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嘻嘻哈哈,时不时传来“噗通”的打击声——大概是俩个丫头在玩皮球。
我拿起手机,同步在上面翻出了一些历史资料,虽然大多内容皆烂熟于心,可每当遇到关键性的问题,譬如课上要交一篇重要的作文,我都习惯于在网上核实一些基本信息。
公元前1276年,正值古埃及的新王国时代,也是尼罗河文明的巅峰,拳打沙漠南边的部落国,脚踩黎凡特地区的诸城邦,疆域一度扩张至现今叙利亚境内,法老权杖下的帝国横跨亚非。
此般辉煌的成就,与一群叫做「喜克索人」的异族脱不开关系。他们在中王国时期从北方入侵埃及,作为外族统治了这片土地超过了一个世纪,期间将驯马术,战车与复合弓等技术带入了了卡美特,为黑土的崛起奠定了科技上的基础。
而新王国之巅在于第十九王朝,当中第三位法老,也就是父亲笔下的拉美西斯二世,更是近乎于神的男人。
这一卷乍一看貌似没有什么问题,拉美西斯二世好大喜功,自封「欧西里斯之子」,在埃及各地大兴土木,扩军迁都皆为已知之事。
只是文中所描绘的乌铎长老,让人觉得少许异样,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至于乌铎口里所说的希伯来人...
我通过拉美西斯的资料顺手点进了另一个词条。
《出埃及记》
我有所预感,这接下来的篇章,可能不只是局限于历史的范畴了...
※※※
公元前1276年,
上埃及,底比斯城郊
不知不觉,神殿的修建已经进入了第三个年头。
灼热的烈阳下,以撒抹了把汗水。眼前隧道里火光四射,不断向外吐露黑烟。这是他们难得的休息机会,大伙乘此补充了点水分,被鞭策的□□也得以有喘息的时间。
待到木柴烧尽之时,劳工们又各就各位,以十二人为一小队提起装有河水的木桶,分批深入滚滚的浓烟中向坑道里泼水。随着岩石在温差作用下的剧烈崩坏,以撒与他的族人们在督工的监视下,扛着锄镐与榔头棒继续挖掘的工作。
「冷水放火法」历史非常悠久,方式简单粗暴,他们希伯来人在南边矿场里做苦力时经常使用,用以采集绿松与孔雀石。如今被赶到尼罗河下游来依山建庙、开垦荒漠,未曾想在沙堆中碰到了不少像跟前这样的“硬骨头”,采矿的经验竟有了用武之地。
面前的耶利米侧头瞟了眼上头的督工,转过来轻声问道:“哎我说兄弟,挖完这个通道我们是不是就大功告成了?”
“按照法老与我们领袖的约定,应该如此。” 以撒不敢怠慢,用力敲击着夹在沙堆里的石块。
洞口中残余的烟灰让他咳嗽不断。
他最近生了一场大病,再几下鞭子也许直接横尸沙漠,这么多年的苦头就算白挨了。而耶利米则大不相同。他年方二十五的发小聪明伶俐,鬼点子甚多,即使受了不少处分,却仍在试图挑战督工们的下限。
“呵,可别指望这些卑鄙的埃及佬信守承诺,毕竟我们是取之不尽的免费劳动力,不知道好大喜功的法老王还有什么‘伟大’工程在等待着我们呢。” 耶利不以为然地说道,往沙子里吐了一口唾沫。
“嘘,你给我小声点!” 以撒神色慌张,立马制止了耶利米的大不敬行为, “侮辱法老可是杀头之罪,而且会牵连所有你认识的人...”
