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活的?!活的！
这两个字在他脑海里不断放大。
他将那张薄薄的日历纸捧在手里，仿佛是献给神明的供物。
经历了最初几秒错愕后，他如烙铁入水般倏然冷静下来。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整个空间都是“层主”的意识产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建筑的确是活的。也许白馨茹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大惊小怪。当然，假如这个“活”还有另一层含义，那就另当别论。
江霈渝继续往下看，纸上仅剩一句话：“我在找人。”
然后呢？
“怎么又来一个谜语人！”另外几张便条贴的背面空无一字，江霈渝泄气地耷下肩膀，“明明她还有更多东西可以写吧！”
譬如为什么能从日昇补习社来到这里，她在找谁？
“进来后，最开始只会有一个‘我要找人’的模糊概念。”祁铮拿着那堆散发着消化道酸味的清扫工具走进来。
江霈渝连忙扬起手里的东西问道：“你看过了？”
祁铮边点头边走进浴室，一阵哗啦水声响过后，很快又走了出来。
他漠然扫了眼显示屏，确认过当前堆积的任务缓急程度后，甩了甩手上的水，随即从口袋掏出一本便条贴，一张一张地贴在床边的小板凳上。
江霈渝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轻笑一声：“原来在你这儿，难怪她只能用旧日历纸留言。”
祁铮用眼角往屋外飞了一眼，举起食指轻点鼻尖，示意噤声。
江霈渝立刻会意，将变成临时手写板的小板凳拿到腿上，和他在床边并排而坐。
祁铮又摸出一支同样从接待台顺来的中性笔，毫不犹豫地在左上角写了两行字。
“白馨茹是自主进入者，但不知道她属于哪一边。”
“我不相信郝佳惠，她是我的头号怀疑对象。”
江霈渝接过他手里的笔，在两行字后打了个“√”，“唰唰唰”写道：“她手臂上有块很奇怪的疤，在娵时纳房间抄着手发呆时露出来的。”
将笔递给祁铮前，他又在第一句话后补了个“50%”，批注道：“她不像因为罗杰才撒谎。”
祁铮凝眉扫他一眼，而后盯着便条陷入了沉思。
江霈渝把那块疤的大致形状画了出来，在画的过程中，他突然意识到那不是疤，而是文身被洗掉后留下的印子。
笔在停下的瞬间就被祁铮拿了过去，但他又像元神出窍般僵住，直到笔尖在纸上沁出一个墨点，他才魂魄附体般动笔将疤的细节填补好。
看到纸上呈现的最终图案，江霈渝点头如捣蒜。
“她是”祁铮像有所顾虑地顿笔，捏着笔杆的手指用力得发青。
江霈渝静静看着他，也不催促，直至他如释重负般，在后面继续写上“佣兵”二字。
“不是罗杰，是佣兵？”江霈渝觉得这不是重点，阵营的变化并不能让郝佳惠变得更可信。
“佣兵∈罗杰。”
江霈渝看出他在写“∈”符号时再次产生了犹豫，停顿时，握笔的手甚至微微颤抖。
“这不重要。”祁铮突然搁笔说道。
“我赞同。”江霈渝依然抱着小板凳，直直看着祁铮的双眼。
“说说殷至泽吧。”祁铮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他身上的东西很奇怪。”
不涉及“内鬼”的话题，他们也不担心隔墙有耳。
“那个黑色鼓包很像真菌的孢子夹，正是子囊体爆开的那一幕，让我想起了这应该是属于真菌的传播方式。”看到江霈渝疑惑地瞪大双眼，他终于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用食指在头顶比出那两个“触角”，“真菌有很多种，有些会在直立菌丝上长出囊状体，成熟后通过喷射孢子来传播繁衍……这是八年级生物的内容。”
江霈渝无奈地耸肩：“这明显不是我感兴趣的内容……我当年的生物成绩很差吧？”
“中学生物都是些死记硬背的内容……”祁铮没有让话题跑得太偏，很快言归正传：“你还记得郝佳惠说这里曾经是麻风病院吗？”
“当然。”江霈渝稍作思忖，道：“按理说，假如她提供的信息有参考价值，那这次的boss肯定和麻风病院那段经历有关。而且，‘活死人’病这个名头的确能给人带来很深的阴影。”他咀嚼着记忆，似乎尝出了一丝不对劲来，“但你提过，人服用过量玉米羹后的表现，更像是感染了朊病毒？……所以，这是真菌？还是病毒？”
“麻风杆菌是细菌。朊病毒只是我随口一提，但现在，细菌和真菌在同一个地方出现，我又觉得这不是巧合。”祁铮尽量压低声音，“而且，这不是郝佳惠第一次提起麻风病。”
江霈渝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没想通，依然皱着眉。
“在表达对你父母去向的猜测时，她将他们变成高级‘层’瓦解其他‘层’的行为解释成入侵巨噬细胞的麻风杆菌。”祁铮稍作停顿，等江霈渝恍然大悟般松开眉头，才继续往下说，“我当时很奇怪她为什么要用这么拗口的比喻，还认真想了一下原因。”
江霈渝倒是恰好相反，正因为他没想起巨噬细胞和麻风杆菌是什么，所以对这句话没什么印象。难怪之前说到麻风杆菌，祁铮张口就来，原来相关的资料已经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等等……
江霈渝的思绪倏然打住，他惊讶地看向祁铮：“这个‘层’并不是偶然打开的，而是她刻意引导的结果！”
