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瞬间陷入寂静，还是小助理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打圆场：“应该是听错啦，无缘无故的，玛莎怎么会突然骂人哈哈。”
但希尔完全没理她，依旧直直地盯着那个女人，语气绝对算不上友好地说：“原来是我听错了啊。”然后将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常容听不懂这种语言，但从那个叫玛莎的女模特骤变的神色也能猜到，那句话的意思大概不会多干净。
眼看着气氛僵持不下，小助理急得焦头烂额，一边是自己带的模特，一边是梁老师看中的好苗子，她站哪边都不对。
“希尔？”幸好这时走廊另一头的门打开了，梁星姿从里面走出来，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小助理看着公司的金牌经纪人走过来，赶紧扯了扯玛莎的衣袖，意思让她稍微收敛一下，常容将玛莎不甘的表情收入眼底，又仿佛只是无意识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她。
“抱歉抱歉，我临时有个会，真的是……”梁星姿边走近边寒暄着，一开始她还全神注视着希尔，但很快，当她看见站在一旁的常容后，阅人无数的经纪人小姐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语塞了。
“这位是？”她笑得更开了点，问道。
常容回答：“常容。我陪她过来。”
冷淡的声线让梁星姿又忍不住眼睛一亮，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形神合一的美人了，还是最近市场上最爱的新中式风格，她敢说，常容都不用换衣服，只要找个光线亮堂的地方随便拍几张，就是一组合格的模卡。那根簪子绝对能戳进无数客户的心坎里去。
玛莎看到梁星姿对常容的热情态度，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她昨天刚被一个客户退单，如果再给眼前这个女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那下一季的合约就别想了。
“梁，我去找造型师了。”她主动开口说，出乎意料的，虽然口音生硬，但华夏语很流利。
梁星姿这才看向她，笑容还是一样的热情：“哦玛莎，到了你更新模卡的日子了对吗，弗雷德已经在那边等你了，快去吧。”
她很亲和地摆摆手，然后就在玛莎和助理要离开的关头，她又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对了宝贝，最近是不是略微有那么一丢丢放纵啦，我注意到你的腰围好像有点膨胀，还是要记得管理哦，毕竟是模特嘛～”
可怜人，常容感觉那个女模特离开的步伐都是僵硬的。
梁星姿并不在意自己刚才的话有多大的杀伤力，她拍了拍手说：“那我现在完全有空了，两位美丽的女士跟我来吧，带你们参观一下公司。”
从刚才和玛莎的对峙开始，希尔的脸色就再也暖和过来，一路上回答梁星姿的话时能用一个字的绝不用两个字，这让长袖善舞的经纪人也开始有点吃不消。事实上，梁星姿已经在心里打消了和希尔签约的意向，虽然长得确实够惊艳，但这个烂脾气，等到工作的时候惹到客户，那才是真正的完蛋。
她现在倒是更加中意另一位，在打开拍摄间的门前，梁星姿又忍不住看了眼常容，这个气质这个身材，不做模特真是可惜了。
“这里就是我司的拍摄间，像模特更新模卡这种简单的需求，就会直接在这里解决。”
没有意外的，里头正在拍摄的模特就是刚才那位玛莎。她脱去了外面宽松的外套，只穿了一整身黑色的贴身衣服，显得她的身材比例更加优越。
希尔双手抱胸站在摄像机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不知为何，常容总有种“孩子静悄悄，就是在作妖”的感觉，总是想要转头去看她，却没发现梁星姿看她们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暧昧。
“你们是很好的朋友？”自认为看破一切的经纪人小姐八卦道。
常容这才分了一丝注意力给她：“不算。”
不算朋友啊，那就是女朋友咯，梁星姿很懂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太过于奇怪以至于常容很难不注意到。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我都懂”的表情？
也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她错过了希尔挑衅的眼神和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的口型，所以也就对玛莎突如其来的发难更加的莫名其妙。
“我没有状态，可以请无关的人离开吗？”
听到玛莎的这句话，一直挂在梁星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看了女模特一眼，突然又笑起来：“宝贝，只是模卡，你站着不动都能拍，要什么状态呢？”
“不，我的意思是……梁，你没有看到这个人刚才对我说的话吗？她很不礼貌，我……”玛莎的情绪莫名焦躁起来，让连通摄影师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感到有点古怪，毕竟她以前是个非常敬业的模特，就算希尔真的做了什么，随意中断拍摄也绝不是什么专业的行为。