耶利米见他如此较真,也没多说什么,嘴里嘟囔了两句,干旱是上帝给埃及人的惩罚之类的话语。两人很快便挖出四桶砂石,弯腰将其拎出隧道,倒在丘下指定的地点。路过督工头与站岗兵士时,机灵的耶利米还不忘将木桶倾斜,以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
山脚的沙滩上有十五座规模不小的土山,由石灰砖瓦与漠北原木高筑而成,远处看犹如下游古老的金字塔。
这是接下来修筑神殿的建造材料。砖石用水泥和莎草混合,再以木架模成块状,最后放入炉火烧烤,陈列于太阳下。在作战中被征服的努比亚奴隶主要负责制作,长期的暴晒与虐待让他们形同干尸。
以撒长出一口气。虽然肤色不同,但他们共享一份相似的命运。
两族人皆为社会的最底层,命如牲畜,任人宰割——繁荣的尼罗河文明就是在他们的血肉上堆积起来的。他们被迫从事所有最肮脏、最辛苦、最危险的活,然而坐享其成的埃及官员却把他们归类为“不干净之人”,实属讽刺。即便参与了法老王钦定的工程项目,他们也只能做碌碌无闻的工蚁。真正的建造与装饰环节根本轮不到他们。
“这几周好像都没见到欧瓦。” 耶利米在砖堆前停下脚步,舒展着腿脚,“但愿那老东西被豺狼叼走。”
欧瓦在他们语言中是“恶人”的意思,特指开发这项神殿工程的组织者,一个衣着华丽的埃及祭司长。他每周都会定期到工地上,通常在夜幕降临后前来粗略地巡视一番。他对总体的施工进度不是很感兴趣,倒是在不断询问是否有土的“前朝”遗物,并公开宣布,若在沙漠中找到某金属圣物,可免除劳役,而且另有重赏;但窝藏不上交者会被直接拉去喂鳄鱼。不知这位外貌人模狗样,内在向盗墓贼看齐的老头,肚子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他们折返回隧道,刚好撞见一位少年被卫兵拖了出来。工头说是被浓烟熏死的,但从未听说窒息的人会腹部流血。他们将尸体拉走,在白沙中留下一道细长的血迹。一个面容可憎的士兵,正用少年戴过的头巾擦拭着枪头。
众人围观了一阵,眼神里只有漠视。
随着鞭子的挥动,一切迅速回归了秩序。
这种残暴的待遇,他们早已是习以为常。以撒的父亲在他十二岁时,就因为“用表情冒犯了一位看守”的罪名,被埃及人活活勒死,母亲被卖为娼妓,至今生死未卜。为了控制希伯来人的数量,法老不止一次下令,处死他们族内的第一个小孩。因此,工地上一到夜晚便不停有人离奇失踪,就有人怀疑是不是埃及人又在暗中使坏。
以撒举起锄头,奋力敲下。他只能将心中的不满与仇恨发泄在这些石头上。他们是上帝的选民,却要寄人篱下。但至少,杰出的首领从法老那里要到了口头保证,完成这最后一项工程,他们便可归国。这总算让大家有了个盼头——故国迦南是上帝许诺给他们的土地。
砰——
电光火石间,以撒手骨发麻,后退了好几步。
锄镐的尖头落在了一块硬物上。他俯下身,擦去沙粒,用手掌感受了一下那光滑的石面。冰凉的,并且极为丝滑,和粗糙的岩石灰完全不同,手指触碰到几处凹凸,洞壁上的火烛静态照耀——是九行古怪的埃及文字。
以撒环顾四周,见一旁只有耶利米还在埋头挖沙,遂全神贯注地观摩起来。这二十多年的开荒生涯,让他接触了不少被深埋的遗迹与荒庙。他源于好奇,用心记下了很多符号及其寓意,算是勉强象形文字的写法,虽然应用能力非常有限。而脚底这块人工打造的花岗石,当中一行按顺序刻有「燕雀」,「胡狼」与「安息」的符号。
古王国的写法...
这是死神阿努比斯的象征。他在挖掘一处荒废的「大墓穴」曾遇见过,出现频率颇高,让他印象尤为深刻。
阿努比斯...神殿...亡灵之城...
他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了一个男人的低语。
“在那片土地上,一旦挖到了阿努比斯的神殿,代表你已经进入了亡灵之城,必须立即停止,原路返回,否则天灾会降临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