“对。但通过不经意的提及让我们和这里产生强链接不太现实。”祁铮有点卡壳，似乎也被这种相悖的逻辑绕晕了，他闭上眼，眼珠在眼皮底下飞速转动，而后猛地睁开：“她知道这里有我们需要或者需要我们的东西。”
江霈渝拿笔在纸上唰唰写道：“罗杰大本营？”
“不太像。”祁铮果断否定。
“白馨茹？”江霈渝又写。
“有可能。”
江霈渝用笔尖“笃、笃、笃”地点着纸面，想了会儿，写道：“那内鬼大本营呢？”
这次祁铮沉默了，抿着嘴想了一会儿才问：“全部吗？为什么？”
江霈渝用笔顶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第一次看到这个，你最初的感受是什么？”
“漂亮。”祁铮即答。
江霈渝差点厥过去。
“一般来说，会觉得吃惊和好奇吧。”他没好气地说，“我记得你当时就挺震惊的，反正不会是无动于衷，或者表现得习以为常。”
“不排除有特别淡定的人。”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列出来，“但总不会所有比你冷静淡定的人都在这里聚堆了吧。”
他噼啪连续按了两下笔顶，毫不犹豫地地圈出认为有问题的人。
马星星，郝佳惠，娵时纳。
也不全是内鬼嘛……江霈渝满意地挑挑眉。
“她们，为什么不是？”祁铮指着慕云蝉和谢梦的名字问。
“反正她不是。”江霈渝用笔尖点了点谢梦的名字，“她不是从食堂跑出去了？人的瞬时反应是装不出来的，要不是她露出那么震惊的表情，我都怀疑这是不是仅老队友可见的。”
说完，他又很严谨地在慕云蝉和唐灏松的名字下打了个问号。
“他？”祁铮重新看向纸上的名字，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嗯。他是我刚刚试出来的。”江霈渝自信点头，“他说自己听力不是很好，需要读唇语辅助理解，但我们站在鱼缸前说事，他在走廊擦门的位置完全可以‘看’得见。就算他听力不好，但我们这么一帮人聚在鱼缸前面哔哩吧啦这么久，他居然没有过来参与‘讨论’？说不定我们说的东西事关生死呢？”
“他在集合点就表现出了对这个逃生游戏的漠不关心，”他干脆地总结道，“无独有偶，这次还有一个人对逃生，甚至对我——对‘钥匙’都显得兴味索然。”
他的指尖移动到郝佳惠的名字上。
祁铮没有反对他的论调，只是表情依旧奇怪。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别的看法？”
“不，我和你的观察结果几乎是一致的。”祁铮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堪，“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怀疑他……”
“嗯？为什么……”江霈渝蓦地一惊：“不是吧……你以为我移情别恋了？”
祁铮难为情地露出一丝苦笑：“我很想否认，但……”
江霈渝抄起手，笑道：“你究竟信不过我，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对自己没信心。”
几乎秒答的回复反倒让江霈渝瞬间不知作何反应，但走出成皇大厦后，祁铮身上的确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自我怀疑、想迫切改变什么或者说弥补什么的气场。
江霈渝吁了口气，把腿上的小板凳放回地上。
“你别看我什么都不记得，但我的喜好出奇地专一。”他扫了祁铮一眼，刻意咂了咂嘴道：“他的外形确实亮眼。不过，我最开始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身上有种奇怪的感觉……当然，他的名字也很奇怪。”
“我知道的，你什么都不记得，却还记得我……”祁铮喃喃道。
江霈渝看到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突然冒出一种冲动。
“真实的版本也是……我暗恋你吗？”这个问题，他刚才在楼梯间也问过，祁铮也做出了回答，但他觉得那个回答有种未完待续的感觉。
“我可以忘记一切，却只记得这种单箭头你的感觉，证明这是百分百的事实吧。”短暂的沉默令江霈渝的脸上也有点发烫，一半是因为提起“喜欢”这个话题会有的害羞，一半是尴尬，“但暗恋……并不是，那么难察觉的情感吧。”
纵使江霈渝已经知道了祁铮的心意，但把这种喜欢挑明了剥开了说出口，还是让他害怕得浑身颤抖，呼吸都哽在了喉间，连断句也变得奇怪。
“是……”
祁铮的回答证明了他在楼梯间没有说实话。
为什么撒谎……江霈渝没能问出口。
“暗恋是，情不自禁的眼神追随。”
闻言，江霈渝重新聚焦看向祁铮。
“也是……”
祁铮的喉结接连滚动几下，似乎想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节奏，以此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但他失败了。
“也是，害怕被发现的目光闪躲。”
“所以你一直没发现我也在看着你，对吧。”
天塌下来有祁铮的嘴顶着（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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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佑海康复中心18★告白