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空中的星星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晚风吹来,带有丝丝热气。
顾念走在湖边,陈轩航就默默走在她身后。
陈轩航直到今天才发现,她与之前不同了。现在的她失去了一些活泼,还有坚强。
他能看得出,她还是很坚韧。
走着走着,顾念突然顿住了脚步。看到一处长椅,靠着坐下。微风吹着树木,垂下的柳叶,随风摆动,湖面也显出层层涟漪。
陈轩航坐在她身旁,眼中荡漾着爱的波澜,眸中的温柔径直散开,蔓延到眼尾。
顾念的发丝被风吹起,她闭上了眼,感受风的抚摸。
缓缓吐出一口气,心情被平复了很多。
她转头,动了动唇,刚想开口,便撞进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如水眼眸里。他那双深情的桃花眼,好像将细碎的光芒折射出来,给人感觉格外专注。
“陈轩航。”
“嗯?”
“陈轩航。”
“嗯。”
“陈轩航。”
“嗯。”
……
“陈轩航,介不介意,和敏感执拗的我,谈个恋爱。”顾念说完,起身站在湖边。她双手紧握,嘴唇微抿,在湖面上倒映着。
恍然间,身后传来陈轩航清冽还带些许沙哑的声音,说话语气强装平缓,听起来却带有兴奋:“求之不得。”
顾念转身面对他,伸出手,眼睛也弯起来。
陈轩航手指轻轻碰到她的指尖,缓缓握住了那只伸出的手。能感觉他的手指在微微颤动,顾念微微一笑,回握了他的手,指腹也轻轻揉着他的指尖。
他们并肩走着,陈轩航将头转向另一侧,红到发烫的耳朵,幸福感萦绕在心头,继而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顾念拉着手前后缓缓摇晃,嘴里低哼着歌。
陈轩航心跳的旋律,一直都在加速。
——顾念,我终于,追上你了。
陈轩航没有猜错,他们就是很合适。
少年时期的悸动,持续时间之久,也没有辜负这段等待;与其说等待,倒不如说,是幸福故事的序章。
而现在,幸福故事才刚刚开始。
回到家,顾念躺在床上,打开朋友圈,看到陈轩航发的朋友圈。
【她,在身边。】
【严谨】终于是追到了,还是给你装上了,呦~还是:她~在~身~边~
【严谨】念姐酒窝没有酒~,航某醉的像条狗~
【林诗宁】@严谨,正常点。
【严谨】好嘞,老大。
严谨用评论调侃。
陈轩航的文案下面配着一张图,是他们两人牵着手的影子。顾念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拍的,透过影子,她好像看到了他的笑容,和那张红到不敢和她对视的脸。
在他满是Summer品牌介绍,根本不分享日常的朋友圈中,唯独这一条,被置顶了。
顾念是不喜欢分享生活的人,尤其在朋友圈。
今天她发布了她的的第一条朋友圈——关于他的。
【夏天来了。】
这一举动,更是让评论好像是炸开了锅。
【许昕漫】啊!!!!幸福锁死!!!!!
【林诗宁】我说的吧!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
【严谨】念姐,航哥可比夏天热烈多了。
……
顾念脸上藏不住的笑容,原来和发自内心喜欢的人在一起是这种感觉。
看到严谨的评论,她不自觉微微拱鼻。
下一秒,就多了一条回复。
【念夏】嗯,我知道。
是她回复的,她从来都知道陈轩航远比夏天热烈。
陈轩航看到她的回复时,正在刷牙,他开心的愣是像小孩子一样,边刷牙边满屋子溜达哼歌,还时不时扭两下。
躺在床上,手停留在顾念的对话框顿了一会儿,到最后还是发去了信息。
【SUMMER】早点睡,熬夜对,手机不太好。
刚发出去,好像还少了一些什么。
【SUMMER】晚安,女朋友。
没过三秒。
【念夏】嗯,晚安,男、朋、友。
男朋友!她还特地拿顿号强调!
陈轩航在床上开心地捂脸笑,耳朵早就在看到信息的那一刻,红到发烫,甚至想冒烟。
从那之后的每天早晨,陈轩航都会准时敲响顾念的门,手上拿着早餐,美名其曰“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满是说教。
顾念也自然给面子,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
他们有个专属的动作。就是每天分开前都会拥抱。
自然也是陈轩航想到的,美名其曰“抱抱会开心。”
顾念也是满心欢喜,陪着他做一些小事情。他们好像交换了身份,陈轩航更喜欢撒娇一些,和幼稚鬼一样,反之,顾念则更喜欢看着他撒娇。
果然,航哥,够闷骚。
又是一个开学季,顾念也渐渐成为了江月交大的实习心理健康导师,面临新生,不免有些忙碌。陈轩航的工作也越发多起来,连续签了好多大单,就连热播的综艺节目,他也投递了果酒的插播广告,又找了合适的明星代言。两人忙得不可开交。
偏偏在这时,晴空霹雳,一件事打破了一切。
陈听雯,在复读机构宿舍里,服药自杀了。
陈轩航接到了陈母的电话,开车直冲医院。
整个人和失了神一样,嘴里一直不停的是“双双”。
到了急诊室门口,只有陈奶奶和陈母,陈父始终不见踪影。
顾念接到信息,调开了课程,火急火燎奔向医院。她对急诊室有着巨大的心理阴影,她甚至以为自己不在会来到这里,但事实总是不尽人意。
陈轩航在急诊室门口椅子上坐着,垂着头,双手捂着眼睛。顾念轻拍着他的背,稍加安抚。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陈父才来到了医院。
碰巧医生从急诊室走出来。
“你们都是患者的家属吧,患者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物,导致肾脏衰竭。首选的方式是血液灌流,现在需要你们知道风险,并且签署血液灌流知情同意书,我们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操作,请问哪位签字?”
