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牛并没有理会两人的异口同声,只着急向李尧道,“王爷,京城出事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又是两人的异口同声。
“发生了何事?”
“京城怎么了?”
杨铁牛道,“皇帝陛下可能不大好了,贵妃娘娘因着丁任椋一事大受牵连被打入了冷宫,秦王也因此受到了冷落,太子拿到了监国之权欲大肆排除异己,禹州首当其冲,各地百姓隐约有群起抗议之势,如今唐国内忧外患。”
他顿了顿,道,“沈妃因为王爷也受了些许牵连,被皇后软禁,不知生死如何。王爷,唐国的天要变了。”
这句话几个月前李尧便听先生对他提过,当时他还不以为然,但此刻他不得不信了。
李尧道:“先生何在?”
“我阿耶正在渡口等您。”
“渡口?”
“是。”杨铁牛道,“眼下恐怕只有青州对王爷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骆勇越听越糊涂,他二人何时变得这般熟稔了?
杨铁牛朝骆勇道,“二狗哥,虎子哥他们也已经在渡口了,跟我一起走吧。”
骆勇有些犹豫,杨铁牛道,“二狗哥,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尧将他拉起来,“骆兄,此事复杂,等出去了我再同你解释。”
骆勇不信杨铁牛,但信李尧,既然李尧这般决绝,那他也只好乖乖听从。
正如杨铁牛所言,无论是宁阳镇还是禹州,此时都已经是兵荒马乱的状态,丁任椋已经坐上了禹州刺史的位置,日日蹲守在城楼里按兵不动,似乎是在等候着什么。
镇上与城里的人,能逃走的都逃走了,不能逃走的只能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时刻祈祷着这些乱糟糟的事能够很快过去。
骆勇跟着李尧钻进了杨铁牛的马车,从出商口出去,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三日的早上到达了青州渡口。
杨叔与孙虎、吴兴、陈阳、严猛他们早早地便侯在了那里。
严猛一见骆勇,径自过来认罪,“勇哥,我没完成任务。”
骆勇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此事本就希望不大,你能活下来,便已经完成任务了!”
其实在他发现有人跟踪时,便着手做了两手准备,其中一手便是让手下人继续与那些人周旋,另一手便是叫严猛假意运尸体回去,但实际上手持禹王的信物去青州求援。
青州城守备将军秦将军与东海人有不共戴天的世仇,就算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秦将军必定会出面相助。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宁阳与禹州的局势变化地那么快,他都还没来得及安排,那秦将军也已经早先他们一步被派出去了。
这也使得严猛扑了个空。
“先生,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李尧向杨叔恭敬地作了个揖,叫众人有些吃惊。
特别是吴兴,他那双并不太大的眼珠子,险些就要从眼眶子里掉出来了。
杨叔也给他还了个礼,“王爷,外面风大,咱们先进去说话吧。”
渡口停靠着十几艘商船,商船上放着的都是些丝绸、木炭、陶瓷等货物,听闻是要运往扶桑的。
几人跟着杨叔上了船,直到在巨大的船舱里坐定,杨叔才开口道。
“青州的兵权已尽在我手,王爷,接下来咱们需伺机而动。”
这话说得太过于直白,直白到骆勇满眼困惑,杨叔到底是谁,三郎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他为什么会说这些?
李尧也没想到先生刚坐下就说这些,于是同骆勇解释了起来。
原来面前的杨叔竟是当今皇帝的表弟,曾经的大学士杨叔同杨学士,只因当年他支持乾王而未支持皇帝,被皇帝扣上了谋反的罪名,杨家上下百余口人,被斩杀的斩杀,充军的充军,做妓的做妓,流放的流放。
原本他是被斩杀的,家中老仆冒险救了他一命,他便带着老仆的儿子开始长达十几年的流放。
好在后来边境不大稳定,他才趁机逃脱,来到了杏花村。
要是按辈分,李尧还真得要唤他一声叔。
解释完后,杨叔叫人送来了一只篮子,这篮子很大,大概能放下半条桌案的样子。
来人将铺在篮子上头的布轻轻掀开,篮子里竟躺着一个熟睡的孩童!
那孩童眉目清秀稚嫩,看起来年岁不大,大概一两岁的样子,虽一身素衣,但看着十分贵气,这贵气仿佛与生俱来。
李尧微微一愣。
杨叔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沈妃连夜将四皇子送出了宫,她说,这世上能护四皇子的也只有王爷您了。”
李尧依旧将信将疑,即便是日夜兼程,从京城到禹州也要小半个月,再加上四皇子还小,经不起颠簸,恐怕离京时间会更早一些。
而那时候,禹州的局势还没如此糟。
沈妃爱子如命,轻易不会让孩子离开她的视线,除非真的到了不得已的境况。
难道丁任椋的事,谋划了很久?
