说声音越小，不对啊……这样的话，齐渺渺……并没有死去啊？
难道顺序是错的？
也就是说，齐渺渺是被校长找去谈话之后跳楼？那也不对啊，被救下来这件事是他亲身经历，也不存在虚构的可能。
“齐渺渺不一定死了。”音铃开口打断了兰池的胡思乱想：“不是非得人死才会成场。”
“孽根是什么？”音铃环视几人：“我们只需要搞清这个就行。”
“可孽根生于因果，我们还是得搞明白因果到底是什么。”祈星洄只觉得脑袋疼，泄气道。
“要是能再听一遍那个曲子就好了。”祈星洄身子向后一靠，“就那个——”
“我的妈妈……给了我肉啊……”
“我的爸爸……为我安上骨……”
“我的哥哥……替我披上好看的皮呀……”
“我就成了我……”
他话音未落，曲调已起。
“我的兄长剥掉我的皮呀！”
“我的父亲啃干净我的骨！”
“我的母亲在屋里哭啊……”
“我的母亲也是……我……”
来的太过时宜，就像是一直有人在监视着，只待祈星洄问起。
“你的肉去了哪里呀？”
“是老虎吃掉了它！”
“你的骨去了哪里呀？”
“是狐狸叼走了它！”
“那你漂亮的皮呢？”
“它又去了哪儿？”
“好心的小鸟把它藏起来啦！”
“坏心的老鼠把它撕碎啦！”
“我就成了新的我。”
……
这次，他们终于听完了整首曲子。
“咚——”一声沉闷却又清脆的鼓声响起。
“咚咚——”外面的场景就像是一张被揉皱的纸团，从边缘开始脱离这个世界。
“咚——”白雾再次从四周涌入。
“不是吧？又来？”耳边能听见祈星洄的哀嚎，却是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形了。
“咚——”
……
再次睁开眼，是无尽的森林。
森林？
音铃咋舌，这个场还真是——有趣到要命啊！
平常的场，只一个完整的场景就已经足够耗费力量了，顶多利用表世界再构建出个里世界，这还是基于表世界的物质基础上才能构建出来另一个世界。
但［希望中学］的这三个场景，在物质基础上可谓是毫无联系。
音铃打量着四周，还没等她看清什么，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飞到她头上落了下来。
那是一只洁白的鸟，浑身雪白的羽毛像极了鸽子，却生得十分娇小，体态更像是黄鹂。
它啄了啄自己漂亮的，干净的羽毛，然后窝在音铃的头上不动了。
它不动，音铃也不动。
一人一鸟对峙着，只有雾气在树木的缝隙里穿梭流淌。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最后还是小鸟憋不住了，它开口，说的却是人话：“你怎么不走呀？”
“走？走去哪里？”音铃问。
“去教堂。”
“去教堂干什么？”
“忏悔呀！”
“你做错了事？”
小鸟不高兴了，它低头啄了啄音铃的发丝，痒痒的。
“是别的小动物犯了错，它们去忏悔，我们只是去看看。”
“诶——？”音铃笑了，她问：“哪些小动物犯了错？”
“是欺负弱小的老鼠。”
“是痴心妄想的狐狸。”
“是贪得无厌的老虎。”
小鸟的声音清脆。
不出所料。
虽然不知道这个森林跟场有什么关系，但是不难猜出歌谣最后一段与森林的联系。
如此童话的一幕下隐藏着血淋淋的现实，照映出来的并不是孩童的内心，只是现实的悲剧。
音铃一路跟着小鸟的指引来到了森林中央的教堂，期间并没有遇到兰池等人。
许是空间并不相通。
教堂的外表是白色的，突兀的出现在森林里，四四方方的墙壁上装饰着五彩的玻璃。
走进去，光影飘动，混着雾气，只一股光怪陆离的感觉。
并没有什么神圣的意味。
推开厚重的门，教堂中央并排跪着三只小动物，正是老鼠，狐狸和老虎。
一个穿着白袍子的家伙站在台上，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正捧着圣经叫几个小动物阐述他们的罪过。
老虎痛哭流涕：“我欺骗了小羊一家，呜呜呜呜，我可真是个坏家伙。”
白袍子摇头：“还有还有。”
老虎补充：“我身为森林之王，没有帮助受欺负的小羊，我真的是太失职了。”
白袍子摇头：“还有还有。”
老虎不哭了，脸上的花纹诡异的动了起来：“我吃了小羊的肉，老羊也吃了，嘻嘻。”
“羊是不能吃羊的！羊是不能吃羊的！咿呀呀！咿呀呀！老羊不是羊！”，小鸟叫着，声音尖锐。
白袍子叹气。
狐狸颤颤巍巍的躲在自己的影子里，看起来比老鼠还要胆怯：“都是老虎叫我做的！都是老虎叫我做的！”
“我本来是羊的，这下全完啦！全完啦！”
白袍子拿圣经砸狐狸的头。
狐狸一边哀嚎一边忏悔：“我偷走了小羊的骨头，把它埋在了红色的花园下，呜呜呜呜，我可真坏！我再也做不了羊啦！”
白袍子叹气。
四只小老鼠聚在一起，抱成一团。
“我们欺负了小羊。”两只小老鼠叫道。
“我们背叛了小羊。”两只小老鼠哭喊。
光怪陆离，五颜六色的光在地上转了起来。
白袍子叹气。
它的身形瘪了下去。
“可怜的小羊，可怜的小羊。”
“它的肉被做成了汤。”
“它的骨变成了花香。”
“它的皮看不出模样。”
“可怜的小羊，可怜的小羊。”
“它建起来教堂。”
“小动物们再不能说谎。”
“它成了信徒唯一的光。”
“把森林都照亮。”
“伟大的小羊，伟大的小羊……”
老虎，狐狸，老鼠皆跪拜在地，一起唱起歌来。
接着，老虎的肉一块儿一块儿的飞了出去。
白色的教堂染上了血色。
狐狸的骨头一根一根划破肌肤飞了出来。
狐狸变成一滩皮肉堆在地面上。
小老鼠们，两只被抛到空中，狠狠摔下来。
两只被扯住舌头和嘴巴在空中甩来甩去。
小动物们叫着，喊着，痛苦着扭曲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