梁星姿给她的回答是沉默，玛莎也终于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有多不合适，她闭了闭嘴，最后说：“抱歉，应该是最近工作太忙了，我想我需要的是咖啡。”
常容听到这话，惊讶地一挑眉，这人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还是完全不在意。
因为模特本人确实状态不对，在等助理带着咖啡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拍摄暂时停止了，玛莎披着外套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目光无神地发着呆。
“你看什么呢？”希尔凑到常容身边问，她成功骂回去之后心里就舒坦了，现在整个人的温度比半个小时前最起码温暖十摄氏度。
常容收回视线：“没什么。”
梁星姿本想直接带他们参观下一处地方，但摄影师似乎是有事找她，便走到一旁去谈话了，只是不时看向她们这个方向。
“好无聊啊。”希尔东张西望地抱怨，“难道我真的要来当模特？”她最讨厌受别人摆布，这么几小时参观下来，模特在她心里已经和傀儡没什么差别了。
“随你自己。”常容并没有强制要求她，毕竟开拓业务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玛莎，你的冰美式，还是一样的double shot。”
眼看着玛莎接过了咖啡，常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向她走了过去：“如果已经怀孕，那最好还是不要喝咖啡。”
她声音压得很低，连站在旁边的助理都没有听见。但就在下一秒，常容刻意的低调便毫无意义。
“啊！”
在惊叫声中，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看到，玛莎将手里的一整杯冰美式泼向了那个过分苍白的东方美人。
冰块砸在脸上还真有点疼，常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在充斥鼻腔的咖啡苦气中冷静下来。她睁开眼，看见一张愤怒的脸。
玛莎喘着粗气，指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就算你想让那个金发蠢货取代我，也不要造这种无耻的谣言。”
希尔头一次见常容这么狼狈的样子，一下子还没回过神来，并没有意识到玛莎话里的那个“金发蠢货”指的就是她。
“玛莎！”梁星姿几乎是小跑到了两人身边，她属实也是没想到，走开还没五分钟，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她直接拆开一包新的纸巾说：“你先擦一下，等会儿我带你去洗手间。”然后又指挥旁边的造型师，“莉莉，赶紧去找一套常小姐尺码的衣服来。”
“衣服就不用了。”常容接过纸巾把脸上的咖啡渍擦干净，但是鬓边的碎发还湿哒哒地黏在脸颊两侧，让她有些不适地微皱起眉。她确实没想到玛莎的反应会那么大，也没想到自己躲过了那么多剑招，却躲不过一杯凡人泼来的冰咖啡。
她没有再看玛莎，只是对着梁星姿解释道：“是我失言，并不是她的问题。”
拍摄间的角落里传来一声低呼，造型师莉莉及时捂住自己的嘴巴，好在没有发出什么引人注意的动静。天呐！天呐！这凌乱的发丝，这冷漠中藏着脆弱的眼神，这明明受伤害的是自己却还要为别人开脱的高尚品格，这位常小姐就是现实版美强惨吧！老梁什么时候能把她签下来，她真的好想天天舔颜！
梁星姿看了眼依旧愤怒的玛莎，心里只想骂娘，她才不管到底是谁的问题，她只觉得眼前的摇钱树快自己长腿跑路了！
“今天确实耽搁得有点久，我们就先回去了。”常容直接打断了梁星姿还没说出口的话，她转头看向还是一脸痴呆的希尔，心里暗叹一句，刚觉得她有点用，现在又是一副更适合被扔到回收站的样子。
直到车门关上，常容提醒希尔系上安全带，这人才像个缺少机油的机器人一样，嘎吱一下转过头来，然后，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没躲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常容耐心等她笑完，在这人换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咳，咳咳咳——姓常的你也太玩不起了吧！”被自己呛着的某人惨叫道。
等终于回到事务所，希尔这才想起来问：“所以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怎么反应那么大？”
“我只是提醒她，怀了孕就少喝咖啡。”
“啊？她怀孕了？”
“不算，只是肚子里有东西。”
希尔敏感地察觉到她话里不同寻常的意味：“那不是现成的功德溜走了？”
常容摘下已经被咖啡苦气浸透的簪子，不紧不慢地说：“不急，她会自己找上门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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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被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