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梦境

许久,久到太宰治觉得自己像是喝了一瓶烧酒似,浑身灼热又昏昏欲睡,伏黑怜终于停了下来。

“太宰先生。”伏黑怜蹭着太宰治的脖颈,贴着耳朵问道,“这些,全都是游戏吗?”

一向清澈如波的声音泛起涟漪,湖面扬起晶莹嘶哑的水珠。

本就没有退去的热度重新上涌,他吞咽着唾液,意志力不再属于自己,被咒灵用声音牢牢锁定,城墙顷刻间瓦解。

“是啊,喜欢?”太宰治依旧套牢道。

伏黑怜从他颈间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眉眼,表情没了一开始的强硬,像是一壶烧开的热水懵懂而滚烫。

那双金眸在黑暗里依旧流光溢彩,也因为这个,太宰治看清了他眼下又藏了泪花。

什么咒灵嘛,明明是水做的,爱哭。

“又哭了?”太宰治抬手抚摸着伏黑怜向下滑落的泪水。

“对不起,我不小心咬破了你。”伏黑怜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看着他的嘴唇说道。

“要说定语啊,要么还以为是什么不能说的地方。”太宰治开玩笑道,但伏黑怜并没有听懂,只是迷糊地点了点头,又重新钻进他的脖颈间,声音带着一丝可查的脆弱,道:“抱我。”

“嗯。”太宰治拍了拍咒灵结实的脊背,没有拒绝。

咒灵很重,身量高将太宰治整个人都盖了过去。那天被咒灵背着时,太宰治就感觉伏黑怜像一个巨大玩偶熊,现在更加是了,此时此刻,咒灵柔软放松地压在他身上。

明明如此旖旎无间的姿势,伏黑怜做出来却不显得艳色,高俊的身体趴服在他身上,看起来颇为无助。

太宰治知道,自己承认他们的一切是游戏,对于这只咒灵来说有些残忍,与外在的强大相比,咒灵的内心很脆弱。

从经历上看,咒灵极度缺乏安全感,内心充满的愧疚无处安放,对于社会没有归属感。

是武装侦探社拯救了濒临崩溃的伏黑怜,让他不至于彻底自暴自弃。

也许是喜欢,伏黑怜从没在他面前掩饰这份脆弱,或者说,他好像特别喜欢在他面前哭。

一言不合就掉金豆豆,在他眼里反倒是可爱。

在中原中也查找的资料来看,伏黑怜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大致分为两种:可靠,或者是恐怖。

也许还有第三种,但太宰治并不他们放在眼里,死的死、伤的伤,没什么好意的。

这么想着,他的思维慢慢放缓,困意上涌,他再次在伏黑怜身旁睡着了。

起初,他来到一处没有边界的湖泊。

湖水清澈但深不见底,空间里充斥着草木花草的味道,远处传来延绵不绝的钟声和浪涛翻涌的细碎声响,他踩在湖面上,水波荡漾,以一种反科学的姿态站在水面上。

太宰治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他非常清醒,甚至能看清自己穿了什么。

他身上的,是一件他还在老家时常穿的栗色和服,是他记忆里离开家最后穿的那件,现如今他身量加高,和服变得有些小了,好在这衣服款式宽松肥大,他行动并不受限。

寻声音,太宰治来到一处鸟居前,红色的鸟居孤独地立在湖面上,太宰治可以确认,声音就是从鸟居里传出来的。

他选择走进去。

穿过鸟居,空无的湖面发生了变化,一尊无风自动的金属钟出现在眼前,它被挂在白玉做的亭子上,钟声铿锵悠长,震波直达心肺,它之下,水面破碎向外扩散,湖的波澜自它而起。

亭上、亭下需经三层白玉阶梯,太宰治觉得这台阶太过空了,上面应该有什么东西才对,他走上前去,却发现自己不管如何靠近,自己与那挂钟的亭子都相距二十英尺左右。

无法,他只能尽可能地抬头看那钟,还没等他看清上面的花纹,视野陡地一花,再睁眼,他又来到了当初【怜】被安置的寺院。

新皇送【怜】去的寺院离京不远,寺院大和尚丘乐备受皇与贵族们的追崇,故而寺院财大气粗,以金箔做顶,香烟雾缭绕其间,整个寺院散发着肃穆庄重的氛围。

穿着素色僧袍的小和尚穿过太宰治,跑到中年僧人跟前,仰头崇拜地看着师傅。

“师傅,您来啦。”

