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商量半天想出来的主意？梁星姿直接抛出了疑问：“亲爱的，我以为已经确定了希尔，怎么又成了‘候选的模特’？”
对方皮笑肉不笑地说：“其实经过多轮的筛选，我们一直在最后那批模特中犹豫，虽然罗茜小姐更青睐希尔，但指不定其她模特之间反而更能碰撞出火花呢？一切都是为了最好的出片效果嘛。”
真的好会玩这种事倍功半的把戏，虽然看似给了很多选择，但就是变相地让摄影师只能在这些搭配里挑。就算最后罗茜只认定希尔，他们向上汇报的时候也能说已经提供了多么多么大量的模特，最后反而成了摄影师不配合。
梁星姿暗自做了个深呼吸，这就是为什么，行业里那么多精彩的提案，到最后落地阶段都拙劣得让人发笑。太多人只想着自己不被追责，而不是为了让项目更加完美。
“其她模特都已经陆续在赶过来了，你们稍等一会儿吧。”说完，那人便转身走了，虽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但明显没有任何安排的意思。只是他离开的时候和回来的常容迎面撞上，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下意识给这个女人让了路。
“怎么了？”常容看着梁星姿犹带着点薄怒的神色问。
“被坑了。”梁星姿忍着怒气，把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果然都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这种眼高于顶的甲方，太容易在项目过程中想一出是一出了。”
那边的希尔已经自觉拖了个椅子坐下，虽然还是冷着脸，但看起来竟然没有因为KC集团的刁难而更加恼火。
“幸好希尔没生气。”
常容顺着梁星姿的目光看了过去，并不意外：“因为她知道不管怎么样都要拍的。”
她之前就发现了，希尔从不因为一件事情生两次气，意外的，好骗（？）
“那我们需要等多久？”常容看了眼落地窗外的天色，阳光直射进来，晃得人眼睛发昏。这次KC集团通知她们来的时候，只说了要进行一些前期准备，还特意提了一嘴不会花太长时间，所以现在的情况完全在常容的计划之外。
梁星姿叹了口气：“难说。”为了给那个一拍脑门想出来的“好点子”圆场，他们肯定把能通知的模特都通知了，现在只能看到达的模特数量什么时候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我叫点吃的。”说着常容掏出了手机，“你有没有什么忌口，湖菜可以吗？”
湖菜用料精细，崇尚保留食材的原汁原味，所以油盐调料用得少，对梁星姿这种注重身材管理的人很友好。
“我都可，只要有一盘绿叶菜就行。说起来这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湖菜馆子，只可惜它家从不接外卖订单，等下次有机会我带你们去吃。”
常容无可无不可，径直在手机上下完了单，梁星姿无意间瞥见一眼，却发现她的手机一直停留在微信页面，并不是任何熟悉的外卖软件。
才刚飞来这个城市就已经有熟到可以加微信的饭馆了？她试着想象了一下常容吃完饭，和老板相谈甚欢然后加上微信的情景，忍不住抖了抖，甚至觉得自己有病。可能就是订餐的手速比较快吧，她这样想着，然后便将疑惑抛之脑后。
虽说大厦的九楼就有食堂，但KC集团的很多员工吃腻了菜色，还是会选择在午休时间出去吃。就比如负责香水新品上市宣传的项目组。
“谢谢William请我们吃大餐～听说鹿鸣轩超级难订的！”说话的人神情兴奋，很是恭维地对走在最中间的男人说道。
“还好，找认识的朋友帮了个忙。”那个William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赫然是刚刚一句话就让希尔几人空等的负责人。
他说得淡定，心里却在滴血。这一顿本来是他升任项目主管的庆功宴，虽然按照传统，确实该请组里的人吃饭，但谁能想到这群人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狮子大开口要吃鹿鸣轩。他又一向好面子，只能打肿脸充胖子答应下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破店，贵就算了，还特别难订位置，他到处找关系才订到一个工作日中午的包间。
人群中一个女生小声开口：“那我们就不管那个模特了？”
“又不是没食堂，公司也不限制外来人员就餐，有点脑子都会自己找饭吃的。”
“对啊对啊，而且咱们公司的食堂也不赖，出了名的好吃。”
“小地方来的，估计有的菜都没见过吧，正好也见识一下。”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他们一早上都在开会，除了William之外都还没亲眼见过希尔一行人，只是看过资料，就以为她是国外某个不知名的小国家来华夏谋生的素人女孩，所以言语里满是轻视。