陈轩航没有一丝犹豫,抢上前,拿起笔签署了名字。
“我妹妹拜托了医生。”
“我们会尽力抢救的。”
陈轩航有些腿软,心头好像压着一块巨石,不断变得沉重,直至填满整个胸腔,压到难以呼吸。
陈父却责怪起来,伸出指头指着他:“都说别带她出去散心,结果就是这样,陈轩航,你从小不务正业就算了,别带着你妹妹,她比你优秀,听话多了,你就不配做她哥哥。她这个年龄就应该是老老实实学习,考大学一步一步踏实走,她需要压力,她需要被约束着,她需要……”话还没说完。
“够了!陈钲威!你说我不配当双双的哥哥,那你呢?你又配当她父亲吗?没有任何关心,没有任何付出,就只是一味要求这,要求那;赚钱很了不起吗?也是,我们的陈总赚钱可是一流的,也算是房地产的大亨了,那你不妨想想,双双为什么变成这样,你有想过吗?”
陈父没有想到陈轩航会顶嘴,一时也被堵着说不出话。
“我们陈总当然不会想这些,陈总的最终目的可是当无人能及的商人,可是商人都有一点就是自私!换句话说,你不配得到任何情感,包括亲情,您大可以不生我们啊,生下又不管,有了成绩还嫌这嫌那,我告诉你陈钲威,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年过年都不想回去吗?就是因为不想见到你那张自以为是的脸!”
陈父被气到脸也变了颜色,手指激动到颤抖。
陈轩航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指:“陈总,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你也不配当我和双双的父亲!”话语间满是嘲讽和阴阳。
“啪”一声响彻整个急诊室门口。
是陈父打了陈轩航一巴掌。
顾念拉着陈轩航的胳膊,满眼都是心疼,眸子也通红。
“住嘴!反了你了!陈轩航。”下一秒,陈父手机响起。
陈父接起电话,又笑着交谈起来,好像刚才一切都没发生。电话里是他的商业伙伴。他示意陈母留下等待结果,自己却先行离开了医院。
陈母上前:“轩航,你爸他……”伸出手想抚上陈轩航的脸。
陈轩航躲开了。留下一句“够虚伪”。就跑开了急诊室门口。
顾念快步追上去。
陈奶奶在门口默不作声,只是一直低着头。陈母早就泪流满面了,看着急诊室,哭到快窒息。
明明顾念一直跟着他的背影,怎么一个转角,就再没看到他了。
她一路问,一路寻。最终在一个护士口中知道,陈轩航去到了医院的天台。
她乘电梯到达天台,有道门,门上有一扇小窗户。
透过窗户,顾念看到他。
他低着头,背脊微弯,右手夹着一根已经吸了过半的烟,显得平淡至极,却又让人感受到他深藏着的无力。
顾念悄悄靠近他,站在他身旁,以相同的姿势,双手倚着天台的防护层。
陈轩航察觉到她在身旁,对着台面准备捻灭烟。
“别捻灭了呗。”顾念的话语比陈轩航的动作更快些。
他没有听顾念的话,还是捻灭了烟。
顾念看着远处的车流穿梭,眼睛慢慢眨动,从口袋拿出一包跳跳糖,递向陈轩航面前。
他拿起了那袋糖,握在手心,紧紧地攥着。垂着的头一直未曾抬起,初入秋的风吹着,穿着黑衬衫的他情绪格外沉重。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助和绝望的气息,仿佛沉沦在黑暗中无法自拔。
顾念将被风吹起的碎发别在耳后:“其实我没多讨厌烟味儿,是沈昭觉得我不喜欢。”双眼蒙上了一层愁绪。
“他也吸烟,只是他以为我不知道罢了,也是他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呢,也就干脆装作不知道。其实吧,我一直都挺难理解的,吸烟也没什么大不了……”
陈轩航拆开了那包糖,一下倒入嘴里。转头看向顾念。
“今天我突然就知道为什么了。”
“他不想破坏我心里‘好哥哥’的这个形象。”
……
“你也是吧,轩航,不想让双双知道你对家有多失望。”
他眼底一片默然,没有说话,就那样站着,甚至没有再看向她。
两人就安静的看着远处,谁都没打破这份寂静。
黄昏时分,夕阳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慢慢坠落,大地仿佛笼罩着一层黄金色帷幕让人沉溺在景色中。
陈轩航突然抱住了顾念,整个人满是疲惫,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双手环住她的腰肢,紧紧抱着她,不清晰的吐出一句话。
“今天,还没有拥抱。”说完这句,他身体微微颤抖着,顾念颈处感受到一阵暖流,她用双手紧抱着他,时不时轻拍着背,最大能力的给予回应。
就在这一刻,他对家的无奈得以宣泄。
他们在日落前相拥,光芒围绕着,好像互相找到了依靠,得以救赎。
松开后,从天台走回去的路上,顾念紧握着他的手。
即将到急诊室时,她拉住了陈轩航,为他整理好了衣领,又弄了弄他的头发。
眸子里好像带着光,正对着他的眼睛,深情望着他,传递着对他的温柔。
“放心,陈先生。”
“有我呢。”
“我们以后也会……”她停顿了三秒,眼神瞟向两边,好像有些不确定。
下一秒,忽然又笃定般盯着陈轩航,说完这句话。
“也会有个家,只属于我们的。”
陈轩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知道顾念是多么相信他,才能说出这句话。
他微微一怔,凝注着她,眼神竟比往日还要深沉些许。随后,郑重点头。
“一定会有,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