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都是老头搞邪.术的祭品对吧!我之前就有这种感觉了!”余赞扬气得暴起,声音不住颤抖,“我还是那个想法,与其被动成为祭品,不如和老头拼了!既然我们活不了,他也别想成好事!”
江霈渝不置可否,静静看着祁铮垂眸沉思,良久,才等到他开口:“也许……这次通关的关键,就是要破坏柳老头的‘好事’。”
余赞扬顿时瞪大双眼,兴奋道:“你看,我就说吧!”
祁铮毫无波动地扫他一眼,摇着头补充道:“……但绝对不是和柳老头肉搏。我认为柳老头在这里就是起一个传话、催进度和吓人的作用,并没有实际的攻击性——也就是说,他只是一个率先登场的配角。我反倒觉得,那个决定每日棺材颜色的造棺人更具威胁性,主导着明面规则的淘汰顺序——即,他才是‘主角’。”
祁铮的分析和江霈渝的猜想如出一辙,他激动过头,反而打了个寒战。
“那石令光呢?那家伙为什么会违反签运淘汰规则先死一步?”陈煁皱着眉说。
“应该是受了签运,以及昨天分队时的‘无心插柳’的影响吧。”祁铮说,“昨天的送葬队伍成员有七人,各自的五行属性分别是:我,水;江霈渝,木;林德朗,火;河月,木;崔夤,金;张羽影,土。剩下一个属性未知的石令光。暂时不考虑已经被淘汰的石令光与河月,其余五人的属性正好各占一个五行元素,可以当成一个五行闭环看待。所以我认为,两人是因为自身的元素与其他队友有所重叠,加上签运不如重叠元素的队友,所以才被选定为淘汰的对象。”
关于这一点,江霈渝也有推测,说:“我大概知道石令光的属性……我刚才也说过了吧,文字也被古人以五行分门别类过,所以有些比较迷信运势的父母在给新生儿起名字时,会根据自己孩子八字缺什么,从而在名字上进行‘补全’。以五行分类的文字数量众多,比六十甲子更难记,但胜在有规律,一些文字的属性可以直接从文字的偏旁看出来。譬如林叔的木生火,我的水生木,祁铮的金生水……所以我猜石令光应该是属土的,这样一来,他和张羽影的属性重叠,但因为签运不如她,所以被淘汰了。”
闻言,祁铮眉宇间的疑云散了一些:“如果是这样的话……再多来一个‘火’,我们就凑齐三套五行体系了。”
众人恍然大悟,咂摸出其中门道后难免背脊发凉。
祁铮这说法,听起来就像某些收集控在集卡,而且这种要命的收集控,数量险些就要高达三人。
“需要续命的东西应该不止一个吧。”陈煁握拳一锤掌心,一语道破,“要是老头或者那个造棺人都想集齐五个属性的祭品,现在收了水、木、土,那接下来就得轮到火和金了啊!”
站在余赞扬旁边的崔夤一脸败色,他是“下部”里唯一的“金”,闻言像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双脚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他的签运是目前最差的,也许在明天出殡的途中,他就会像石令光那样突然消失。即使不用离开柳宅,他也会在某个时间因为“金”有关的元素惨死当场。
江霈渝默默将视线从崔夤身上收回,不想再让他因为别人的怜悯而再受刺激。
“火”只有“中部”和“上部”有……
江霈渝微微蹙眉,隐约觉得有种难以言明的违和感。
抽到中下签的夏原连忙火烧屁.股般跳起来,用那和外表不相称的浑厚嗓音说:“正如这位祁先生所说,那个老头和造棺人都想凑齐五行属性的祭品,从而达成他们的邪恶目的,我们要从这里出去,首先就要反其道而行之,不能让他顺心顺意!”
余赞扬连忙点头道:“对!谁知道那老头凑齐两套或者三套五行祭品之后会不会直接修炼成妖怪!真变成这样的话,剩下的人都别想逃出这个鬼地方!”
夏原连忙点头称是:“没错!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牺牲,为了不让那个邪恶的老头得逞,我们队友之间应该互帮互助!”他说着就把视线逐一投向余赞扬、张羽影以及江霈渝这些属性暂时安全的队友身上。
余赞扬笑嘻嘻地拉起瘫坐在地的崔夤,一拍胸口说:“崔老师先别傻眼啊,既然老头已经收了水、木、土,那明天送葬的只要这几个属性的人不就行了?你们这些危险属性的在宅子里躲开那些圆木堆啊,利器啊什么的,要是老头直接进来掐你们,你们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和他拼了!”说着,又转向今天已经出去过一趟的队员,问道:“应该没问题吧?正好咱们这三个属性的还能凑一个队伍,少去一个人也无所谓吧,我看你们今天也只有四个人抬棺啊?”