“云喜,误要贪玩。”中年僧人手捏佛珠,身材高大壮硕,长眉入鬓,丹唇剑目,声音自带佛堂前的平和,让人心头一轻。

“师傅,我没玩,我是带妹妹去看枫叶了。”小和尚仰头道,他忐忑地抓着师傅的僧袍,眼睛提溜转。

“云喜,做善人首先要控制住自己的**。”中年僧人默念了一声法号,教导道。

“但你女儿想看枫叶,我帮助了她。”名叫云喜的小和尚邀功道。

“帮人不能有自己的**。”中年僧人定定道,“云喜,你的心太乱。”

被这么一说,小和尚终于憋不住了,为得中年僧人的安慰,大哭起来。但中年僧人根本不管他,径直走到寺庙最高的钟楼前,守门人帮他推开大门。

钟楼内,点着星星点点的烛光,细数来有上万根,使得楼内明如白昼,每根蜡烛下用血书写的符文在烛光下摇曳,当中,被烛光围拢的,正是【怜】。

呼的一阵怪风从钟楼这边吹来,吹散了寺院的烟雾,吹灭了千万烛火,吹得小和尚一个趔趄,中年和尚却只是捏着佛珠,僧衣如云层翻滚,他身影沉稳没有任何动摇。

“我说,丘月师傅,好好待钟是皇的意思,您是想抗旨吗?”一旁的守卫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即便您受皇的尊重,也要考虑寺里的其他人吧。”

名叫丘月的中年僧人只是默念着佛经,没有任何回答,直到守卫叹气离开,他才淡定地挥了挥袖子,叫上哭累了小和尚,起身离开。

“云喜,这是为师教导你的善人之道,明白了吗?”

小和尚摸了摸泛着青茬的圆脑袋,不明所以地含糊点头。

————

丘乐和尚是京都有名的善论者,被众信徒奉为尊者,也被新皇尊敬。这一点,即便他没有按照皇的意思把【怜】供奉起来,也没有丝毫转变。

善者,舍、行、德、乐缺一不可,小和尚天天被丘乐和尚如此教导,却始终不能明其意。

他见师傅旅行间把自己的干粮送给流浪汉,师傅说,这是舍。

但小和尚看着流浪者结实干练的肌肉,想着昨夜赶路时见到的游女。

那游女分明是得了花柳病,用廉价脂粉掩饰的苍白脸上是命将逝的空洞,师傅念着佛法远远避开,只是嫌恶。

师傅叫小和尚游历河山,说这是行。小和尚一身素色僧服如云遮日,师傅的身份如此响亮,他去哪里都没有被阻止的道理。

小和尚看着被关在场外的游民,一顾三回头跟着城主派来迎接他的人走进华殿。

师傅又告诉他善者要德行有礼,小和尚跟着师傅接待高官大臣、富商鼎尊、就连皇,也对他们彬彬有礼。

他礼仪规范如复丽,京都近来的绯句常引小和尚云喜的名字做华丽优雅之意。

但小和尚知道,他偶然听到有人说他的行为虚假,浪费众人时间,因这个他丧气了许久。

最后,师傅又告诉他,善者需要高雅的乐,也就是娱乐休息。

他学会了弹琴,又会吟绯句。

但每当他弹琴后仆人跪地调弦,当宫女给他铺纸洗墨时,他就对乐倍感困惑。

舍、行、德、乐,他皆擅长,以师傅来看,小和尚是半个善人了,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师傅便把自己的女儿,当初被喜云带去看枫叶的女孩,许给了喜云。

“云喜,阿梅以后就交给你了。”时间终究在丘乐和尚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他依旧看起来飘飘欲仙,只不过背要弯曲了些,一直转动佛珠的手关节也开始肿大起来。

喜云跪谢师傅,他光滑的额头轻轻碰触草席地,又按照礼仪慢慢直起身形,嘴上带着和谦和的笑容。

与外在的风度不同,小和尚喜云暗自苦恼这门婚事,他发觉自己与师傅说的善人半分不像,惶恐承接。

他明白自己当不起善人,也做不得舍、行、德、乐。虚假终究是虚假的。

但师傅却欣慰地说:“喜云,你在善者上,会比为师走得更远。”

师傅对他的信心满满,让喜云越发不安,也开始质疑起这京都疯迷的善者理论。

不过,小和尚也知道,他放不下现在的生活,他惶恐成为游女、仆从和城外人。

订亲的事情放到一边,他按捺下心中不安,和师傅讲起他偶然听到的南井地的祸事。

“听相原参议言,近来南井地出了下火尽燃之灾,人心惶惶。”

“确有此事,为师已找到解决之法。”

“何法?弟子愿听。”

“活着祭,善可为。”

喜云将扭曲的嘴角藏于锦扇下,低眉顺目,道:“如此甚好。”

明天早上继续写到3000字,我两天没睡觉了,得补个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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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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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先生今夜去哪
连载中雪中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