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苏眠照例提前二十分钟到公司，刚走进楼道，就接到项目组助理发来的语音：
“苏姐，今天的高层例会提前了，九点开。还有，许律师那边提交了新的补充协议版本，说是要提前交底流程。”
她脚步一顿，望着办公区那扇还未彻底开启的玻璃门，冷风从长廊尽头灌进来，衣摆猎猎。
“我知道了。”
她挂断电话，迅速进入状态。
在职场混了几年，她早习惯了这类突袭式会议——不一定是恶意，但其中暗流，总不会是温柔的。
九点整，大会议室里。
总部合规主管、法务负责人、项目投资代表，以及乙方律师团队全员到齐。苏眠从容入座，目光扫过文件，最后落在顾凛身上。
他今天穿得格外正式——深灰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衬得整张脸轮廓更为分明，眼神却带着隐隐火光。
像是蓄谋已久的猎人，终于等到开局那一刻。
“关于本项目的合作协议，我们方新增三项建议条款：一是阶段性验收标准的细化，二是违约责任中对于数据泄露的特殊约定，三是第三方介入机制的设定。”
许见语气温和，文件却如刀锋。
合规部第一反应便是反对：“这三项中有两项目前并不在平台项目标配协议内，如果采纳，需要我们重新审定管理架构。”
许见点头：“理解，但这份协议如果仅从模板出发，对你们未免太危险。你们做的是全国性数据整合平台，哪怕一次系统宕机，法律风险都可以上升到行政处罚级别。”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专业而清醒。没有一丝挑衅，偏偏令在座众人都本能坐直了身。
苏眠将所有内容一字一句听下去。
她清楚，这不止是一次项目上的“配合”，更像是许见蓄谋良久的一次进攻。他不仅将手伸进了她主导的项目架构，还把某种私人意图，以专业的名义推进到了不可回避的程度。
她没有反驳，只淡声问：“贵方这套新条款，已经内部审定完毕？”
“是。”许见看着她，语气不轻不重，“昨天晚上十一点，定稿。”
十一点，她关掉他的录音时，他在敲这些条款。
她垂下眼，不露声色：“那我需要至少一天时间评估风险，以及……解释给我的团队。”
会议散后，顾凛没有立刻离开。
他落在她身后一步，直到两人并肩走到公司前厅的落地窗前。
“你这是在用工作给我施压？”她轻声问。
“是你一直用工作挡我。”他站定，望着窗外车水马龙，“我只能从你愿意正视的地方，把你逼回来。”
“你以为情感是能被逼出来的？”
“不能。”他转过头看她，“但你能被我逼着去承认它曾经存在。”
空气里一瞬沉寂。
半晌，苏眠缓缓开口：“你变了很多。”
“你也是。”他声音低沉，“你以前一生气，语速会变快。现在，你越冷静，我越知道你有多在意。”
她眼神一闪。
“我们之间的界限，已经被你主动打破了。”他缓声，“既然如此，那接下来，就由我来决定什么时候结束这场拉锯。”
她想笑，却没有力气。
许见走近一步，在她耳边低声：“但我发誓，我不会让它结束得太快。”
晚上八点，苏眠独自开车驶离办公楼。
车载广播在播城市晚高峰路况，她没有听进去。
她脑子里只回荡一句话——“由我来决定结束。”
那种不动声色却带侵略性的坚持，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切开她所有自持。
她不怕被爱，也不怕被追。她怕的是，自己再一次不小心动了心。
而这一次，再也没了“他还年少，我不能回应”的理由。
她可以抵抗的，是人设、职场界限、旁人目光。
她无法抵抗的，是他眼中——只属于她的热望。
晚上十一点，苏眠收到许见发来的微信：
【明早九点，我补充材料给你带一份早餐。】
她没有回复。
但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九分，她准时坐到了会议室，桌前放着一杯豆浆，一枚热腾腾的烧饼，一只纸袋装的煎蛋三明治。
纸袋上是一行字：
【你昨天没吃晚饭，别说我没看出来。】
她盯着字看了很久。
是，她总在掌控一切。
但现在，她的人生正被某人一寸寸，温柔地攻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