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桑禾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没事。”
御极没有让她的话掉在地上,主动地再次解释。
“你如今体内的‘五瞳水芝丹’是空瞳状态,若非空瞳,则应嵌合五瞳位,瞳位中可放五行元珠。待集齐五颗元珠,此‘五瞳水芝丹’便有自我生长的能力。”
桑禾:“那放入‘五瞳水芝丹’的五行元珠,有什么稀奇之处吗?”
御极道:“并无。”
桑禾:“没有稀奇之处的话,就是随便寻到的就可以?”
御极:“虽然并无稀奇之处,但仍有一个条件,放入瞳位的五行元珠,必须是‘五瞳水芝丹’主人亲自祛除取得。”
又缓缓道:“‘五瞳水芝丹’,自红面郎君将它放入你体内,你便已是它的主人。它寄生于你体内,受你寿命供养,并与你争夺体内灵力,唯有快点将它从你身体内分离出来,方能阻止它将你吞噬殆尽。”
桑禾立即明白:“按照如此说来,是不是只要我能够集齐五颗不同行类的元珠,就能够让‘五瞳水芝丹’有新的吞噬对象——那我是不是,就不用死啦?”
“不不不,桑禾小仙,你想多了。”
罗什星君在柳暗花明的喜悦中插话:“只不过相对……让你死亡的时间延长一些,并不能叫你不用死。”
真是好大一盆浇头凉水!
桑禾绞了绞手指,还是乐观道:“我明白的。我不追求永生,只是想自然死亡。在我应该寿尽的时候死去。”
“可能,也不大能行。”罗什星君摇摇头,很是遗憾模样。
左不行,右也不行。
所以哪怕将五行元珠与五瞳水芝丹相合,她也根本活不了多久,对么?
桑禾心道:她上辈子该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吧!不然怎么这辈子坎坷非常,无论亲人朋友,还是她,都落得个离奇潦草的结局呢?
便又想起杨倩与父母,桑禾终心涌惆怅,纾解无门。
不过她并不是喜欢在外人表露负面情绪的性格,于是,桑禾面上仍是一副笑着的模样,偏叫御极看着,笑容真是苦涩极了,搅得他心情也变得苦涩难忍。
“能行。”
御极是在场最为坚定的那个人。
他对桑禾解释:“我会找到尽快分离你与‘五瞳水芝丹’的办法。如今你已有火行元珠与木行元珠,只要再祛除金行、土行与水行邪祟,得取他们的元珠,便是成功大半。届时待‘五瞳水芝丹’自成一体,用外力分离你们二者,你便能活下来。活到你本该活到的岁数。”
“那那那,”粗粝的手抚上皱松皮肤,桑禾怯生生问道:“那我,还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嘛?”
听罢,御极忍俊不禁,忽觉得桑禾若是真老了,也会同现在一般成个老小孩吧?
“嗯?”
桑禾将询问的眼神于二人之间来回转动。
罗什星君瞄了眼只顾笑眼注视桑禾的御极,又撞见桑禾对他投来无比期盼的目光,终硬着头皮回答:“能。能的。”
桑禾才终于释怀一笑。
罗什星君暗松一口气,道:“那话不多说,我们开始吧?”
……
五瞳水芝丹在桑禾体内没有显形时,乃由全身经脉相通,而想要它彻底显形,则需要将所有经脉里属于它的流体倒退凝聚。
罗什星君盘腿坐于桑禾身后,正尝试将五瞳水芝丹的灵缕凝结成花。
若举个例子形容此汇聚的过程,便是抽血集聚,在心口前生出一朵莲花的过程。
桑禾头顶悬浮了两颗元珠,正是火行元珠与木行元珠,则由御极掌控。
随她心口结出一朵水晶剔透的白莲,头顶上的元珠应召而动,开始随环绕行,互相追跑起来。
将两颗元珠放入五瞳水芝丹内并不容易,施者需谨慎以待,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重则遭到反噬;而受者需要承受并不低浅的伤痛,那痛楚对于刚觉醒灵识,并无多灵力屏蔽的桑禾来说,无异于现实当中,没有麻药效果,直将珍珠大小之物,深嵌于心脏内。
马上就要将两颗元珠融嵌进五瞳水芝丹当中,罗什星君紧张得直冒冷汗。
他起诀,边施法,边道:“别紧张,深呼吸。”
一时也不知是安慰桑禾,还是安慰他自己。
桑禾闭眸,因凝神游离状态,她进入类似清醒梦的境界。
桑禾也是能听见身周之人同她说话的,却不能够动口回应,亦作不出任何能够出声的反应。
所以,御极在前,见证着她额头上肌肤由干燥到湿润,她神色疼闷,秀气的银眉紧蹙,长翘的银睫微微颤动。
御极便道:“很快就会好。凝神专注,不要叫四周的声音打搅。”
火行元珠与木行元珠追咬速度开始加快,那绽放于桑禾心膛前的莲花亦开始变形,一株银白的透亮晶体由花芯冉升,而整朵花的花瓣,连同整座花托碎璃般乍作五光十色的细腻灵缕。它们恰飞龙游蛇,往花芯上中集聚。
随那两颗元珠运转速度加快,块状晶物的精细度愈发可见,不过须臾,一株巴掌大小的莲蓬之物悠然而现。
真正的五瞳水芝丹,显形了。
此莲蓬乃与真莲蓬无差,不过莲蓬子位稀缺,只有无序五位,现今皆为空洞状。
御极与罗什星君迅速对视一眼,大功即将告成。
在行动前,便让桑禾选择是要长痛,还是短痛。
桑禾便答:“长痛不如短痛,两颗元珠一道融嵌。”
是以,罗什星君起诀,速纵两颗元珠入体,桑禾身体顿时一颤,宛若被雷狠狠击中,一边唇角处洇沁出血光。
再瞧那两颗元珠入了五瞳水芝丹内,真似眼球植空眶,睁眸,两颗不同颜色的珠目同时翻白,三两下来回转动后,犹如苏醒的眼睛。
那正眸眨动不同颜色的虹膜,竟是一颗银白色眼球,一颗胭红色眼球。
“成功了!!”