少一个人的确无所谓,不如说,按照意识空间的策划,送葬队伍本来就是六人规格。知道鸭血的作用后,出发前就可以直接把它淋在脚上,也不用那么辛苦地端一路。这样一来,撒湿饭和九眼钱的只用一个人就行。
江霈渝对于明晚继续做“专业团队”没什么意见,但余、夏两人越是急吼吼地推进度,那种难以捉摸的违和感就越是强烈。再说了,假如一直为了“负负得正”不让柳老头集卡成功,让他和祁铮一直做“专业团队”,而其他危险属性的队友为了躲避致命威胁前怕虎后怕狼的,那谁去找线索?一直按照意识空间的节奏走绝对不是通关的方法,柳老头或造棺人能否达成目的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江霈渝越想越乱,眼看就要开始钻牛角尖了,余赞扬蓦地打岔道:“哎,你们还记得石令光是在哪里没的吧?”
他自愿成为河月送葬小队的一员,打听路上的情况无可厚非。
江霈渝从沉思中回神,恍惚地答道:“这倒是没注意,反正从红泥断崖跑路前,这人肯定还在。”
“是不是池塘那里……”蹲在化宝桶前照顾烛火的张羽影小声说道,“从水面过去的时候,我前面拉的是林叔,后面拉的是小月,林叔和崔老师之间的,应该就是石令光?”
“我那时候光顾着怕了……”崔夤青着脸说。他话头突然一顿,思考片刻后道:“但我隐约记得,上岸的时候,后面是林叔啊……”
幸存的送葬小队成员都对石令光的消失毫无印象。
几人的反应让余赞扬莫名打了个寒战:“那个池塘真这么恐怖?”他那天跟着祁铮出去逛了一圈,那个池塘在白天看都死气沉沉的,更何况他既没守过夜,也没送过葬,难以切实体会到宅子外面在夜色和诡异事件的加持下会恐怖到怎样的程度。
张羽影露出了惶恐的神情。她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然后举了一个非常贴切的例子:“我曾经做过一期泰国特辑的选题,那个池塘很像白庙那座奈何桥下面的三途川,里全是向上伸的惨白鬼手,密密麻麻……所以我在看到那些手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在极度惊慌中,把记忆里最恐惧的场景呈现出来了……”
“我去……”余赞扬刚才的义愤填膺和积极性被瞬间浇灭了一半,他下意识向后缩了缩,不敢看对面的夏原,也没有继续追究石令光究竟是什么时候没的。
综合几个队友的说法,所有人都觉得“石令光应该是被池塘里的手拉下去的”,但石令光要是真这么没的,那么他们刚才推断的事情也将被推翻:如果柳老头或造棺人为了收集五行祭品而为每个人都一一安排了死法和相应的地点,那么死在水里的石令光命格就不是属土,而是属水。
江霈渝这下真切体会到死无对证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无奈之下,他只得把打着雷声般呼噜的林德朗叫醒了。
“齁……林北不被这狗屁空间玩死都要被你们玩死了啦!”林德朗揉了揉惺忪睡眼,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那个无命死仔……哎呀林北想不起来啦!”他将右手垫在头下,仰着上半身,指着站在棺材前的崔夤说,“哎,我拉的是他!穿绿T恤的。”
众人:“……”
林德朗说完,也不理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头一歪又睡过去了。
也许石令光在池塘边就没了,也许他在鬼打墙的时候就被后面追上来的东西拖走了……江霈渝强制自己不许瞎想。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一阵熟悉又突兀的嘎吱声。这次站在东厢门前的人都清楚看到四合院的院门被推开、合上,但全程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没过多久,屏息凝神的众人甚至没听到面前的地砖响起被踩踏的脚步声,四周便刮起一阵风,将化宝桶里的纸灰卷起,而后推开了西厢的门。
一切都和昨晚的情景一致,只是西厢的门在合上时迟滞了一瞬间,才重重地关上。
院子里又响起了有节奏的刨木声。
造棺人正在打造一口全新的棺材,他正在进行新一次的死亡预告!
直至这时,江霈渝终于顿悟——无论是签运淘汰规则还是别的什么潜规则,都不可能被简单规避,夏原是在利用对自己有利的话术引导节奏,让别人当他的替死鬼!
无论是柳老头需要收集两套五行祭品,还是柳老头或造棺人各需一套五行祭品,都不影响他们能让同样属性的人再死一次——如是前者,收集顺序根本不重要,如是后者,即使他们本身对收集祭品的五行顺序有要求,但也不影响明天的送葬队伍里再死一个属性重复的人。
无论集卡的人有几个,反正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全图鉴,就是逆行续命。
夏原钻的就是这个空子!这家伙果然狡猾!
江霈渝瞪了他一眼,趁负责烧纸的颜娅坷从恐惧中回神之前,在化宝桶里拾到了未烧尽的往生钱。
这次剩下的,是一个“悲”字。
江霈渝倏地抬头,想把这张卷着黑边的纸片递给祁铮,却发现他表情平静地看向一脸惨白的陈煁。
“你刚才干了什么?”祁铮虽然用的是问句,但已经向他摊开了手掌,那架势像极了要没收游戏机的班主任。
陈煁一脸惊吓过度的样子,顺从地点开相册,交出了手机。
众人围过去一看,发现照片拍的是刚才自动打开的西厢大门,而刷着斑驳朱漆的木制窗格却呈现出一种规则的扭曲,就像有人将放大镜放在了报纸上一样。
只要细看,那个轮廓也不难辨认——
那是一个透明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