“父亲,此刻民愤四起,正是王爷出击的大好机会,咱们若再等下去,怕是要被秦王占得先机!”杨铁牛似乎不大同意杨叔的说法,站出来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可是父亲,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若咱们不出手,等到东海、绥瓦、火头与扶桑纷纷出兵围困,那我唐国亡矣。”
父子俩一个主即可出战,一个主静候时机,两人没说几句便吵了起来,李尧自顾自拿出信件,站到一旁看了起来。
沈妃从来没给他写过信,但她的字迹李尧是认得的。
沈妃在信上说,她将他视为己出,信他是个好孩子,求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孩子一条生路,无论将来如何,孩子绝对不会挡了他的去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李尧自然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只是信中最后的几行字,实在有些意味深长。
皇帝是个多疑又有心机的人,沈妃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还能深得其宠爱,必定是最会揣测圣心的,如今连她都在为自己的孩子找后路,唯一的一种可能便是,皇帝动了易储之心。
易储是大事,怪不得京城好些人都开始坐不住,开始乱了。
杨叔和他儿子的争吵骆勇他们根本插不上嘴,听不下去的几人选择走出船舱吹吹风,而骆勇则是走到李尧身边,默默地看着他。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与李尧之间的不可能,无论是身份也好、地位也罢,只是他就是不想错过生命中的美好。
李尧便是他生命中的美好。
太平年间的军户没出息,但乱世里的军户即便有命的也不过是那些从千万条尸体里杀出来的。
他便是这样一条未来不知死活的命,所以他自小便知道,只要抓住眼前的东西,便已经足够了。
但从目前的情势上看,今后他怕是不能再抓了。
他喜欢李尧,是真的喜欢,不是因为他是什么王爷,更不是因为同情他怜悯他,只是因为喜欢他,喜欢他的笑,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一切的一切。
如果没有那些所谓的身份地位男男女女的,他甚至可能现在马上立刻将他护在怀中,告诉他,他要跟他并肩作战,他要保护他,他要给他他想要的一切。
可是他暂时还做不到。
在地宫中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这种无能为力了。
权势、地位、力量,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军户,什么都给不了他,就连护住他这么一件简简单单的小事都不成。
思考了很久,他终于向李尧开口,“三郎,我有话同你说。”
大约是默契的缘故,在骆勇说出这几个字之后,李尧便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了。
杨家父子还在争吵,李尧收好信,主动拉起了骆勇的手,走出船舱,在众目睽睽之下,寻了个没人的房间,走了进去,并关好了门。
还未等骆勇开口,柔软的唇便已经抵了出去。
不知为何,李尧总觉得骆勇若是此刻真的走了,他怕是这辈子都很难见到他了,所以他也决定不再克制自己的感情,好好地、热烈地回应他一回。
幸福来得太突然,骆勇被他亲的有些晕头转向,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了柔软的棉花上,惊诧了片刻他便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唇齿间的甜蜜,双手不自觉地揽住了他那细嫩柔软的腰肢,怕捏疼了他,只小心地摩挲着。
两人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浅尝辄止,便分开了,只是两人的呼吸明显不稳定了。
李尧的脸更像是一只红透了的桃子,白里透红的,诱人得很,骆勇没忍住,轻轻靠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怎么了?”骆勇柔声问。
李尧环上了他的脖子,趁机将脸埋进了他的脖颈里,悄声又小心翼翼道,“我怕你离开我。”
骆勇宠溺地揉了揉他那圆润的后脑勺,轻声喊了句,“傻瓜。”
其实两人都知道,无论他们再舍不得彼此,如今局势与时机摆在这里,他们将来的路,也不得不分开走了。
良久之后,李尧才直起身,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极了勾引。
“勇哥,今晚去我那吧。”
骆勇感觉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了,黝黑的脸迅速红成了紫色,他以为自己方才听错了,再问了一遍,“你方才叫我什么?”
李尧红着脸再次埋进了他的脖颈,“勇哥。”
【抱歉,拉灯了,要怪就怪这里不适合开灯。
反正两人刚开始都很笨拙,不过感觉都还是不错的,主要骆勇也不蠢笨,只是动作很轻,怕伤着他。是的,李尧就是个诱受,但他是有点子腹黑在身上的,只是不愿意对骆勇用而已,毕竟他自小就长在勾心斗角的宫里,要是不腹黑一点,怎么活命啊。要不是遇到骆勇,他恐怕就变成腹黑病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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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