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先冷静下来了吗?”祁铮扫了高明一眼,对方诚恳地点头,“请你理解,不确定的事情说出来只会干扰大家的判断。”
“请两位放开他吧。”他率先转身走进B区,“我们是一个团队,肯定会互帮互助的。”
“边走边说吧。”
路过江霈渝时,祁铮带着笑意看他一眼。
江霈渝莫名打了个寒战。本来听祁铮说“请”字就怪里怪气的,这么看来,他确实在盘算着什么。
其余四人没敢放松警惕,默契地把高明夹在了队伍中间。
“我在男厕外面给颜娅坷塞了一张字条,让她在自己的小测试卷上写我的名字。”祁铮毫不犹豫地往女厕的方向走去。
“啊?你们交换了试卷?”高明震惊地拔高了音量,“这、这不算作弊吗?”
江霈渝同样震惊。想必祁铮刚才一直给他递眼色,就是为了和他单独说这个吧。谁知道高明这小子眼睛这么尖,连祁铮的小动作都瞄到了。
看来祁铮对几个队友的信任度高低不一——高明肯定在低的范畴里。
路过布告栏时,祁铮自然地扫了一眼,继续说:“班级分组存在一个听起来很荒唐的漏洞,姑且把它称为‘教师盲区’吧。”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崭新的破局线索上,并未留意祁铮的小动作。
江霈渝走在最后,能悄无声息地停下来。
他惊讶地发现,昨晚那篇提及白馨茹的剪报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篇剪报,日期比那篇晚了大半年,是控诉补习社高压补课残害学生稚嫩心灵,导致学生抑郁自杀的报道,但新剪报上没有小米似的飞蛾卵。
补习社在布告栏上贴自家的软文无可厚非,但为什么会有抹黑自家的负面新闻?
江霈渝草草扫了一遍其他剪报,但都是些不相关的信息,便快走几步归了队。
他也很好奇所谓的“教师盲区”是什么。
祁铮平时话很少,但讲述推理过程和想法时从来都不吝词句。他的声音像在井水里泡久了的金属,不仅能让心烦气躁瞬间消失,还像一根定海神针,能让人稳住心神。
不过说来可笑,在进这个鬼地方前,江霈渝几乎没听过祁铮的声音。因此,才比其他人更想多听听他的声音,就像初尝甘霖的人一般。
祁铮在女厕斜对面的档案室门口站定:“在没解锁B区之前,我们不是都很奇怪,怎么大家都在一个班,却要通过摸底考试分成ABC三组?毕竟同一个班教学进度都一样,就算分组了意义也不大。不过,幕后操手很快就用后续的惨剧进行了生动的解答,这是淘汰机制得以实行的保障——”
“如果这么想,就很容易走进了给我们设置的盲区,就像社规上有明暗两条线索,我们一开始却误以为只有明线一种提示。”祁铮说着竖起两根手指,又先曲起了一根,“昨天的随堂小测,我们只知道自己的分数和其他人调整后的座位号,但不知道其他人的具体分数……只有江霈渝说自己考了89。”
“但昨天把试卷发下来时,我恰巧看到了前座男生的分数,他也没及格,分数甚至比江霈渝低了不少,按理说,第一次随堂小测后他应该去E排,但座位调整后,他坐在了C8。”
高明一愣:“等等,座位不是按照每天的小测成绩排吗?”
“这也是姜老师的话术陷阱。”祁铮摇摇头,把手放了下来,“如果按照她的说法,我们第一次进入教室的座位和后续的座位排列就不会是我们已知的那样。”
“摸底考试后,我们第一次进入文曲班的座位是:A2,高明;B3,我;C4,许岱峰;D5,颜娅坷;E6,江霈渝;F7,宋兆富。如果把这些座位号在棋盘上列出来,那我们刚好在同一条斜线上,从一般的游戏逻辑来看,这很像一种初始设置。
“第一次随堂小测后,我们的座位被无规律地打散,没记错的话,座号是:A1,我;B10,高明;C3,颜娅坷;D10,江霈渝;E8,宋兆富;F1,许岱峰。这个结果我昨天就分析过,可能受个人能力和签运buff影响。
“按姜老师的说法,座号是依照每天小测的成绩重新排列的。我们初次进入教室时,只累积了模拟考试的成绩,座位应该都在F列才对。所以,只有当原来班级的学生仅有一个符合座位号安排的初始成绩,再叠加随堂小测的成绩,最后的结果才符合现在的变化规律。也就是说,摸底考试的成绩就像入场券,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可以排位的基数,是一个已知条件。无论是我们还是NPC,变量只有小测成绩。”
祁铮话头一顿,看到队友们都露出迷茫的表情,知道自己没把话说明白,便也不纠结,转而说道:“不把座位表的变动画出来,大家可能记不住具体的座位号,但大家不必过于在意这个‘成绩总和’,它只是一种游戏形式,和学习能力没有太大关联。不如说,它只是想掩盖这个地方想按照‘签运’顺序淘汰我们的事实而已。”
“嗯……这么说可能不够严谨。如果想按照签运顺序淘汰我们,只用随堂小测的成绩也能成立。”他喃喃地否定了自己的说法,“简单来说,这个‘成绩总和’其实是游戏的‘善意’,也是我们的机会,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我还是解释一下刚才提到的‘教师盲区’是什么吧。”
“在一个集体中,总会有一群最缺少关注或关爱的透明人。在班级中,他们可以是成绩中等的学生,在多孩家庭中,他们可以是三个孩子中的老二。总而言之,如果AB列属于A组,CD列属于B组,EF列属于C组,而ABC组分别对应优中差生的话,这两次座位号都在B组,属于‘透明人’的只有颜娅坷。”祁铮的表情有点别扭,这个说法连他自己也觉得荒谬,“我知道大家可能会觉得这很扯淡,在试验成功前,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也是我到第二天才敢尝试的原因。”
听完他的讲解,众人都似懂非懂,但就一点达成了共识:想逃出这坑多到离谱的鬼地方,就是得有祁铮这种离谱又荒谬的脑洞才行。
怎么同样是人,他的脑子就这么好使呢?是不是他沟壑纵横的大脑转速特别快?
