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杉寿堂10★消失的桥

江霈渝脑子“嗡”地炸响,先一步弯下腰把装着不明血浆的碗端起来,急道:“愣着干什么?跑啊!”

河月惊惧地叫了一声,扔了手上的东西率先跑起来。

这下其他人才像被解了定身咒般四下逃窜。

“大家不要乱!不要分散!”江霈渝边跑边说,“前面应该是一片水塘,如果不是的话先不要乱走!”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撞了他一下,碗里的半凝固血浆瞬间洒了大半在他身上。

“我……”江霈渝硬是把后半句脏话憋了回去。他忍下衣服被不明血浆打湿的恶心和恐惧,几乎是拼尽全力追上不远处的祁铮。

因为林德朗强调过不能回头,所以此时谁也不敢往后看是不是有东西挖开红泥追上来。

“那柳老头是不是有病啊?特地找个凶穴把人葬下去,养蛊也不是这么养的吧!这损招究竟谁教他的啊?还想炼这种东西续命,他就不怕天打雷劈吗?!”江霈渝端着碗跑得小心翼翼,跑也跑不快,索性化悲愤为吐槽。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柳老头做贼心虚,料定穴气不正,棺一下土就会马上诈尸,所以专门给了他们一碗黑狗血用来辟邪。但现在都跑到一半了,他也不敢冒险回去求证,如果一试发现不是黑狗血,那可就玩脱了。

都怪那狗老头惜字如金,给道具又不肯说清楚用法,要是真让这玩意这一顿阴损操作秽土转生,天理何在?假如他这回出不去了,那怎么说也得把老头的坟刨了,再尊老送一个新概念火葬。

正腹诽间,一群人就跑到了江霈渝所说的水塘边。

水塘依然是那潭泛着绿光和水腥气的水塘,就是横跨在上面的那座木桥不见了。

其他没踩过点的人急了,忙问江霈渝和祁铮是不是得绕着塘边走。

“天没黑的时候,这里还有一座木桥。”祁铮蹙起眉,情急之间也没弄明白。

“那木桥呢?塌了?”石令光急得往水面瞧了瞧,但浑浊的绿水根本看不到下面有什么。

自从进入四合院后,祁铮就时常能感到一种事情在失控的无力感,正如他暂时想不通木桥为什么会毫无逻辑地消失一样。

不过他没有囿于这种负面情绪,只是停顿片刻就当机立断道:“先绕着走。”

“对,反正水塘不大。”江霈渝附和道,他也拿不准主意,但这种情况下,动比不动好。

但他们绕着水塘走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走到对岸,而且似乎一直在原地打转。

“不会吧……”张羽影喃喃道,“我以前做视频的时候也遇过类似的情况,但没被困这么久,顶多转几下就出去了。”

就算张羽影没言明,其他人也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他们这是遇到鬼打墙了。

但另一方面,众人也松了口气——后面似乎没有“追兵”,不然耽搁的这段时间,他们早就被追上了。

目前的状况只能用刚出龙潭又入虎穴来形容。

在原地稍作停顿、大脑得到一定放松后,祁铮解除了盲从模式。他先是静静盯着水面瞧了一会儿,而后又让其他人在水面上照了照。

“小祁的用意是……”崔夤不是很敢凑近这安全性未知的水面,连忙问旁边的祁铮。

“虽然周围很黑,水也很浑浊……”祁铮抬头看了看头顶那轮不变的毛月亮,“但应该还是能借着月色看到自己在水面的倒影吧。”

没有人能在水面看到自己的倒影,众人这才头皮一紧,想起一茬来——他们现在是“伥鬼”。

鬼是魂,无形怎会有影。

“我想问,你们知道鬼……灵体是怎么渡河的吗?”祁铮知道众人畏惧那个字眼,还贴心地换了种较为科学的说法。

周围静了半晌,江霈渝才喃喃道:“……我好像懂了。”他说着把手里的碗交给旁边的崔夤,嘱咐他千万拿好,又对祁铮说:“你试着用脚沾沾水?”

祁铮闻言照做,结果连鞋带脚都泡进了水里——这个状态不像灵体般透明,反而更像**凡胎在碰到水后的效果。

江霈渝点点头,马上做了同一个动作,但他的脚却浮在了水面上,无论怎么踩都沉不下去。

“为什么只有你可以在水面浮起来?!”石令光惊叫一声,却又畏惧地退了几步。

江霈渝一脸不敢置信地说:“大家听我说,这真的非常扯淡……是河月在出发前说的一段话给了我启发。可能你们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七月半烧纸时,老一辈会把七彩福衣、叠成元宝形状的金银纸、地契之类的东西放进一个很大的信封里,然后在信封的表面写上先人的名字和收件地址,并在焚烧前,往这个信封上涂鸭血。他们相信能在水上游的鸭子可以驮着他们烧给先人的财物渡过三途川……我刚才跟着大家一起跑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撞了我一下,碗里的血就泼到我身上了。”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明白瓷碗里装的应该是鸭血了。

