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霈渝对于郝佳惠为什么不叫“郝佳惠”没太大兴趣，但看到旁边的祁铮拳头紧了又松。
“你还没说罗塞尔·怀特呢，他是谁？”江霈渝稍稍把话题引开，“能让你不惜清洗自我认知也要空出记忆槽位装载的信息，他对你来说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
“亲人？爱人？仇人？”
郝佳惠毕竟是训练有素的佣兵，除非是刚才那种奇袭，否则他这种普通的关键词攻击是没办法让她的铜墙铁壁破防的。
江霈渝用食指指甲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你们是同一个福利院里长大的，情同兄妹，或姐弟，关系又像青梅竹马的恋人……”
“别在我这里下功夫，这是我谈条件的筹码。”郝佳惠忍俊不禁，示意他想编故事的话可以继续编。
江霈渝知道自己的方向错了，也知道自己并不擅长揣测男女关系，书到用时方恨少，他现在不仅后悔当初没强身健体，还很后悔没多看几本言情小说。
干脆换了个攻击方向。
“既然大家都聚在这里，我们来对一下手上的信息，看看你说了多少谎。”江霈渝一指郝佳惠，自顾开了话匣，“先从S.T.G和罗杰关系说起。集团、罗杰、三圣教和‘觉’的关系，是你编的第一个谎言。”
“如果罗杰真如你说的，从S.T.G脱离出来另起炉灶，那我们经历的这一系列‘层’里，和三圣教相关的元素不可能这么密集，如果说逆时序里的三个‘层’是罗杰离开集团前残留的，那你处心积虑让我们来到的这个顺时序空间，不可能还会有三圣教相关的元素，但无论是我们，还是前几轮的玩家，抽签的时候应该都看到那尊雕在巨石里的三圣像吧？”
江霈渝征得白馨茹的同意，把他们在四楼写下的文字资料交给陈煁等人传阅。
“我不知道那个叫什么，但前两回的确都能看到那尊石像，怪瘆人的。”慕云蝉说。
“这就对了。之前你说过，罗杰曾用假数据说动三分之一的股东给他父母的高维算法机项目投赞成票，也得亏你功力深厚没有笑场，童话都不敢这么写。但把思路逆推，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S.T.G对外一直被包装成全球性大集团的模样，但内部结构其实更像一个联盟，这就能解释，为什么S.T.G的产业链能够涵盖到我们日常的方方面面。”
白馨茹首肯了他的说法，这也是她在四楼把自己和宋元燕多年的调查成果告诉江霈渝的用意。
“虽然让不同客户群体、各个领域的大小利益团体攥在一起，还能团结到这种程度，团结了这么多年，确实比用假数据说动三分之一股东投一个幻想项目更天方夜谭，但罗杰做到了。或者说，授予他权柄的人做到了——给开关这种奇特空间的技术和能力塑造成闻所未闻的神祇的力量，造神成功后，这种神祇的力量就反哺造神者。
“所以说，这个教派是三圣或者四圣都没影响，信的人无所谓神祇是否存在，不信的人也会因为共同利益走在一起。即，罗杰不是什么半路加入的股东，他就是S.T.G集团的核心，三圣教和集团都是为他服务的，这么想想，连高维算法机是不是他爹妈发明的都得打个问号。”
白馨茹抓住这个停顿，补充之前没提及的信息：“维森教授夫妇的确一直在研究高维算法机。虽说这个理论脱胎于相对论，但‘高维算法机’的概念确实像被一夜之间丢进学术界的炸弹，连同第一组算法机本身，好像也是突然就被造出来了。”
江霈渝恍然大悟，微眯着眼说：“这就更合理了。维森家族可能掌握着开启‘层’的技术，高维算法机的概念和成品早就存在了，只是维森教授夫妇沽名钓誉，把这东西弄成了自己的，还让罗杰借着这股东风，把S.T.G做大做强。”
话头顿了顿。
“看来我爸妈真的从集团拿了点硬货出来啊……”
郝佳惠笑道：“我也不能全说谎吧。”
白馨茹点头：“‘觉’的思潮确实让S.T.G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一些原本属于集团的公司暗地里脱离了集团的掌控，借用江莫博士的革新技术，自造了高维算法机。”说到这里，她首次露出了警惕的表情，似乎在顾忌郝佳惠和马星星等人，“我之所以能够进来，也是得到了其中一个集团的帮助。”
不知怎的，江霈渝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自己穿白大褂的场景。他躺在天台的长椅上，疲惫地看着蓝天，天上唯一的一缕云像被钉在了原处，一动不动。
福源果汁。
他知道自己进入“层”之前的那段空白期究竟在哪里了——和白馨茹一样，他也得到了福源公司的帮助。虽然只能隐姓埋名地生活，但也在那里接受了与高等教育相当的学习、成长。
难怪他会以穿白大褂的形象遇到颜娅坷，难怪他会因为福源果汁的抽奖活动进来。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但没了白馨茹提供的信息刺激，却很难循着原路摸回答案。