可是没有任何人跟她讲过食堂在哪里啊……最开始提问的那个女生在心里默默地反驳，但她没敢再说话，只是低头跟着大家往外走去。这就是组里的氛围，拜高踩低，每个人都把刻薄当有趣，善良反而会成为被排挤的原因。她很珍惜这个工作，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就在他们路过前台的时候，一声轻柔的劝阻传来：“先生，外卖不能上楼哦。”
“哪家骑手啊，还不知道我们公司外卖只能放一楼？”有人嗤笑一声，语气里是满满的傲慢，但是所有人都习以为常，身为KC集团的员工，他们自认为是很有傲慢的资本。
只是视线汇聚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惯常印象中的骑手制服，站在桌子前的分明是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男人，那张脸完全可以用英俊形容，甚至比大厅里的大部分男人都更像在这栋高级写字楼里上班，如果不是他没有工牌进不了闸机，前台都不会发现他居然是来送外卖的。
不仅是装扮，连手里提着的食盒看起来都那么高级，红木上遍布精致秀美的雕花，只有朝外的一侧上刻了餐厅的名字，三个字，好像是……
“鹿鸣轩？！”人群中有人认出来那正是他们今天要去的地方，却更加惊讶，“不是说鹿鸣轩不送外卖吗？”
众人惊疑不定，一时间竟然都没再挪步，纷纷想看看能让这家精贵餐厅外送的究竟是什么人物。大家都还记得也就是前年，集团董事长想请鹿鸣轩承办年会的菜式，结果竟然被一口回绝了。
William的神色就更难看了，他费劲心思才订到的包间，这么一对比，顿时变得什么都不是。
“您可以打电话让订餐人下来取。”前台贴心地建议道。
提着食盒的男人打完了电话，并不知道自己正被身后的一群人偷偷注意着，事实上他也很好奇，作为临危受命来送餐厅第一单外卖的人，鹿鸣轩的所有人都在等他回去描述，究竟是谁能让老板亲自打电话来破这个例。
“叮——”电梯显示到达一楼，往日里无人在意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清晰，所有人的视线都明里暗里地汇聚过去。
然后就看见电梯里一前一后地走出了两个高挑的身影，一个金发碧眼，是宣传组众人已经看过照片的希尔，平面上已经足够惊艳的容貌在现实中竟然还能更加完美，一时间很多人都疑心是不是看到了游戏CG建模，要不然怎么会有人类的五官精致到这个程度？
还有另一个……视线移过去的时候，有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说希尔是典型的西式美人，那这位就将东方那种缥缈无形的气韵实体化了。黑发雪肤，冰肌玉骨，还有那双淡然得仿佛看过万年霜雪的眼睛，救命！
“好配……”有人喃喃道，“是我们的香水成精了吗？”
听到这样的痴话，竟然没有一个人反驳，所有人都是相同的念头，如果这两个人能拍这次的香水广告，那他们的新品一定会大爆。
“William，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有点合适三昧，所以会导致罗茜小姐对现有模特不满的人吗？”有人幽幽地问。
三昧就是两款香水中代表东方的那一瓶的名字，另一瓶代表西方的，名为十诫。从名字能看出来，它们都属于是宗教风香水。本身集团在年底合家欢的时刻推出这种神秘风格的新品就很冒险，他们一直定不下模特，就是想在视觉方面做到极致，争取扩大在社交软件上的传播效应，结果现在被William用“有点适合”糊弄过去？
没有人会比她更适合。
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原本轻松欢快的氛围消失殆尽，没有人再会为能去鹿鸣轩吃饭而兴奋，相反，他们开始质疑，William真的是一个合格的项目负责人吗？如果是，那他为什么能在看过最好的之后还能误导大家选择次品？
William如何在谴责的目光下备受煎熬，常容不得而知，她原本是想打发希尔让她一个人下来拿饭，结果被这家伙硬拖着一起下了楼。
“这外卖包装怎么这么高级？”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个乡巴佬的天使小姐，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那个红木盒子，看起来已经完全忘了被迫拍广告的憋屈，“吃完我们还得送回去吗？”
来送餐的男人连忙说：“这个不用的，食盒随便常小姐处理就好。”
他头一回面对女人的时候感到不好意思，明明这位常小姐并不至于到特别好看的地步，但身上的气质实在太特别，让人只敢远观。
如果是这样的美人，老板破例也不奇怪。
“多谢。”常容接过食盒，便带着希尔转身离开了。
“这个盒子之后归我，我要用它来放羽毛。”
“以你的掉毛速度，这个容量还是太小了。”
“我再说一遍，那不叫掉毛！”
“嗯，那就是脱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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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