高明红着眼急道:“也就是说,只要在B组,就能无视社规的约束了?这不算bug吗?”
“我刚才就说了,这是游戏的‘善意’,我倾向于这是本来就有的设置。如果只给我们设置障碍和约束,而不提供解题的诀窍,那就没有破解的意义了。”祁铮摇摇头说,“我能想到这些,其实多亏了江霈渝。如果不是他说不要顺着已有的认知规则走,我也不敢这么想。”
“打破固有的思维模式……对啊……”重燃希望的许岱峰双眼亮晶晶地看向队末的江霈渝,似乎对他的智商有了新认识。
突然被点名表扬的江霈渝吓了一跳,难为情地捏住了自己的手指。
其实他也是胡言乱语,根本没想到这么深的含义。
江霈渝清了清喉咙,不太确定地问:“是不是因为颜姐戴耳饰却没有被通报批评的事给了你启发?”
“没错。因为最初没有人被通报批评,我不清楚犯规后扣减机会次数的形式,所以仅仅对这种异常感到奇怪。”祁铮点点头,“而且她在课上找你说话,为什么只有你被点名?虽然也有签运加成无视犯规的可能性,但如果是这个原因,你们两个应该都不会被老师点名。加上我和高明犯规后,惩戒执行者蛇头出现了。所以,我猜测,非B组成员,除非能够卡中万中无一的时间点,否则只要犯规就会受到惩罚。于是,我和颜娅坷在小测时做了个试验。”
江霈渝瞬间醍醐灌顶,又追问道:“你在第二节课课间就是在想这个问题?”
祁铮松开微蹙的眉头,道:“这个问题我在蛇头登场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课间只是在计算我需要考多少分才能和颜娅坷互换位子。所谓的‘成绩总和’就是方便这种操作才存在的——只有单科的成绩、一次的机会,几乎达不到完美效果。”
众人一阵无语。
普通人和聪明人的智商之间果然是有壁的。
“你在说谎。”
大喊“有异议”的果然又是高明。
这家伙真是干啥啥不行,抬杠第一名。
江霈渝气得不行。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被蛇头胖揍一顿,今晚也要对高杠铃施以老拳。
他才往前走了一步,祁铮就按住了他,平静地问高明:“为什么这么说?”
“按照你的推论,她是B组的可以合理规避社规约束,那配合她交换试卷、属于A组的你为什么没被通报?”
祁铮叹了口气,神情略带疲惫地说:“这其实是主次责任判定问题。如果她从考试一开始就在试卷上写了我的名字,那么在保证每份试卷都有相对名字的前提下,我在交卷前填她的名字,这样就不会出现两份名字相同的试卷了。”
高杠铃似乎终于被说服了,他闪着晶亮的眼神说:“只要我们轮流控分,那么让全部人都坐在B组也不是不可能吧?”
祁铮点点头:“理论上没有错。尤其是今天小测过后,你和许岱峰同时出现在F列上,这样C组就同时有三个人了,这说明每列不是只能坐一个‘玩家’,每组也不是只能有两个‘玩家’。”
“太好了!”高明抬了抬破碎的眼镜,欣喜地看向其他队友,“那我们待会商量一下明天的座位安排吧。”
祁铮不置可否,转而说道:“时间不多了,我们需要赶快进女厕搜索。”
“我留在外面盯梢。”高明率先抢了个轻松活计。
深深为祁铮的逻辑推理折服的颜娅坷这才回神,变色道:“我也在外面……可以吧?”
祁铮点头同意,用不容抗拒的视线扫向了江霈渝和宋兆富。
“那俺进去吧。”宋兆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虽说现在没人,但男生进女厕所这件事还是让他难以接受。
江霈渝若有所思地走了过去,三人探厕小组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