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陆攀？”
两人站在三院的专家墙前，在最边角的地方找到了“陆攀”这个名字，旁边配的照片是个面目普通的中年男人，列了很长一串履历，看起来就像其他任何医生一样。
希尔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然后再挪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忘了那人长什么样。
“看起来也太普通了。”她说。
“普通才显得反常。我记得生殖科是三院的王牌科室，主任医生怎么会被安排在这么不显眼的地方。”常容查了刚下载的医疗软件，“这上面显示他现在在其他医院坐专家门诊，生殖科在六楼，我们先去看看。”
这天虽然是工作日，但在三院这所淮陵本地最好的医院里，永远都人满为患。电梯很久才来一班，两人便直接乘坐自动扶梯上楼。
“这家医院还挺新的。”随着扶梯逐渐上升，希尔的视野也变得更宽敞，几乎可以将整个大厅收入眼中。
“可能是近几年翻新过。”常容记得三年前自己还未得仙缘的时候，三院整体还是比较老旧的。因为她曾经供职的集团和三院有合作，所以偶尔会要过来开会。那时可没有这样明亮的大厅，门诊部的窗户上好像永远糊着一层擦不干净的水渍。
希尔看着下面四处奔忙的人群，突然想，神看着人类的目光又是怎样的呢？她过去认为神偏爱人类，因为他们是唯一被赐予灵魂的种族，但如果真的偏爱，又怎么会让他们忍受生老病死之苦？
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常容收回观察医院的视线，才发现希尔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复杂神情，莫名的，她觉得并不适合这个没心没肺的天使。
“注意脚下。”扶梯已经运行至最后一节，常容淡淡地开口提醒道。
“哦哦。”希尔的伤感一闪而过，她赶紧抬起脚走了下去。
到了六楼，标着陆攀名字的办公室果然锁着，希尔试着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往里看，结果当然是一片模糊。
更奇怪了，常容想，这一层真是出奇的“干净”。医院这种地方，最不少的就是鬼，本来她在楼下的时候还能感到阵阵阴气，但到了六楼，却什么都消失了。哪怕是八字最轻的人在这里，都不会有一点不舒服。
“你们是来找陆医生的吗？”一个声音打断了常容的沉思。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女医生，穿着白大褂也挡不住脸上的稚气。常荣刚点了头，就看见那医生的眼睛里突然浮现出一些同情来。
然后就听见她说：“陆医生在出差，得一周后才回来。你们……是谁有需求啊？”
哈？有什么需求？还没等希尔反应过来，常容就无比自然地接过了话：“她，我朋友，也是慕名而来。”
这下女医生的眼中的同情更盛，看起来还这么年轻呢，就要受那种罪，她主动安慰了两句：“年纪小的身体素质好，胚胎一般都很容易着床成功的。”
唉，还是个外国人，肯定是很想要孩子才一路打听过来的吧。
着床成功？！这是什么东西啊！！希尔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当成了想要找陆攀做试管婴儿的病人，而且常容那个狗道士！居然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慕名而来”！
但是当着人前，她也只能强压下怒气，嘴角扭曲地说：“谢谢。”
那个女医生善意地冲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还在想，难道是终于看到希望太激动了，嘴巴都在抖呢。
看人走远了，希尔一拳头就捶上了常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怒骂：“你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她本来以为这次会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被这人轻松躲过去，但没想到常容不知在想什么，竟然真的被她捶到了？
“咳。”
反而是希尔被她一声闷咳下了一跳，瞪大眼睛看她说：“我可没用劲啊！”
常容捂住肩膀，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事，只不过是之前超度鬼婴的旧伤罢了。”
希尔听了这话，心里更加愧疚了起来，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了，却没没看见常容转过身去的时候偷偷弯起的嘴角。
趁她暗自懊恼的功夫，常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个小瓶子，把里头的青蚨血涂在了陆攀办公室的门把手上。青蓝色的血迹一闪即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过去有人会用青蚨虫母子的血各自涂在不同的钱上，买卖东西是花费出去子钱或者母钱，之后都会再飞回来。常容这里涂的是子虫的血，一旦陆攀回三院的办公室，事务所里的母虫就会有所感应提醒她。
希尔凑过来问：“怎么不直接抓个鬼盯着？医院里应该很多吧。”
天使对无怨的鬼气并不敏感，她虽然能直接看到画皮这种妖鬼，但是很难直接看到并非枉死的魂魄。所以她并不知道六楼的古怪。
常容解释给她听：“还是谨慎点好，陆攀肯定和阴鬼之事脱不开关系，恐怕整座医院的鬼魂都在他的视线之下。”
“这样啊。那我们现在去看汉斯的那个病人吗？”希尔感觉这头的事做得差不多了，便又重新提起那个被一群衣服围殴的倒霉蛋。
兴许是出于对“神仙”的信任，在她们提出可以帮忙调查的时候，汉斯一口答应了下来，还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了她们，并在离开之前一再强调，如果有需要人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联系他。
不过希尔觉得，比起想帮忙，这人可能更想看神仙施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仙！她想到这个又忍不住发笑。
这家伙又开心起来了，常容感觉到希尔周身欢快的气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确实比之前失落的样子顺眼一点。
汉斯的病人住在肾内科的单人间，在一号难求的三院，想做到这点除了有钱还得有关系。常容和希尔到那一间病房外的时候，门大开着，里面并没有人。
“现在应该是汉斯说的散步时间。”常容看了眼手机说。
已近黄昏，斜照的夕阳从走廊的另一头照射过来，留下一片柔和的光晕，两人正百无聊赖地等着，就见光晕里走出来一个纤瘦的身影。
条纹的病号服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走动时像是要被风吹走一般。那人逐渐走近，原本在光里模糊的面孔也变得清晰起来，是个五官清秀的女孩子。虽然似乎因为病气面色有些暗沉，但还是无损她身上清冷却柔和的气质。
“像那种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活着的白月光。”希尔在常容耳边小声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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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