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第二天一早醒来,躺在窗边的光影斑驳处,昨晚那段茶水间的对话在脑子里一帧帧回放,像没有静音的回忆录。
“我不是你人生的起点。”
“我想征服的,是你。”
她自认理性,自认比许见活得现实。可那句“征服”像是击中了她刻意掩盖的某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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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推进如常,只是许见所在的律所与公司之间的往来频率明显变高。
“苏总,今天下午对方法务会带资深律师过来走细节。”
项目经理例行通报,语气含着一丝调侃:“还是昨天那位许律师。”
“……我知道了。”苏眠合上笔记本,起身准备会议材料。
她得承认,许见的专业水准确实不在话下。他条理清晰、攻防有度,法条与商业逻辑之间游刃有余,根本不是“年纪轻轻”的代表,而是披着精英外壳的刀锋——每一句话都能刺穿关键,但又不会伤人。
苏眠第一次认真地、作为“对手”审视许见,而非——那个她曾经带过的高三实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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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进行到一半,公司法务部有人试探着问起许见:“许律师,是法本吗?看着不像读了几年书的样子。”
苏眠没接话,倒是许见放下水杯,轻描淡写地回道:
“不是,军校出身,退伍后读的法硕。”
“哦?”对方略带惊讶,“那转行跨度挺大?”
“也不算。”他目光平静,“法律和军纪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核心都是‘规则’与‘边界’。我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去理解世界。”
几人对视一眼,没人再提问。
苏眠却在听见“军校出身”时怔了怔。
她一直知道许见那几年去参军,但她没想到,他是直接从部队走出来,又走进法学院、读完研究生、考证、实习、入职名律所……而且时间卡得几乎没有空白。
这种规划,不像年轻人一时冲动,更像一场“提前部署”的逆袭。
会后,她借故整理材料,站在打印机旁出神。
许见走过来,低声问:“你在想我?”
苏眠斜了他一眼:“自恋。”
他没恼,反而轻笑,“我刚才讲的都是真的。退伍那年,我报考了国内一所政法类研究生预科班,白天跑实习、晚上上课,一年后考上研究生。两年半法硕毕业,实习转正,进入现在这家律所。”
苏眠微皱眉,“但你年纪……”
“25。”他说,“23退伍,25读完硕士,进律所刚好两年。”
苏眠低头,没有再接话。
“我知道你要逻辑。”他侧身,站在她一旁,“所以我给你逻辑。不是为了显摆,是告诉你,我不是混着撞回你面前的。”
“你以为我是那种走一步看一步的年下弟弟?”他忽然靠近,声音低了几分,“不是,我是为你才做的每一步规划。”
苏眠一愣。
他继续:“你当年说我们不可能,是因为‘身份’。那我就用身份来推翻你当初的结论。”
空气在瞬间沉寂下来。
苏眠攥紧手中文件,抬眼冷静地说:“你觉得,感情可以规划吗?规划就能成功?”
“不能。”许见眼神灼灼,“但不规划,肯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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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
苏眠坐在家中阳台,手边是一杯醒酒红葡萄汁。许见今天又一次越界,她知道自己没法一直当作若无其事。
她不是不心动。相反,心动得太早,也太久。
可她也不是一个随时能投降的人。苏眠不喜欢没掌控感的东西,而爱情恰恰是那种最不受控的变量。
她这些年努力工作,升职、跳槽、熬夜、竞标,一步一步从实习老师走到如今项目负责人,没踩错一步。她以为感情也可以如此按图索骥。
却忘了,那年被迫断联的感情,没有走完逻辑,就已经嵌进了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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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一点,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许见】:苏眠,你会慢慢发现,我不是你记忆里的小孩。
【许见】:而你,也不是必须独自面对所有事的人。
她看着那两条消息,没回复。但眼里已经浮出些许疲惫之外的柔软。
她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也不确定“再续前缘”是否真的合适。
但她隐隐开始意识到,自己口中所谓的“理智”与“现实”,或许只是在替她藏起某段过于深刻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