罗什星君兴奋不已,欲要收尾。
可叫众人无法想到的是,桑禾紧闭的左眼下方,忽生簇群鳞纹,这浅淡的银蓝碎光迅速生冰,它们从桑禾颊面结冰然至全身,最后竟连她身前的五瞳水芝丹,也跟着结上了冰。
御极忽觉这场景似曾相识,紧接,难以言说的悲怆,潮涌而至。
星君则惊恐出声,骇叹:“龙、龙鳞?!”
*
兰陵附中,校长办公室。
一下课,平常严肃闲静的办公室走廊,在今日居然迎来许多学生光临。
他们其间有装模作样“观赏”走廊校史校荣,偶尔交谈一两句的;更是有连演都不演,凑耳到校长办公室大门或两侧墙壁的……但无论是装,还是不装,都毫不例外露出一双八卦之眼。
当然,还是有真来找校长处理文件的。
是高二七班的谢愉悦,她面带丧郁,手里攥着一张退学申请书,是来找校长签字盖章的。
“让开。”
谢愉悦走到那帮趴门的男生们身后,冷冷开口。
或许她气场实在阴森可怖,那帮男生尽管不情不愿,还是默默散开,为她腾出宽敞的立门位置。
谢愉悦便大步上前,“叩叩”几声敲响了大门。
那群男生看见谢愉悦拿了张纸,又敲了门,反应过来她是唯一有正当理由能进这校长办公室的,忙兴奋又害怕地躲远了门,与那群假模假式看廊内展框的同学融为一体。
“进。”
门内翁声传来回应,于是谢愉悦头也不回地大开室门。
在关门间隙,穿警服来与校长谈话的李伟业与凌轩于收缝视野中暴露。
窃窃私语声在门关上瞬间低响起来——
“哇,果然又是那两个警察,他们怎么又来了,今天还穿了警服过来。”
“这一周都不知道来多少次了,每天都过来了吧?我记得昨天他们也来了。”
“也没有多少次吧?也就一周三五次?这是第三次,还是第五次来着?”
“三次四次与五次六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算很多次。哎,不说这些了,你们说这些警察总是过来都聊些什么呀?”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关于高二七班那些莫名其妙自杀的同学呗。”
话落,群众倏忽静默起来。
讨论死者,总是不大吉利的事,所以,有人轻咳几声,决心还是讨论活着的人,或说“起死回生”的人。
“也有可能是聊裴星的事情啊,她神神秘秘的,网上现在沸沸扬扬的都是关于她的传闻,听说了吗?有人还在网上po图,指认出她是外星人的十大证据呢。”
此逆天言论,果真引得众人将信将疑。
一人愤懑道:“什么外星人啊,崇洋媚外的傻缺。”
一人跟着接话:“确实哈,外星人倒不一定。但我觉得啊,现在的裴星,真有可能是妖精变身诶!电视剧不是总爱演那些什么妖魔鬼怪爱上我吗?我看在理。”
“爱上谁?爱上你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听罢,有人吃吃低笑,有人翻了个白眼,骂了句“神戳戳”。
凌乱间,突然有人提到:“刚才那个女生,就刚才进了校长办公室的女生,她好像是高二七班的谢愉悦。”
便立即有人追问:“谢什么悦?谁啊。”
“谢愉悦啊,裴星的同桌,兼关系最近的朋友……?”
忽闻听者打寒颤的悚言。
“喂,你们说……”
“下一个要死的人,会不会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