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别从前后门走出教室，一起往对面走去。
“哎，蛇头秦真的没来。”江霈渝在连接AB区的廊桥走得虎虎生风。
这种能卡bug的感觉真是爽啊！
“不知道会不会有没发现的坑，谨慎些。”祁铮快步走在稍前的位置，“你注意到刚才新登场的英语老师吗？”
“好像脸上没黑条的，就他一个男性科任老师？”江霈渝本以为发现了盲点，却随即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祁铮没有解释，而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B区的布告栏旁，曲着手指敲了敲某张没被打黑条的男教师照片。
高级教师林景昊。
“隔断板上提过一个‘林老师’，我感觉是他。”
照片上的男人戴着金边眼镜，清秀斯文，整洁的白衬衫很好地衬托出他身上的书卷气，却不像其他男老师那样打着一板一眼的俗气领带，稍稍松开的衣领让他在这面名师照片墙上显得与众不同。
非得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话，就是他的气质和长相都很乙女向。
但江霈渝此刻总感觉别扭。这照片上意气风发的林老师和刚才走进教室那个垮着脸、满脸死气的男老师简直判若两人。
“先去文昌班。”祁铮对林老师没太大的感想，率先迈步离开。
“呃，我们要在下课前赶回去接触这个林老师吗？”江霈渝像条小尾巴似的追着问。
“我们专注接触白馨茹就好。”
听这笃定的语气，江霈渝莫名松了口气。因为祁铮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获取提示的机会，所以肯定早有安排。
两人真如透明人一样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走廊末端。
这还是江霈渝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坐满了人的文昌班，不过里面的学生和他们文曲班的差不多，脸色惨白、双眼无神，看着都不像活人。
祁铮展开自己默写的座位表，对号入座找到了一个扎着马尾、身形娇小、穿着新城实验高中校服的女生。
文昌班是小班，单人单桌以五行六列的格局分布。全班一共三十人，女生数量不超过一半。
祁铮让他先记忆人数较少的女生，等完成后再交换。
江霈渝分秒必争地将班上女生的脸对应着名字印在脑海里，比上英语课遭遇突击听写还紧张。但背着背着，一个眼熟的名字还是让他心头一痛。
“何小慧……她的位子空着。”江霈渝小声说。
祁铮并不意外，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点点头。
江霈渝的视线在座位表和教室间来回交替，百分百确认何小慧的座位是空着的——也就是说，她这时已经不在人世了。但白馨茹的座位上有人——所以，白馨茹还活着?!
那她为什么要通过桌膛给他们递小字条，而不是直接和他们接触？
只靠自己的脑子恐怕想不到合理的答案，希望和白馨茹接触后，她能给点明确的提示。
下课铃响前，祁铮提前完成了任务，江霈渝急得抓耳挠腮，勉强记了个大概。
教室里的学生络绎不绝地往外走，开启了漫无目的的游荡模式。
穿着一样校服、梳着相似发型,甚至长得有些相似的女生混在一起走来走去，本来就记得不太牢靠的江霈渝一时被晃花了眼，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就扑上去拦住对方：“白馨茹！”
被拦住的女生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身形一闪就躲开了。
站在旁边的祁铮一脸无语，戳着窗玻璃说：“人没出来。”
“欸？”
“可能为了增加我们接触白馨茹的难度，特地按照她的样子做了大部分文昌班女性NPC的建模。……这点是我的疏忽。”
江霈渝顺着祁铮指的方向看去，眉头一松，说：“难怪我脸盲症加深了。不过，这也说明建模和白馨茹长得不像的人有问题。”
祁铮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轻笑一声。
江霈渝有点愕然。但祁铮一直都不是个对笑容慷慨的人。
他有点无奈地叹道：“无论男女，这个班拥有特殊建模的‘人’可不少。”
旁边的祁铮表情有些犹豫，明明都下课了，却迟迟没有进去和白馨茹接触，好像在顾虑着什么。
没等他们耽搁几秒，转机便出现了。
我不就山，山便来就我。
白馨茹从座位站起，正要走出教室，一张课桌却突然从半途飞出，“嘭”地撞歪了同行的课桌。
“哎哟，真不好意思，脚滑了。”一个男生嬉皮笑脸地踩在课桌的木踏脚上，将课桌牢牢固定。
被为难的白馨茹没有出声，转而想从另外一条过道出去，却被用同样的方法拦住了去路。
“这帮傻×！”
祁铮一个没留神，江霈渝就骂骂咧咧地冲进了教室。
“谁的桌子这么没家教啊？”江霈渝一记凌厉飞踢，桌子应声“哐当”倒地，桌上的文具、练习本和教科书散了一地。
“你是谁？”被江霈渝煞了威风的男生恼羞成怒地暴起，一双眼睛几乎瞪得飞出眼眶。
“你管我是谁！桌不教，人之过。没看到别人要出去吗？”江霈渝正愁没机会和这些人渣直接对线，早就憋了一肚子窝囊气，趁现在能无视社规约束为所欲为，还嚣张地往倒地的课桌上踹了几脚。
另一个挡道男生眨眼间闪到江霈渝跟前，用一个极其诡异扭曲的姿势打量他。
看着他橡皮似的脖颈，江霈渝的嚣张被吓退了大半，蓦地起了一身白毛汗。
“我没见过你。”
这一句话如同冰锥掷地，整个空间顿时静了下来。
江霈渝彻底哑火。
无数冰冷的注视从四周聚拢而来。走廊上、教室里的学生都静静地注视着他，散发着捕猎者即将发动攻击的气息。
糟了！
江霈渝和祁铮的心里快速飘过一个词。
“快走！”祁铮拉过他的手臂，用力把人往外扯。
江霈渝猝不及防被扯了个踉跄，破罐子破摔地喊道：“白馨茹奥利给！要是他们欺负你，就去对面文曲班找我们，家人们都在呢！”
他的喊话非但没有得到回应，还像触到了驱逐器的开关一样，引来了此起彼伏的嘲笑。
靠近走廊的学生贴在窗户上，面容扭曲地盯着他们，教室里的学生笑得东倒西歪，像集体撞邪了似的。
江霈渝气得喉头发疼，被祁铮拖出教室前一直不甘地盯着白馨茹。
那个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女生一直用不卑不亢的眼神追随者他，眼里好像有难以言明的悲伤。
突然，拖着江霈渝的力道停了，周围魔音般的嘲笑也消失了。
伴随着一声声“校长好”，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如摩西分海般从学生堆里走了出来。
“咕咕，”他伸出胖乎乎的手，对杵在教室里的白馨茹招招手，“馨茹，来，有个记者想采访你，快来吧。”
江霈渝僵硬地倒退几步，呆呆地看着这个不算高的胖男人，以及他血红的眼睛。
“咕……”胖男人的手自然亲昵地搭在白馨茹的肩上，好奇地侧头瞧着呆站在一旁的祁江二人，“小同学，快上课咯，赶紧回教室吧。”
被血红眼珠包围的漆黑瞳孔骤然放大，旋即恢复如常。
这位有着诸多头衔的胖校长一边发着“咕咕”的声音，一边搭着白馨茹的肩膀，在夹道的人群中慢慢走远。
江霈渝因为校长的“照骗”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不知道照片上弥勒佛似的人头怎么就成了一只闪着幽绿羽毛光泽的鸽头。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用力推开一个个木桩似的学生向前追了几步，然而白馨茹无可奈何的回眸却令他双腿钉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