“所以我们涂过鸭血后,要踩着水面过去?”崔夤颤抖地看着手里的碗,又满脸惧色地看向墨绿深沉的塘水。

“往身上涂鸭血倒是能接受……只是不知道这水里会不会有什么……”张羽影也对未知的水底表现出恐惧。

江霈渝叹了口气说:“恐怕只能按规矩办了,不然我们只能原地踏步,永远都走不回去。”

无论是嫌恶鸭血还是怕水,抑或是担心水下有什么未知的危险,迫于规则的淫威,众人只能接过瓷碗,依次在裤管上抹了鸭血,便把空瓷碗往地上一搁,大步走向了水塘。

周围的景象终于开始变化,随着行进,众人的视点也离参照物越来越近。

这种凌波微步的感觉的确很新颖猎奇,经过了最初几步的恐惧后,就连最害怕水的崔夤都走得四平八稳。

无风的水面平静得像一面上好的玉璧,就算他们在上面走过都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七人排成一列往对岸走去,眼看离那片松树林只有不到四米的距离,前面一直平静无波的水面突然冒出一串密集的气泡。

在意识空间里,真的不能产生丁点不好的猜想,那种未知的幕后力量绝对是爱德华·墨菲的忠实拥趸。

这池塘下面有东西!

走在祁铮后面的江霈渝见状连忙喊道:“大家拉着前一个人的手,快跑!”

他刚抓上前面祁铮的手臂,拉上身后的崔夤没跑几步,耳边就响起震耳欲聋的破水之声——

无数或惨白,或挂着水藻,或覆着一层幽蓝浮游生物的手伸出水面,僵硬的手指机械地向上抓取着什么,扑空后黯然垂入水底,随后又有另一只同样阴森的手从水面冒出,似乎不抓走一个替死鬼就不肯罢休。这些骇人的手相互堆叠着,像将死的鲫鱼般扑腾挣扎,几乎没有给水面留出任何空隙。

冰冷的指腹从脚踝划过,在皮肤上留下的寒意直冲天灵盖,让人感到一股入髓的冷。

感官在这种极度的恐惧之中变得迟缓,即使张大了嘴,喉咙里也发不出惊叫。

江霈渝只觉得对岸好远,像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一样。

突然,他脚下一沉,那种滑腻且冷入骨髓的感觉圈在了他的脚踝上,将他猛地往下拉。

这回要完蛋了……江霈渝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自己。他不想拉着队友一起共沉沦,当即松开了前后抓住的手。

他身上蓦地一轻,眼看就要侧身坠入那片张牙舞爪的万手池塘之中。

“江霈渝!”

在视界归于黑暗之前,有人焦急地喊了他一声,紧接着,近乎坠入水中的魂魄重新附体,并随着一道向前的力往岸上飞去。

再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像一串葡萄似的踩在了松树林那些噼啪作响的干枯松针上。

“先不要歇,快走。”祁铮把江霈渝拉起来,语气里鲜少地染上了一丝慌乱。

参天的松树挡去了这个空间唯一的光源,寂静的树林里漆黑不见五指,道路前方蒸腾而起的瘴气将整片树林围裹得混沌不明,就连众人唯一能够凭依的空气也被削得稀薄。

奔跑逐渐超过了身体能负荷的程度,在陷入前方的瘴气之后,众人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我快撑不住了!”崔夤捂着口鼻含混不清地说。

“应该……马上就能出去了。”刚从鬼门关前遛了个弯的江霈渝不太确定地道。

话音未落,走在最前面的祁铮毫无征兆地消失在瘴气之中。

跟在背后的人全部傻眼了,一时都刹住脚步,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早知……早知我们直接原路返回就好了……”张羽影带着哭腔直跺脚。

江霈渝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颤声叫道:“祁铮?”

“往前再走一步就能出来了。”祁铮的声音马上从瘴气的另一边响起。

众人争先恐后地往前跨了一步,眼前的瘴气突然消散,他们又回到了那条熟悉的黄泥小路。

看到坐落在不远处的柳宅,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这座四合院像一座灯塔般代表了获救的希望。

他们狼狈地冲上石阶,疯狂敲打着柳宅的木门。等看到熟悉的队友和院子之后,一直强撑的双腿才恢复了知觉,一帮人或筋疲力尽地躺倒在地,或虚脱地坐在地上,但还好,他们还能感到自己在呼呼喘气。

背贴着铺地青砖的江霈渝由衷地觉得,这股凉意比刚才抓住自己脚踝的彻骨寒冷温柔太多了。

他眯着眼,像是感受活着的感觉一般用力匀了几口气,才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脚踝上的青黑手印异常刺眼,但让他更加确信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这时,背后突然有人“咦?”了一声。

“你们都回来了吗?”陈煁数着坐在地上的人,“我怎么记得你们出去的时候是七个人,但现在只有六个啊?”

听到送葬小队突然少了一个人,江霈渝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河月?!”

“我……我还在!”被钱岚珊兜着手臂扶起来的河月脸上涕泗横流,慌张地举了举手。

居然不是河月……?!

江霈渝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视线从劫后余生的队友脸上一一扫过,脑海中得出了一个出乎预料的名字。

石令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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