颜娅坷正撑着左脸死盯着郝佳惠，被江霈渝突如其来的眼神刺中，慌张地摸着自己的头脸：“我也开始了？长什么了？难看吗？”
江霈渝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竟然眼眶发热，有点想哭。
他抹了把脸，吁了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转而看向对面立场不同的“内鬼队”：“你们虽然同属罗杰阵营，却不是同一时间进来的，进来的‘门’也不同，对吧？你们的目的只是要把我活着带给罗杰吗？”
“是。”马星星一改当初那种主动亲近的态度，看起来比遭受围攻的郝佳惠更厌恶他们，“至于把你带过去有什么作用，我没过问。”她忽地笑了一下，将手按在心脏位置道，“起码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
“但不能排除你们这是白忙活一场吧。”江霈渝曲着手臂搭在桌上，“起码郝佳惠就和你们不同，她除了自己的记忆，什么都不缺，她甚至在找人。要是找不到人，依她的做法，很可能会让我们都死在这里。”
马星星和慕云蝉闻言都警惕地看向靠墙而坐的女人。
“她毕竟是佣兵嘛，只为钱和自己卖命。”江霈渝轻轻搭上祁铮的肩头，果然感觉手掌下的身体猛地一震，“如果真的想把我带给罗杰，她只需用更准确、更强力的信息刺激让我和罗杰建立直接的联系，而不是只让我想起一半的内容，云里雾里地困在这里。”
“你们在我进入这个‘层’之前，压根没想起‘要把江霈渝带到罗杰’面前这个任务吧，甚至连身边有多少个同道中人都不知道，对吧？
“如果这个空间就是罗杰人造的恐惧，是专门为了抓我创造的过渡空间，即使这次侥幸过关，也还是会像你们之前一样，陷入新的轮回，直至死亡。而且在找到罗塞尔·怀特之前，郝佳惠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这样一来，除我和她之外，所有人都会死。
“但现在，我有了新的记忆锚点，已经能记起一些事情了。”江霈渝学得很快，他只在最后撒了一点小谎，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种下怀疑的种子后，策反马星星和娵时纳只是时间问题——希望那个时候他们还活着，一切还来得及。
江霈渝轻轻拍了拍祁铮的肩膀，试图安慰他，但祁铮紧绷的身体没有丝毫方式的意思。
他便加快语速：“你们或许不知道罗杰想抓我的原因，但我知道自己手上有什么。等我逐渐恢复记忆，把这个‘层’瓦解之后，我们就能跳出这个轮回，你们也可以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应得的东西。”
“反间计？这招不错，可惜搞错了重点。”郝佳惠笑着说，“你们之所以害怕‘内鬼’，无非就是怕工时被动手脚，或者被防不胜防地放暗箭，但我不怕，我无所谓生死。我的目的不是活着出去，或者带走什么。这里就是我的终点。”
江霈渝心中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就读懂了她的潜台词——她终其所有，就是为了找到罗塞尔·怀特，而她现在找到了，死而无憾。
107号房出现了？什么时候？
江霈渝不怕自己的三脚猫谋略被她识破，毕竟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想让马星星和娵时纳倒戈骚扰郝佳惠的工时累积，而是希望他们得到什么有用信息后能拿出来分享，或者以此换一个彻底脱离“层”的机会。
但郝佳惠已经达成目的这件事的确打乱了他的步调。
江霈渝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对阵之间一旦露怯，那接下来就不用谈了。
他得把祁铮救下来。
“不在乎生死是你们佣兵的必修课吗？”江霈渝虚张声势道，“你们强健的体魄，强韧的意志力都建立在这种观念之上吗？”
霎时间，食堂里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一直沉默的祁铮身上，但这一刻，他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像悬在脖子上的闸刀终于落下。
这个副本还有五章左右就能结了。
下个副本在七万字以内。
有一日双更的心，但落后的生产力总是跟不上需求，接下来要恢复日更（祈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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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佑海康复中心27★绩效结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